皇帝和其他人,在外頭等了半日了。
按理來說,這孩子哭了,證明孩子沒事,一會就應該有穩婆抱著孩子出來報喜不是?
可等了半天,就沒見里面有動靜,莫非又出了什么狀況不成?
頓時大家的心又提了起來,一個個眼巴巴的盯著產房。
都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看到穩婆抱著一個襁褓出來,臉上笑開了花,看到皇帝忙跪了下來:“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娘娘生了一位健康的小皇子,足足有六斤八兩呢!”
皇帝低頭看了一下那明黃襁褓中的孩子,剛出生,此刻正閉著眼睛小聲的哼哼,小拳頭握得緊緊的。
看得出來在娘胎里養得極好,胎發濃密烏黑,眉毛烏黑,小臉蛋紅彤彤的,一看就是個健康的孩子。
皇帝難得也油生出難得的慈父心情,龍心大悅,大手一揮:“賞!重重有賞!今日負責皇貴妃生產一事的都有功,都賞!”
頓時人人喜氣洋洋滿腮,皆拜服在地,恭賀皇帝喜得麟兒,又叩謝皇帝的重賞。
尤其是那些太醫們,本來惴惴不安,以為自己今天說不準就要陪葬了,尤其是這一天大半夜了,皇貴妃那邊聲音越來越小,大家心里都慌得不行。
誰知道,老天保佑,沒想到皇貴妃居然能順利產下皇子來,大家一起逃得升天啊!
懷才手下的內侍,看看這個情況,忍不住就湊到懷才耳邊小聲問:“懷總管,方才世子夫人趕出來的那幾個穩婆怎么辦?放了?”
懷才看了看皇帝的臉色,正是極高興的時候,金口玉言,說是今日負責娘娘生產的都要賞,他們做下人的,還能硬頂著不讓不成?
只是到底心下有疙瘩,覺得有蹊蹺,先前是騰不出手來,此刻皇帝又發了話,倒是為難了。
這么一會子,產房里頭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王永珠先退了出來,就聽到了皇帝這話,忍不住就翻了白眼。
真是干啥啥不行,添堵他第一名。
自己的小妾才從生死線上掙命回來,里面有沒有問題,都不查一查,就知道賞!賞人家害你老婆孩子不成功嗎?
皇帝本就還有一半的心思放在產房那邊,見王永珠出來,將她臉上的表情看了個正著。
頓時眉頭一皺:“世子夫人對朕的話有異議不成?”
王永珠嘆口氣,給皇帝行了個蹲禮:“臣婦不敢,只是今日娘娘生產一事里,有幾人看著可疑,臣婦大膽,已經讓懷大總管將人先關押起來了。若是陛下因為喜得貴子而高興赦放了她們,娘娘先前的苦頭不是白吃了?要知道,娘娘生產兇險,差點沒挺過來——”
此言一出,長春宮歡快的氣氛頓時凝滯了。
皇帝也怔住了:“你是說,有人在皇貴妃生產的時候動手腳?”
王永珠點點頭:“娘娘此刻脫力昏睡過去了,臣婦到底學藝不精,還先請陛下讓杜院正和諸位太醫大人進去給娘娘診脈。那些穩婆,陛下不妨讓人帶過來,親自審問。”
皇帝深深看了王永珠一眼,然后扭頭:“杜愛卿,你帶人進去給皇貴妃好好診斷一番!”
杜仲景拱拱手,答應著去了,經過王永珠身邊的時候,忍不住擔憂的看了她一眼。
王永珠沖他點點頭。
陪著皇貴妃在里面抗了一天半夜的,白日的時候,還陪著皇貴妃吃了點東西墊肚子。
這折騰了半夜,早就又累又餓,整個人都快虛脫了。
更不用說,為了將小皇子喉嚨中的羊水給弄出來,她修煉強身健體術中級這么久,好不容易練出來的那一點點內勁,今兒個全用完了。
要不是最后一點精神提著,只怕都要倒在地上了。
因此等杜仲景他們進產房去給皇貴妃診脈去了,她一直提著的心才算放下來。
眼前一陣發黑,忍不住扶住了廊下的柱子才站穩了。
皇帝借著廊下的燈光一看,王永珠臉色發白,整個人搖搖欲墜的樣子。
頓了頓,才吩咐道:“給世子夫人看座!”
