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家的侍衛聞訊趕來時,兩人一貓已經進府了。
“我好像看到那兩個是女子。”
“你一定是眼花了,偷兒都沒有這個膽子,何況是女子。”
“是啊,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定國公府啊,誰敢偷東西?誰敢!”
高高的院墻把議論聲和喧囂擋在外面,墻內一派安寧,下人們井然有序,面不改色地看向兩個忽然闖進來的不速之客。
一名管事模樣的人走過來,對兩人略一打量,見是兩個裝著男裝的女子,他便馬上把眼睛移開,問道:“二位姑娘是來找人的?”
沈彤用眼睛的余光瞟去,就在管事說話的時候,幾個下人將她和江二妹圍在中間。
那幾個下人一看就是練家子。
果然是定國公蕭長敦的人,就連下人們也深藏不露。
“勞煩這位管事幫我通報一聲,我要見馬伯。”
那管事眼珠動了動,揮手示意從外面追進來的侍衛們不要上前,他道:“姑娘貴姓?”
“姓沈。”在燕北,沒有人稱呼她的姓,都叫她彤姑娘,可是阿馬卻只認識沈彤。
管事深深地看她一眼,對旁邊的小廝使個眼色,小廝飛奔而去。
片刻后,那小廝又跑了回來,對管事道:“馬爺爺請這位姑娘到他老人家那兒去。”
管事點點頭,再揮揮手,圍在沈彤和江二妹周圍的侍衛和下人便全都退開,管事對沈彤道:“沈姑娘隨我來吧。”
阿馬在府里有個單獨的小院兒,這個小院兒連著蕭長敦的書房,蕭長敦一聲吩咐,阿馬使能立刻過來。
管事指指敞開的院門,道:“沈姑娘進去吧。”
沈彤謝過,帶著江二妹走了進去。
小院里,阿馬正用小黃米喂地上的麻雀,看到沈彤進來,笑容便從他的皺紋里溢了出來:“沈姑娘,你快進屋吧。”
說完,把手里的小黃米全都灑在地上,搶在前面去撩簾子。
那些麻雀顯然是讓人喂慣的,沈彤從身邊走過,它們也沒有飛走,繼續搶吃地上的小黃米。
江二妹看著有趣,蹲下去看麻雀吃食兒,琢磨著這些麻雀莫非是這老頭養的?養肥了烤著吃?
沈彤進屋前,摘下身后的背簍,對阿馬說道:“勞煩您老幫我照看。”
阿馬連忙說好,接過沈彤手中的背簍,簾子撩開又落下,阿馬把背簍放在美人靠上。
又有些日子沒有見到沈姑娘了,不但長高了,而且越發標致了,若是七少能和沈姑娘一起回來該有多好。
忽然,美人靠上的背簍動了動,阿馬還以為自己沒有放穩,正要把背簍重新放好,就看到一個黃燦燦的小腦袋從背簍里鉆了出來。
“這是......”阿馬吃驚不已,沈姑娘居然隨身帶著一只貓!
“這是桔子,彤姑娘的貓,你別理它,它不會亂跑。”江二妹依然蹲在地上看麻雀,腦袋都沒抬,也不知她是怎么知道桔子出來的。
“好吧。”阿馬訥訥,為什么沈姑娘隨身帶著的是一只貓,而不是七少?
桔子先是警惕地四下看看,然后落落大方地舔爪子,洗臉......至于目瞪口呆的阿馬,桔子自動忽略。
屋內,蕭長敦和沈彤分賓主而坐。蕭長敦含笑說道:“想不到這么快就能再次見到沈姑娘,不知沈姑娘可找到你要找之人了?”
當初,沈彤請蕭長敦幫她進宮,用的理由就是要去找一個對她很重要的人。
“找到了,她現在很好。”沈彤說道。
蕭長敦的腦海里浮現出那夜在朝陽宮里見到的那個刺客,當時刺客的頭被按下去,他沒有看清樣貌,只記得是個身材高挑的女子。
“冒昧問一句,沈姑娘與那人是親戚?”事后蕭長敦仔細回憶過那晚的事,那女子就是紅娘子,沈彤進宮要找的人也是紅娘子。
沈彤笑意甜甜:“那是家母。”
縱然是蕭長敦,此時也是大吃一驚。
根據他查到的消息,沈彤應該是沈家的養女。
關于沈彤的身世,查到這里便沒有再查下去。
他雖是蕭韌的伯父,可是他無法插手蕭韌的親事,沈彤八歲便到了西安,與蕭韌是青梅竹馬,直到三年前,沈太太找到親生女兒離開西安,沈彤這才知道自己是養女的身份,這件事不是秘密,白老爺和文老爺在書院前上稍一打聽,就有很多人知道。
蕭長敦對沈彤的身份很滿意。
在此之前,他還曾擔心秦王會將女兒下嫁給蕭韌。
蕭長敦不希望家中子弟與皇室聯姻。
沈彤既是蕭韌自己看中的,又與皇室沒有關系,這讓他找了很多后顧之憂。
可是現在,沈彤卻說紅娘子是她的母親。
蕭長敦喝了一口茶,掩去心中的震驚,他飛快地梳理著這一年多發生的事。
崇文帝說過,他是在發現毛元枚尸體的那處宅子里被人擄走的,之后便住在山洞里,有人給他送飯,但是來人都是蒙著臉的,他不但不知道那些人的相貌,更不知道身在何處。
再后來,他就被那些人裝到箱子里,帶到了京城。
至于崇文帝藏在百花班戲箱里出宮的事,崇文帝沒說,可是蕭長敦早就查過了,知道崇文帝行蹤的,除了毛太后,就只有紅娘子。
至于那個什么招紅袖,只是個替罪羊而已。
帶走崇文帝的是紅娘子,把崇文帝交給蕭家的是紅娘子,進宮行刺太皇太后的還是紅娘子!
沈彤是紅娘子的女兒!
蕭長敦深吸一口氣,緩緩問道:“殺死太皇太后的,是紅娘子,還是你?”
沈彤一笑:“國公爺忘了嗎?殺死太皇太后的,是后晉余孽呀。“
蕭長敦怔了怔,隨即哈哈大笑,他在笑自己,一大把年紀了,居然被個小姑娘給繞進去了。
不用問了,硬生生把太皇太后之死推到后晉余孽身上的,并非只是楊太后,十有八、九,就是沈彤,而楊太后,只是順水推舟而已。
畢竟,德善是楊家的,楊太后想把楊家摘出來,沒有把這件事推到后晉余孽身上更合適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