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了玄靖的問話，江清明臉色黯淡地低下頭。他沉默了很久，久到玄靖和玄玉以為他不會開口時，他才開始說話。
他說了很久很久，一邊說一邊紅著眼眶，但卻沒有再掉眼淚。江清明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把他身邊發生的事說給剛剛認識的兩個陌生人聽，也許是這漫長的一天讓他不堪重負，急需發泄，也許是這兩個從天而降救了他命的仙人，讓他覺得很值得信任，總之他低著頭，就這樣痛痛快快的將一切都說了出來。
玄靖和玄玉安安靜靜的站在江清明身旁，聽著他低聲講述著一切，他們沒有隨意開口打擾他，就讓他這樣像是發泄一樣，一口氣將發生在他身邊的事都說了出來。
說來也奇怪，將一切都說出來之后，江清明覺得自己似乎真的輕松了一些，他不知道自己的生活為什么突然變成了這樣，一天之內，父親去世，他連夜逃出門卻又遇到了妖怪。對于江清明來說，發生在他身邊的一切都讓他困惑又恐慌，直到他將這一切都說給了玄靖和玄玉。似乎有人分享了壓在他心里的重重疑慮，真的能讓他感覺好受了不少，江清明的臉色比之前顯得輕松了許多。
“對不起，仙人，”江清明抬起頭看了看安靜站在他身邊的玄靖和玄玉：“我……我話太多了。我其實只是想道謝，我……”
“我們不是仙人。”玄靖搖了搖頭：“我們是五靈道宗的修士，我叫玄靖，是個劍修，那邊那個是我師妹玄音，這位是我們五靈道宗法宗的師妹玄玉。你不用擔心，我們會護送你到云州城。”
“仙……嗯……”江清明對著玄靖張開了嘴，但似乎不知道該怎么稱呼他，又有些拘謹的紅了臉。他是個村里長大的孩子，之前從來沒遇到過修士，根本不知道如何與這些仙氣飄飄的高人交往。
“你直呼我們名字就可以。”玄玉沖江清明露出微笑：“別緊張，我們修道之人沒有那么講究。”
“嗯！”江清明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摸了摸后腦勺：“我之前從來沒見過修士。送我去云州，會不會太打擾你們。”
“不會。”玄靖嘴角往上一翹，似乎在微笑，可惜十分不明顯：“我們本就是被師父派下山除妖。云州附近的妖物也許不止這一只四臂巖魑，我們本就要一路搜尋過去的。我們今天就在此宿營吧，天晚了，夜路危險，你不能像修士一樣御劍，還是明日一早再走。”
一整天都在奔波的江清明其實早已很疲憊了，但他匆匆從家里出來，什么都沒帶，而他新認識的修士小伙伴們，似乎也是兩手空空，除了武器啥也沒有。一聽玄靖說要宿營，他有些懵地看了看手里的木劍，十分不確定的問道：“玄……玄靖，我們要在這里宿營嗎？可是……”
“別擔心。”玄靖往路邊走了幾步：“這邊平坦，就在此點火驅寒，玄玉師妹會設防御，沒問題的。”
就這樣，剛剛見識了妖怪的鄉間小伙兒江清明，再一次見識到了修士們的神奇生活。他看到玄靖就像可以暗夜視物一般，鉆進黝黑的樹林，快速撿了幾根干枯的樹枝回來，而溫溫柔柔的玄玉則沖著樹枝輕輕一指，樹枝立刻燃燒起來，竄起高高的火苗。之后玄玉不知在干嘛，沖著周圍念念有詞，而玄靖則不知從哪掏出一件衣服，讓他換掉身上被蹭破口子的粗布衣服，還拿出了干糧給他吃。
奇怪……江清明眼神古怪的打量著玄靖。這么多東西，都是塞在哪了啊……
像是看懂了江清明的古怪眼神，玄靖拍了拍腰間的小小荷包，主動解釋道：“乾坤袋，但凡有些修為的修士都能用。”
“哦。”江清明點了點頭，沒敢多問，一直都是玄靖和玄玉在照顧他，讓他有些不好意思。他抬頭看了看遠處還在故意磨磨蹭蹭分尸的錢淺，問道：“那個……要不我去幫幫忙吧。”
“不用管她。”玄靖搖搖頭：“取妖物身上的材料并不容易，你做不了。”
“哦。”江清明垂下了頭，覺得自己在這群修士面前挺像個廢物。
像是看懂了江清明臉上的表情似的，玄靖主動開了口：“你的劍用得不錯，我過來時，看到你正用木劍抵御四臂巖魑，雖然情勢危急，木劍又無甚大用，但你用劍依舊很有章法。”
“我爹花了很多錢送我去學武。”江清明有些靦腆的樣子：“我也覺得我用的最好的就是劍，但是鎮上的武師總說我沒天分。”
“哼！”玄靖冷哼一聲：“凡夫俗子怎能慧眼識珠。若你繼續跟著鎮上的武師練劍，怕才是要毀了你的天賦。”
“是嗎？”江清明有些吃驚，他盯著玄靖，似乎想要分辨玄靖的話是真是假。幾秒鐘之后，他漲紅了臉，鼓足勇氣問道：“我……我想……也許是我不知天高地厚。但我想問問，我這樣的人，能不能修煉？我……我想給我爹爹報仇，可是……”
玄靖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和玄玉對視一眼，兩人一起笑了。玄玉溫聲答道：“只要有心，人人可入道門，只是修煉到哪一步因人而異。玄靖師兄是我們五靈道宗最天才的劍修，他說你有天賦，你定是不錯的。”
“我……我可以嗎？”江清明瞪大了眼睛：“我只是個村里長大的普通人，一輩子都沒離開過我們江家村，最遠也就是去云州拜訪姑母而已。我什么都不會，年紀也大了，已經二十歲了，我真的可以嗎？”
“人一入世就在修行，”玄靖沖江清明露出微笑：“只不過有些人有機會得到指引，參悟大道，有些人一輩子懵懂而已。修行一路從來無早晚，修士們壽數綿長，二十歲入門，實在算不得晚。乘云派的上和真人五十壽數入門修行，不過一百五十齡，便已修成地仙，遠遠強過從小入門的同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