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璃問這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盯著老太太看。哪怕她不回答，也想通過她的表情猜測出結果。
老太太似乎猜到邱璃想問的就是這個問題，她并不吃驚，看了邱璃一陣，才說道，“人太蠢笨了不好，就像你祖父。可是，太聰明了也不好，會多出許多不必要的煩惱，也容易招禍……有些事，心里有數就行了。各自安好，哪怕不在一處，也是一種福。”她閉上了眼睛，又輕笑出聲，“呵呵，逃出生天，連小小的書兒都做到了……”
她沒有再說話，似是睡著了。
邱璃又在床前站了一刻多鐘，見她呼吸綿長起來，才反身出屋。邱繼禮夫婦已經不在了，讓貼身服侍老太太的婆子丫頭進去。
她走出門，午后的陽光格外燦爛，刺得她瞇了瞇眼睛。春風和煦，空氣清新，花香撲鼻，讓她一直焦躁的心明媚起來。
她深深呼了一口氣。
老太太雖然沒明說，但她知道，安安娘親肯定逃出生天，還活著。或許出逃時受了什么重創，生了重病。不過，老太太希望各自安好，不愿意讓自己去打擾她……
不管怎樣，知道她活著就好。
邱璃的腳步輕快起來，去了邱中書那里，小家伙已經醒了。
邱璃親自給他喂了川貝枇杷水，陪他說了一陣話，又答應明天讓當當、熊樣、黑子來看望他，等到他病好接去葉府多住幾天，才起身告辭。
出了垂花門，她沒有坐轎，而是帶著一群丫頭婆子走著去了二門。昨天加今天，之前是緊張焦躁，現在是興奮，她要舒緩平靜一下心情。
剛走了一段路，就跟大齊氏碰上了。
只一夜沒見，大齊氏變得厲害。憔悴多了，厚厚的脂粉也沒能掩蓋臘黃的臉色，眼中還有血絲。鬢邊的頭發白，哪怕壓了大大的掩鬢，也沒能把四周的白發蓋住。她的嘴角抿得緊緊的，眼色陰沉得厲害。
她看到邱璃，腳步還頓了頓，似乎想問什么，又問不出口。
邱璃直接無視，錯過身走了。
最容易把人打趴下的，不是敵人，而是自己人。
齊家人壞，最壞的當數齊太后。那個老巫婆，當初她踩著多少尸體蹬上那個位置，又踩著多少尸體輔佐皇上蹬上皇位。現在，為了三皇子上位，繼續做著陰損事。她不光踩外人，為了自己，親人照樣使勁踩……
邱璃的好心情又瞬間消失了。
她回到葉府，直奔隨院。聽丫頭說，瑾哥兒哭鬧了一夜，今天一直放在福壽堂，當當幾個也在那里。
邱璃心疼極了。那孩子雖然不是她親自哺乳，但她一直堅持親自帶來著，每天孩子睡前她都抱著哄一陣，孩子才會安靜地睡下。
她洗漱完，換上衣裳，匆匆去了福壽堂。
家里的女眷都在。老太太坐在炕上，和瑾哥兒在她的身邊躺著，一老一小“啊、啊”地說得高興。
邱璃過去給長輩見了禮，就把瑾哥兒抱了起來。
瑾哥兒是不記仇的好孩子，一進入娘親的懷里就笑得眉眼彎彎，“咯咯”的笑聲比平時大了幾大分。
邱璃講了邱中書和老太太的事。
和安先還不太高興，覺得兒媳婦跑娘家跑得太勤，居然還拐著兒子在娘家住了一晚。現在聽說那一老一小病得不輕，也就順了氣。
老太太忍不住說道，“哪個家有了兩個攪家精，也太平不了。哼，還好我們當時寧愿風兒被打得一個月下不了地，也不要那家的女人進門。這叫長痛不如短痛。”
和安笑道，“婆婆現在說的豪氣，當時風兒被人從宮里抬回來的時候，你老哭的聲音比我還大。”
她的話把大家逗樂了。
此時，大邱齊氏正在齊家內書房里跟齊國丈密談。
“大哥，我也是你的胞妹，你怎么能這么害我，怎么能由著她如此糟踐我？我當初是聽了她和爹、還有你的話，才進的宮……”
齊國丈皺眉道，“一來就哭哭啼啼的，這是干什么？太后和我們齊家哪里對不起你了？給你找了聽話的邱澤，還請先帝準了他承爵，給他升官……滿朝上下，只有你剛剛十六歲就當了侯夫人。”
這些話氣得大齊氏要吐血，捏帕子的手都在發抖。說道，“你別說的那么好聽。我成了笑話，嫁給那個糊涂蟲，沒有自己的親生子，楊氏的親閨女找上了門，那個老太婆天天找我的碴……現在，我恨不得去死。”
邱國丈喝了口茶，把茶碗撂在書案上，冷哼道，“那你又怪得了誰？早讓你把那個老太婆弄死，讓楊氏一尸兩命，是你膽子太小，不敢下狠手，留下了禍害。若這兩個麻煩解決了，邱繼禮就是你的親兒子，真相誰都不會知道。邱澤雖然糊涂卻一切聽你的，你的日子比誰都好過。是你自己把好牌打爛！”
大齊氏想反駁，才覺得自己被齊國丈帶偏了，又把話題拉回來，“當初，你們讓我進宮一切聽長姐的安排。她說我們效仿娥皇女英共侍一夫，不分大小，不管我們誰生了兒子，姐妹兩都有福一起享。還會讓先帝封我當貴妃，以后就是太妃……我傻傻的就信了。我住在她的坤寧宮，先帝和我的那些事都是她安排的，是她讓我那么做的……”
大齊氏的老臉紅起來，用帕子捂著嘴哭出了聲。
齊國丈說道，“你是齊家姑娘，享了齊家和你長姐的福，身上也有一份振興齊家和幫助長姐的責任。這事你沒有什么好委屈的。”
大齊氏止了哭，繼續道，“我懷了孩子，真的以為我能當貴妃，我和她可以一起享福……她聽說我懷了龍種，也高興得緊，那種高興不像是裝出來的，還說馬上請皇上冊封我……可幾天后，她生了兒子一切就變了。先太后不知怎么就知道了那件事，把先帝傳去訓斥，不許先帝去坤寧宮和不要臉的人‘廝混’。還派人到坤寧宮訓斥她，說我失德，有傷風化，讓她把我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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