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趙惜琴死了,我就算是報了仇,而你趙舞陽也能得到自由,雙贏局面,何樂而不為”
少年聲音陰沉。w..
趙舞陽轉了轉紅傘,沒搭理他,蹦蹦跳跳地朝趙府方向走。
走出去三步,她突然回首,笑靨如花“好”
因為即將北上長安,所以蘇酒這些天都在松壽院陪老太太。
老人家很舍不得她,把她摟在懷里,為她捋開額前碎發,“也不知道你親祖母是個什么性情,待你好不好不過咱們酒模樣好,性情也好,她豈有不喜歡的道理”
蘇酒靠在她懷里,眼睛里帶著不舍,“祖母,前些天我還幻想著長安是怎樣的風貌,可一想到馬上就要離開,我真有些舍不得”
“別怕,等開春了,你大伯父調職長安,祖母一家也是要搬過去的。那個時候啊,咱們又能親近了”
老太太笑著安撫。
廳堂外,蕭廷琛默默立在檐下。
這些天,任何場合只要他一出現,蘇酒就會馬上離開。
為了多聽聽她的聲音,他甚至只能躲在屋外。
正吹著寒風,霜降捧著帖子匆匆過來。
還沒進去,蕭廷琛先攔住了她,“手里拿的是什么”
“帖子啊趙家送來的,明兒上元節,趙公子約姐出去看燈呢”
蕭廷琛不動聲色,“我替你轉交給她。w..”
“也好”
霜降毫無防備。
江南的上元節,比除夕夜還要熱鬧。
秦淮河畔掛滿花燈,各式各樣的燈籠一望無際,燦爛猶如燈海。
游人熙熙攘攘,滿街鬢影衣香,停泊在河畔的畫舫鱗次櫛比,晃悠著傳出江南特有的琵琶曲兒。
陸存微迫不及待地登上畫舫,欲要親近親近江南的花娘,卻在半路被周寶錦截了胡,哭著鬧著不許他親近別的姑娘。
徐暖月倚在天香引的鏤花扶欄后,目光越過江南,朝西北方向極目眺望,因為那是她終將去的地方。
周奉先、阿瞞等人在海棠館包了雅座,面紅耳赤地劃拳行酒。
處處都是熱鬧。
蘇酒卻依舊待在降鶴汀的繡樓里,安安靜靜地翻看書卷。
窗外遠遠傳來城里的笑鬧聲,越發襯得此處安寧。
霜降端著燕窩粥進來,笑道“姐是個溫婉性子,府里的姑娘們都出去看燈了,你卻還。就連趙公子約你,你也不出去。”
蘇酒翻書的動作頓住。
她詫異抬頭,“趙公子約我”
“就是趙慎啊,坐輪椅的那個他派人送了帖子,約姐去城郊河畔看燈,姐,你不會沒看見帖子吧五公子要拿給你的”
蘇酒一點印象都沒有。
蕭廷琛根本就沒來找過她
她氣惱蕭廷琛,只得道“你親自去一趟城郊河畔,如果趙慎還在的話,你就跟他道個歉,我去不了罷了罷了,我還是跑一趟吧”
蘇酒乘坐馬車前往城郊時,一道圣旨抵達謝府。
大意是在對北涼的幾場戰爭里,謝榮致戰績赫赫,但最終為國捐軀,可歌可泣,因此追謚他為武安侯,可世襲。
謝容景麻木接旨。
前來傳旨的太監乃是謝貴妃的人。
他恭敬道“貴妃娘娘得知大公子戰死沙場,在宮里哭了三天。她傳了話,命奴才務必帶二公子一道回京。娘娘,她要好好看著二公子,不能叫謝家沒了后。”
謝容景握緊圣旨,面無表情。
后院,蕭佩蘭形容枯槁。
她的孩子沒有了
都成人型了,卻還是流掉了
都怪她,如果她當初攔著致,他又怎么會戰死沙場
如果她堅強一點,他們的孩子又怎么會流掉
都怪她,都怪她沒用
眼淚滾落,她死死揪著錦被,連哭泣都沒有聲音。
直到眼淚流干,她才起身梳妝。
描眉黛,點絳唇。
一襲嫁衣,紅得刺目。
她沒驚動任何侍婢,提著燈盞孤零零走到池塘邊。
池水漫上繡花鞋,冰冷入骨。
深夜的寒風卷起她的烏發,她對著黑暗,笑靨如花,“致,黃泉路上走慢些我來尋你了,下輩子,我還要嫁你”
嫁衣如血,步步生蓮。
池水終于漫過她的發頂。
趙府,寶相塔。
趙舞陽立在冰棺前。
冰棺中的男人俊美無儔,仿佛未曾死去而只是沉睡。
“千年寒冰鑄造的棺材,果然厲害。”
她嘆息,毫無感情地把男人從冰棺里拖出來。
在離開冰棺的剎那,男人容顏快速老去,很快就化作丑陋的枯骨。
趙舞陽把枯骨扔在地上,隨意擦了擦雙手,“把冰棺抬下去。”
“姐”
侍衛們震驚。
趙舞陽眉眼凜冽,“聽不懂我的話”
幾名侍衛不敢多言,只得照做。
趙舞陽跟著他們離開寶相塔,連步伐都是雀躍的。
她已經派人半路截下大哥哥的尸體,她要把大哥哥保存在冰棺里,日夜守候。
這世上,
還有什么東西比她的光更重要呢
趙夫人今夜打扮得很美。
年過四十的婦人,身姿玲瓏,光華照人,圓潤面龐上含著少女才有的明艷嬌羞。
她獨自來到寶相塔,在放置冰棺的房間外駐足。
她羞怯地叩了叩門,“夫君,今夜上元節,我來看你了咱們初次相逢,也是上元節呢”
里面靜悄悄的。
“夫君,我進來了。”
她聲音溫柔,緩緩推開門。
觸目所及,是一具丑陋的枯骨。
婦人呆滯良久,陡然尖叫出聲
就在她發出慘叫的剎那,整座寶相塔開始爆炸
炸聲響徹金陵
抬冰棺的侍衛們嚇得松了手,回頭望去,整座寶相塔猛然坍塌,熊熊大火吞噬著一切,火光照亮了半邊天
端著湯圓過來的詩詩,滿臉驚恐,“夫人夫人還在里面快,快救夫人”
她扔掉托盤,飛蛾撲火般奔向火塔。
趙府里亂成一團,所有人都忙著倒水滅火。
人來人往的混亂里,趙舞陽無辜地歪了歪頭。
臉上滿是無動于衷。
寶相塔里不知埋了多少炸藥,還在不停發生爆炸,震耳欲聾,十里以外都能聽見。
金陵城郊,蕭廷琛靜立河畔。
他聽著連綿不絕的爆炸聲,饒有興味地欣賞水中星辰,“寶相塔這場爆炸,是我和你妹妹的手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可我蕭廷琛不是君子,半個月我都嫌晚。除夕夜她炸了漕幫,上元節,我就炸了她的窩。趙慎,你覺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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