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間武德殿內數十位禁軍將士,御前侍衛已經兵刃出鞘,將那女子團團圍住,即便如此,所有人依舊滿臉戒備。
眾多學子自發組成人墻,牢牢將皇帝護于身后。
大臣們也是駭然變色。
在武德殿舉行擂臺賽,大家都要帶兵器,皇帝到是興致勃勃,可其實御前侍衛和禁軍,還有皇城司的人都很緊張。
雖說能出現在這里的人,祖宗十八代都被調查過了,可終日打雀還有被啄瞎了眼的時候,誰敢保證就不會出意外?
禁軍的人早就把武德殿圍得水泄不通,皇帝身邊的護衛力量加強了五倍有余。
皇帝表現一回禮賢下士,高高興興地收買人心,當人手下的,就得幾天幾夜不眠不休,辛苦工作。
有什么法子,吃朝廷俸祿,就得為君分憂。
這是怕什么來什么,大家最擔心意外,偏偏就出了意外!
讓人把弩箭帶到武德殿前,禁軍統領當時冷汗就下來,決定回頭自己不死,先把這些小兔崽子給削一頓。
禁軍侍衛兩步撲過去,前前后后將那女子搜了三遍,沒找到弩弓一類。
楊玉英道:“此人是臂力驚人,剛才的箭枝是她用手擲出……”
話音未落,女子慘叫一聲,四肢皆被打斷。
楊玉英:“……”
那女子凄厲地叫起來,一邊叫,一邊沖著夏志明破口大罵:“你個沒有人倫的東西,弒殺祖父,該下十八層地獄,你為什么不去死,為什么不死!我不會放過你的,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她瘋了似的嚎叫,叫聲凄厲。
殿內眾人忍不住側目。
長平書院一干人等立時本能地做出防護的姿態,護在夏志明身前。
柳國公身體微微顫抖,臉色鐵青,氣急敗壞地吼道:“哪里來的瘋女人,胡說八道!我兒好好的,殺了誰?”
他話音未落,皇帝心下也暴怒,面上一沉,冷聲道:“拖下去!”
禁軍侍衛并不是不會體察圣意的粗人,連忙堵住嘴,拖著人匆匆向外走。
卻不曾想,這女人力氣極大,雖四肢折斷,可憑胸腔中一口氣息,竟一下噴出堵嘴的汗巾,哭道:“夏志明,你明知你乃是我父周崇之子,還敢殺死我祖父,你就不怕報應?呵,也是,你娘可是大順安樂長公主,最得皇帝疼愛的妹子,你就是連你親爹一起殺,也沒人敢說你一句不是,是嗎?”
殿內登時嘩然。
皇帝大怒:“此等妖言惑眾之徒,留她何用,殺!”
禁軍侍衛正待動手,幾位老大臣連忙跪地求情:“陛下三思。”
皇帝一怔,到底還是聽勸,閉了閉眼,擺擺手,侍衛們這才停下。
大臣們都低下頭,都松了口氣,此女乃周兆的孫女,也是斡國使臣,雖然死不足惜,可大順同斡國的關系岌岌可危,遇見事關斡國之事,總要多加幾分小心。
何況若是殺了她,那她口中的話,怕是立時便要成真。
勛貴大臣腦子里一瞬間不知轉了多少道彎,剛才皇帝的表現可有一點不對。
夏志明立在擂臺下,腦子里還回旋著剛剛那瘋女人的話,可那話,他卻一時沒辦法理解,雙目茫然,四肢漸漸地涼了下來。
皇帝此時深吸了口氣,冷靜許多,轉頭示意左右。
“報——大理寺卿王釗,刑部尚書郭淮,京兆尹高林覲見!”
三位大臣分別帶各自的手下,大理寺少卿,刑部兩位侍郎,京城名捕王不易進入大殿。
皇帝盯著他們看了半晌,厲聲道:“今有一女子,控訴周兆被害,此事你等可知曉?”
王不易默默抬頭,看了看夏志明,他身為京城赫赫有名的神捕,辦過的大案小案無數,這次的案子十分明顯,但他私心里卻總覺有哪里不對。
可此時大殿之上,陛下高居御座,文武百官在列,他是半個不確定的話也不好說,沉默片刻,還是道:“回陛下,機關大師周兆,于昨日子時在永吉陵外三里的梁水坡遇害,有目擊者稱,兇手正是柳國公世子夏志明。”
大殿內鴉雀無聲。
王不易停了停,抬頭問夏志明:“昨日子時,夏公子所在何處?”
夏志明靜靜地看著他,卻是一言不發。
那瘋女人忽然抬頭:“呸!”
一口和血的吐沫噴向夏志明的身上。
夏志明一動不動的,就在那臟污即將落在他青袍之上時,一把折扇恰好飛至,替他擋去。
這時,夏志明才好像驚醒,慢慢轉頭。
“你要報仇,還請不要找錯了人。”
寂靜無聲的武德殿,忽然被一個聲音打破。
殿內眾多學子中間,緩步走出一年輕人。
年輕人看起來有些文弱,到也有人認出來——這不是長平書院的林官?
林官并未奪取擂主之位,勝率也不算很高,同趙彥,楊景澤等高手比,成績黯淡無光。
但是各大名書院的高手們,總有些人注意到,敗在他手下的成名高手并不少。
夏志明轉頭,目光輕輕跟隨林官的身影。
林官卻沒看他,徑直走到當今陛下面前,行跪禮道:“陛下容稟,周兆乃為林官所殺。”
長平一眾學子:“……”
楊玉英也有些意外。
唯獨夏志明面無表情,只是緩緩轉頭,再不看他。
林官又道:“昨夜林官去翠香樓消遣,歸來路上正好撞見周兆與蘭苑高手接頭。”
“林某無意中聽到他們說話,蘭苑的那些人道,已經竊取了我大順登州駐防圖,不日即可交給周兆,林某大驚,不免露出痕跡被周兆發現。”
他面上一絲表情也無,沉默片刻,一字一頓地道,“我只能奮起反抗,沒想到一時失手,誤殺了他。”
周兆的孫女還未被拖遠,聞言一呆,隨即嘶嚎:“胡說,我看到,我也聽到了,當時我祖父同夏志明在一起,我怎么可能不認得那張臉!”
林官輕輕嘆息,用手在面上輕輕一拂,他的臉頓時與夏志明一模一樣,再開口,聲音竟也同他一樣。
“我從小就愛扮他,扮他有什么難。”
周兆的孫女愕然無語,終究還是被侍衛拖走,萬歲爺看過來的目光陰森得讓這幫侍衛都有點心驚膽戰。
大殿眾人卻早就沒把注意力放在這些事上,一聽對方竊取了駐防圖,幾乎所有人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