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宮里帶刀行走的侍衛,最低也是正四品。
前朝內宮侍衛隸屬于金吾衛,自本朝以來,便是在飛魚衛中選拔。
說是選拔,可實際上,但凡能得到這個差事的,要么是皇室宗親,要么是勛貴子弟。
能保護皇帝,既要武藝高強,還要身強體壯,平日里跟隨皇帝出出進進,還要長得體面,符合這些條件的,十有八、九都是年輕人。
除了皇室宗親和勛貴子弟,又有幾個年紀輕輕就是正四品武官的?即使有那樣的人,也都是在邊關戰功赫赫的武將,這樣的人又怎會甘于在宮里做一名侍衛呢。
李冠中的腦子轉得飛快,他一臉為難地說道:“真定五大營里倒是有幾位合適的人選,可是前不久定國公把這些人全都調去打韓廣了。”
他察言觀色,見崇文帝眼中的期待漸漸淡去,話鋒一轉,說道:“別的事情都好說,就是這品級......除非是有祖上的恩封,否則這正四品......這么好的差使,不知有多少人會眼紅,全都眼巴巴盯著呢。”
是啊,宗室營的那些人,家里的子弟若是能得到這么一個差使,那是值得大排宴席好好顯擺的,即使是家底豐厚的勛貴子弟,他們的父兄哪個不是削尖腦袋,想把孩子送進來的?
皇帝身邊人滿為患也就罷了,現在有了這么一個空缺,被選中的人就不能被挑出毛病,否則,崇文帝自己也能想像出來,那會是怎樣的場景。
他現在誰也不能得罪,宗室營不能,定國公和毛元玖也不能。
說白了,皇帝現在連給自己找個符合心意的侍衛,都不行。
“李卿家,難道這就無計可施了嗎?”崇文帝帶了哭腔,他真的是憋屈得要哭出來了。
李冠中捂著胸口,幾欲吐血,想起這次告病是頭疾,連忙用雙手捂住腦袋,頭痛欲裂。
崇文帝也看出李冠中是真的沒有辦法了,他道:“青蓮......葉青蓮武藝高超,朕有愛才之心,賞他一個四品上騎都尉,李卿家覺得如何?”
大齊有文勛十級、武勛十二級,上騎都尉便是武勛散官,不用上朝,也沒有實職,但是品級是有的,大齊朝的勛貴子弟,大多在娘肚子里便有了這么一個恩封。
李冠中連忙稱贊:“陛下圣明,陛下圣明,臣替那位葉都尉謝陛下鴻恩。”
崇文帝心道,蓮卿又不是你兒子,用得著你替他謝恩嗎?但是心里卻還是有幾分高興的。
即使是飛魚衛指揮使也不能對御前侍衛指手劃腳,可御前侍衛表面上還是是隸屬在飛魚衛的。
李冠中擺明是要把蓮卿當成自己人了。
別看李冠中又油又滑,可是論起根基深厚,整個大齊朝也沒有幾個比得上他的。
他爹李永基一輩子就做過兩件事,一件是帶著燕王去打仗;另一件就是現在,幫著燕北郡王去打楊勤,第一件事讓李家福祿壽喜幾十年,這第二件事如果成功了,又能讓李家繼續福祿壽喜幾十年。
這李冠中在飛魚衛里十幾年,先后兩位副指揮使全都不得善終,可他卻養得油光水滑,混得風生水起,就連定國公蕭長敦也要給他幾分面子。
葉青蓮若是有李冠中撐腰......
崇文帝心情大好,破天荒地賞了李冠中一方硯臺。
崇文帝很少賞賜朝臣,因此,李冠中雙手捧著硯臺從宮里了來,不到一個時辰,就傳遍了京城各個衙門和各家府第。
蕭長敦坐在家中的暖閣里,一邊喝著以前不屑一顧,現在不得不喝的雨前,一邊聽阿馬向他匯報李冠中的事。
“......圣上龍顏大悅,賞了一方硯臺,安昌侯出宮不久,圣上就封了葉青蓮四品上騎都尉,雖說是個虛職,可也是有品級的。”阿馬說道。
蕭長敦微微瞇起眼睛,道:“眼下朝廷發兵,各府里有武勛的散官全都要應召出征,等到葉青蓮到五軍都督府正式走完手續,就讓他應征入伍吧,嗯,自備馬匹和鎧甲,既然是圣上親封的,那就更要和其他府里的公子們一般待遇。”
阿馬應聲出去,不到半個時辰,就又回來了。
“國公爺,安昌侯府那邊的消息傳出來了,圣上身邊的御前侍衛,眼下有個空缺兒。”
蕭長敦冷哼:“嗯,我猜到了,也只有御前侍衛是要正四品的,沒事,就按我說的,做得隱密一些,搶在李冠中前面。”
“國公爺,這人是圣上欽點的,您看......”阿馬有些為難。
“欽點?”蕭長敦冷笑,“一個連我們蕭家都查不出來歷的人,讓他留在陛下身邊,那無疑就是放了一把刀,這人不能留。”
阿馬明白了,又問道:“您看要不要和安昌侯說一聲,畢竟這是他經手的。”
蕭長敦想起李冠中就是氣不打一處來,恨不能把李冠中大卸八塊。
李冠中那個兔崽子,還時不時地拿小六來威脅他。
誰讓當初是小六說服了老安昌侯李永基出關的呢。
蕭長敦嘆了口氣,道:“那就和他打個招呼吧,葉青蓮身份的事,也和他交個底,御前侍衛可是掛在飛魚衛旗下的,我就不信,若是葉青蓮出了事,他李冠中能脫得了干系。”
“毛首輔那邊呢,要不要放出風去?”阿馬問道。
“李冠中捧著硯臺出來,這會兒毛府應該已經知道來龍去脈了,不用管他們。”蕭長敦吩咐道。
可是,阿馬派去給李冠中遞話的人,卻沒有如期完成任務。
因為李冠中已經搶先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葉青蓮的入職手續辦好了。
現在,葉青蓮已經是堂堂四品御前帶刀侍衛!
前方戰事緊急,所有有武勛的人家都要派人應召入伍,可是有正式官職的卻是不用的,何況,還是御前侍衛。
打仗缺人,可也不能缺了皇帝的侍衛。
蕭長敦勃然大怒,李冠中是個什么人?從來就不是個能辦正經事的人,他什么時候做事這么麻利了?
李冠中是故意了,他是故意在和自己搶時間。
李冠中的本意,就是要讓皇帝如愿以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