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重錦忙上前,張婆子湊近小聲的道:“重錦回來啦,快進屋去。喝了不少酒吧?我讓廚房準備的醒酒湯應該也好了,我讓人去端來你喝了醒醒酒,再回屋洗漱換了衣裳,咱們好吃晚飯。”
宋重錦忙謝過了張婆子,就要進去。
張婆子又道:“對了,你快進去,金壺今兒個也到了,正在屋里跟他老姑說什么地圖的事情呢,我老婆子聽不懂這些個,你進去陪他們說說話——”
說著等宋重錦進了屋,她出門,反手將門給帶上了,吆喝著丫頭婆子往廚房那頭去了。
里頭的王永珠和金壺自然聽到了張婆子的聲音,扭頭看向門口,宋重錦帶著一身的酒氣就走了進來。
金壺忙上前拜見。
宋重錦伸手就將金壺給扶了起來,上下打量了兩眼,倒是放緩了神色:“幾年沒見,金壺如今倒是一副大人模樣,出息了!”
王永珠見宋重錦雖然身上酒氣隆重,可眼神清明,腳步扎實,就知道他并沒有醉,不過看他的樣子,估計也喝得不少。
當下遞過自己喝的溫茶:“酒宴散了?秦大人他們都護送回去?”
宋重錦接過溫茶,一口氣喝干了,才點點頭:“酒席散了半日了,我親自將秦大人送回下榻之處,才回來。“
王永珠倒是有很多話要問,只是金壺在一旁,不好說,看看外頭天色也不早了,也就回身小心翼翼地收拾好了地圖,疊放回了匣子里。
這才對金壺道:“今兒個天色不早了,你也才到,還沒休息就被我拉著問了這半日,你也老實,怎么不提醒我一聲?”說著一笑。
金壺也一笑:“不過是陪著老姑說說話,能累著哪?累著嘴不成?您是不知道,侄兒在外頭,哪日里這嘴不得磨薄三分?今兒個陪著老姑說話,倒是它難得清閑呢——”
這話逗得連宋重錦都忍不住嘴角翹了翹。
王永珠看了金壺一眼,這才幾年功夫,就將金壺一個老實孩子,給磨練成這樣嘴皮子利落的人了。
一斑窺豹,可見金壺平日里在外頭的伶俐了。
當下也樂了,也就直接道:“行了,少在這里貧嘴,你把這些東西拿回去,收拾一下,咱們先用飯,然后休息,明兒個再說。”
金壺如今很是知道眉眼高低,很識趣的道:“這幾樣首飾,是我孝敬給奶的,哪里還有拿回去的道理,侄子先回去收拾一下——”
說著就告退了出去。
宋重錦掃了一眼,那桌子上幾件金翠輝煌的首飾,只低聲問了一句:“你囑托金壺的事情,辦成了?”
王永珠點點頭,起身扶著宋重錦往屋里走,一邊還問:“今兒酒宴怎么樣?”
宋重錦這才低聲說與她聽。
原來今兒個酒宴,有秦博涵坐在上頭,開始大家還有些放不開,酒過三巡后,又見秦博涵十分和藹可親,一個個膽子也就大了。
先是對秦博涵、宋重錦還有談判團的官員,一頓感恩戴德,吹捧拍馬之后,氣氛頓時就熱鬧了起來。
大家趁著熱鬧,又喝上兩輪,就都放松開了。
被挑去敬陪末座的那幾位,都是十分精明的人,以前的時候,沒有機會,也要想著法子消尖了腦門,想創造機會,和官員們搭上關系。
如今這都坐在官員中間那,怎么會放棄?
一個個舌燦蓮花,巧舌如簧,恨不得將在場的人都捧到天上去。
秦博涵這樣,都是從彩虹屁海中歷練出來的,也就罷了,還能穩得住。
那些官員們,平日里在京城也不過是尋常官吏,在同僚中不起眼。
再者,老話說得好,不到京城不知道官小,像他們這樣的官吏,就算平日里跟四鄰打交道,都要小心些,因為誰也不知道,你隔壁的鄰居,是誰家的親戚或者族人。
到了赤城縣,雖然也頗受尊重,可也沒有經歷過這般場面,差點就抵擋不住暈陶陶了。
若不是還有幾分矜持顧忌,都要拉著那幾個商人當知己了。
不知道是誰,提了一句,諸位大人都辛苦了,為了大楚,為了朝廷,過年都不能回家,只能在赤城縣過年,親朋都不在身邊,實在是讓人敬仰云云。
能坐在這張桌子上的那幾個,都不是傻的,立刻就反應過來,紛紛表態。
這個說自己也是孤身一人在赤城縣,在本地購置了個院子,只住著他一人,也是到了過年的時候,倍感凄涼。
若是諸位大人不嫌棄,他邀請諸位大人,一起到他那院子里,大家一起過年,圖個熱鬧。
那個就說,自己在城外有個莊子,還有幾處小景頗有點看頭,他一向放著也是閑著。就厚顏請諸位大人去玩賞一二,若是能得大人提上一二墨寶,那就是三生有幸,祖墳冒青煙了。
更有那本地的鄉紳也不甘示弱,只說本地過年習俗和京城稍有不同,縱不敵京城熱鬧,可也有幾分野趣,倒是請諸位大人,到時候去看看熱鬧,圖個一樂。
一時,大家幾乎打破了頭,都恨不得將這些談判官員請到自家去。
要是真能成,那以后……
這些商人們的心火熱火熱的,若不是有所顧忌,恨不得都直接招呼人上前,搶上人就走。
秦博涵自然是知道,這些商人打的什么主意,再掃視一下全場,除了宋重錦還冷靜的很,大部分的人,都已經頗有意動了。
若是就這么順手推舟的默認了,只怕明日起,不,今晚起,只怕這些商人為了搶到將官員接到自家的機會,而大打出手。
他當然知道,這些手下立了大功,也想讓他們過個痛快年,因此只沉吟了片刻,就直接道,既然本地鄉紳和諸位都有這個心,倒是讓他頗為感動,既然如此,倒不如到時候大家合力舉辦一場大盛宴,官民同樂!
這個答案雖然與商人們的預計有些差別,可也是難得的機會,只要能和這些官員多接觸接觸,肯定能尋著機會,有好處的。
因此,大家對視一眼,倒是異口同聲地謝過了秦博涵,又拍著胸脯保證,他們肯定齊心合力,誓要辦出一場別開生面的大宴來。
這算是大家都達成了共識,剩下的時間,就靠自己各憑本事了。
一時都十分高興,又喝了幾輪,秦博涵就先起身退席而去。
宋重錦自然要陪著他先走,剩下的人,恭送走了兩位,又有縣衙的官員陪著,痛快的吃完了午飯,才都醉醺醺的被人送回家去。
聽了這話,王永珠倒是樂了:“秦大人這一招可真厲害,只怕這幾日,縣衙的官員們都不得清凈,門檻都要被人踏破了!”
宋重錦搖搖頭:“這也是沒法子的,這樣做,起碼大家都在一處,那么多雙眼睛盯著,怎么也要收斂著些。也該給這些商人一些甜頭,畢竟開年后,還指望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