蘇大總管多精明的人,立刻使了個眼色。
很快就有人搬來座椅放到了下首,還有炭盆,再有入口溫度剛好的茶和一盅燉得糯糯的銀耳羹。
王永珠也顧不得別的,道了謝,先坐了下來,那椅子上鋪設了軟和的坐褥,暖洋洋的,先喝了兩口溫茶,緩解了一下喉嚨的干涉。
然后才端起銀耳羹,慢慢的喝著。
旁邊伺候的人,大氣都不敢出,只聽到王永珠手中調羹偶爾碰到瓷碗邊,發出的輕響,和炭火盆里的炭燃燒發出的嗶啵的聲音。
蘇大總管早就派人去跟著懷才手下的內侍去將先前被關起來的那幾個穩婆帶了上來。
雖然是深夜,可到底是辭舊迎新的春節,長春宮里也是燈火通明,那幾個穩婆被押送到皇帝面前,都十分恭順的跪了下來。
皇帝看了看王永珠:“你說這些穩婆有問題?皇貴妃不是順利生產了么?”
說實話,他自己都對皇貴妃能順利生產沒抱什么期望,所以聽說他們母子平安,頓時喜出望外,還真沒想過有人對皇貴妃出手。
宮里那些女人怎么想的,他也清楚的很。
皇貴妃腹中孩子臍帶繞頸,不是有大福氣,是不能平安降生的。那些女人不用動手,就能達到目的,幾乎都不會出手。
他還真沒懷疑過。
那幾個穩婆聽了,立刻喊起冤屈來!
只說她們本來在里面伺候得好好的,皇貴妃娘娘力竭,她們也沒法子,誰知道世子夫人居然就將她們給趕來出來。
她們固然本事不濟,就算借給她們一百個單子,也絕無害貴妃和皇子之心啊!
王永珠吃完一盅銀耳羹,總算恢復了一點子精力,冷笑著看了那些穩婆一眼。
然后起身,不卑不亢的道:“啟稟陛下,這一段日子來,臣婦一直在給娘娘調理身體。也教給了娘娘一套操,會將腹中孩子脖子上的臍帶給繞出來。昨日,臣婦給娘娘診脈的時候,就已經診斷出,娘娘腹中的小皇子脖子上的臍帶頂多還有一圈半了。”
“這個已經沒有大礙了,更不用說這一段時間來,娘娘一直按照臣婦安排的食譜用餐,平日里做操,還在屋里多走動。再者小皇子的體重也控制的好,并不是那種八九斤重的過大孩子,要說一切正常的話,娘娘能順利產下小皇子。”
“最開始,發動后一切都還算正常。可等到娘娘的宮口開得差不多了,可以躺在床上生產后,羊水都快流干了,卻反倒沒動靜了。”
“不管是太醫開了催產的藥,還是灌參湯,娘娘腹中的孩子卻怎么都不出來,娘娘雖然著急,卻還沒放棄。這幾個負責的穩婆反倒先放棄了,若是換個六神無主的,這太醫又不能進來,只怕娘娘和小皇子就只能等死了——”
皇帝聽到這里,眼中閃過一抹戾氣,看向那幾個穩婆。
穩婆們瑟瑟發抖,跪在地上抖得更篩糠一般,還勉強辯解:“奴婢冤枉啊!真的冤枉啊!”
“奴婢們從進了長春宮,就先被盯著洗澡換衣服,衣服都是長春宮提供的,手都用熱水泡過,還有酒擦過,都是按照世子夫人提出來的要求辦的。再說了,生產的時候,旁邊那么多雙眼睛盯著,奴婢們就算有那個心,也沒機會動手啊!更不用說,打死奴婢們也沒那個膽子啊!”
“陛下明察!”
皇帝看向王永珠:“世子夫人怎么看?”
王永珠幾乎要被氣笑了,自己老婆孩子差點遭毒手,為人夫為人父的問個外人怎么看?
我看你像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