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衣瞇了瞇眼睛,指揮著青厥退后的幾步,同一群看熱鬧的人,退到了一條線上,一副快點打起來,但是打得好,老娘也不會給你們打賞半個銅子兒的模樣。
劉家姐妹一愣,這小毛驢而竟然乖巧得像是聽得懂人話一般,撒丫子跑得快不說,還舔著臉,同她主人一道看熱鬧。
劉清清臉一黑,哼了一聲,“姐姐不怕丟人,我怕丟人。”
她說著,袖子呼啦啦的一甩,跺了跺腳,便鉆進了馬車里。那馬車夫看了站在原地的劉瑩瑩一眼,小鞭子一甩,揚長而去。
劉瑩瑩站在原地,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咬著唇可憐巴巴的看向了謝景衣。
謝景衣有些失望,這都撕不起來,南地的小娘子,未免也太溫和了一些。
她想著,拍了拍小毛驢,“青厥,走了。”
青厥撅了撅小蹄子,歡快的從劉瑩瑩身邊走了過去。
……
“三娘子,你剛才怎么幫那個劉家大娘子一把啊,她可真可憐。”出了正陽街,拐進了一條小巷子,周圍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青萍在旁邊走著,好奇的問道。
謝景衣驚訝的看向了她,“你認識她?”
青萍一拍腦門,“瞧我這記性,竟是忘了。這劉家大娘子,乃是今年年節的時候,方才從她大舅家接回來的呢。我聽人議論來著。”
青萍說著,四下里看了看,見確是沒有人,這才神秘兮兮的說道,“聽聞劉倉司前頭的夫人,在劉家大娘子一歲的時候,不幸染了風寒,早早的就沒了。劉倉司轉頭娶了李氏做續弦。”
“時隔不久,劉家大娘子就被送去她大舅家,由外祖母養著,一直到了今年,說是那外祖母過了,方才被接了回來。她今年都十八九了,還沒有說人家,可慘兮兮的呢。”
“就在今年上元節的時候,宋知州夫人邀了城中各家的小娘子,一道兒去星平樓看燈,劉家大娘子也去了。后來也不知道怎么地,哭得稀里嘩啦的……現在城里有不少人都說,劉夫人苛待繼女,常常給她擺臉色看呢。”
“唉,今日一見,劉家大姑娘可真可憐。”
謝景衣笑了笑,“劉夫人我見過的,她看誰都是一樣。”
上回在宋知州府上見過,劉夫人李氏生得矮矮胖胖的,一臉嚴肅,看起來就是個不好相與的老古板人物。若是擱在宮里,那定是會被培養成拿著針去扎貌美如花小宮女的惡毒嬤嬤。
“可憐不可憐的,都是劉司倉自己個家中的事,我若是插手,那便里外不是人了。再說了,我站的那地方,離李家的布坊遠著呢,一沒有人推她,二沒有人撞她,三地上也沒有硌腳的石頭。”
“能平地摔跤的姑娘,都不是一般的姑娘,你呀就別操這個心了。再說了,我阿爹官職不如劉倉司,如何管她家的不平事?”
青萍一聽,拍了拍自己的臉,“三娘子,是我錯了,差點兒給府中惹麻煩了。三娘子考慮得真周全。”
謝景衣沒有接話,卻是若有所思起來。
青厥雖然是頭驢子,但是腳程并不慢,不多時便馱著謝景衣去了那興南街,姚掌柜的一瞧見謝景衣,驚喜的迎了上來,“東家,你可算是回來了。咱們家鋪子,也算是小有名氣了,有不少人買花布,也會順帶著買些旁的布。”
“我做了這么些年掌柜,還沒有見過這么紅火的時候呢,還是少東家厲害。”
他說著,笑得嘴都合不攏來。
謝景衣點了點頭,徑直的朝著后院走去,“你做得很好,藍花布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有另外一件事情,需要你去辦。這里有幾罐新色,你拿去讓李染師染成布拿給我瞧。只染絲,不染土布……”
謝景衣不喜歡廢話,直接將同柴祐琛說的話,擇一些相關的,同姚掌柜交代清楚了。
姚掌柜兩只眼睛都是亮晶晶的,一會兒點頭,一會兒驚呼。
到最后,略有些遲疑道:“可是東家,咱們家的染布坊,不是很大,染得過來那么些么?還有這染料,若是用完了,還去尋您要?到時候布放到哪里賣呢?那些達官顯貴,都是去正陽街的。咱們家最好的鋪子,就在正陽街附近,但是到底差了一籌。”
謝景衣深深地看了姚掌柜一眼,“你考慮得很周全。到時候把布送到正南街的天布坊去便是。”
姚掌柜一愣,隨即恍然大悟,“所以這布,是柴二公子要的貨。”
謝景衣笑了笑,“也可以這么認為吧。總而言之,我會叫青萍送染料過來。”
目前她還沒有尋到可以信賴的人,自然是不會隨隨便便的把配色的比例交給旁人的。
姚掌柜點了點頭,這年頭做下人,就應該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不要刨根問底。
主家能說的自然會說,不能說的,勉強知道了,還要擔心被滅口,又何必多問?
“小的知曉了。”
謝景衣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想起今日遇見了劉家兩姐妹的事,問道,“姚掌柜同我說說李氏布坊吧。”
姚掌柜點了點頭,杭州城四大布坊,他簡直是如數家珍。
“東家,如今杭州城中,有名的幾家布坊,只有您外祖翟老爺,乃是白手起家的,其他的三個,都是老字號了。尤其是這李家,曾經是杭州城里中的大族。只不過,這些年來,漸漸的沒落,傳到如今的家主李老爺手中的時候,已經快要被擠出去了。”
“李老爺是個厲害人物,一共生了七個閨女,個個都嫁得好。其中啊,嫁得最好的那個排行第三,給了劉倉司做續弦。那會兒,劉倉司還是個知縣,并不起眼,后來才厲害了起來。”
“到如今,劉家還經常吹噓,他家老爺有眼光呢!隨著這七個閨女出嫁,李家又興旺了起來。如今在杭州城中,乃是數一數二的富戶了。他們同裴家斗得厲害。咱們家是做粗布生意起家的,若論起那些好料子,不如其他三家,倒是同李家相對平和。”
謝景衣笑了笑,“我今兒個經過,是瞧著他們家生意格外紅火。”
“可不是,有七個姑爺幫襯著呢!”
謝景衣又同姚掌柜東拉西扯了一番,給了賞錢,這才回了府。
今兒個這一天,簡直在杭州城中呼啦了一圈,等回到家的時候,天都已經擦黑了。
翟氏雖然肚子還不算明顯,但已經小心翼翼的撐著腰,有模有樣了。
“三囡你去哪里了,怎么才回來,我都想讓你阿哥去尋你了。明兒個齊國公府設宴,柴二公子剛才來送了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