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都不是傻子,冷風一吹,進了水的腦子總算清明不少,眾人扭頭看著倒地不起的莫梵梵,目中噴火。
“你……想這一路上林公子對我們如此照顧,也并無對不起你的地方,你做出這等混賬事,也不怕遭報應!”
一眾人紛紛指責,個個義憤填膺。
莫梵梵茫然抬頭,看著林見竹冷漠的眉眼,只覺渾身冰冷,再無一絲力氣。
眼淚滾滾而落,心下大痛——老天當真不公,自己也是日夜勤練,沒有片刻懈怠,可就因為出身差,沒有好的武功可以去學習,始終是不上不下,可眼前這公子哥,一身富貴氣,一看便是錦繡膏粱子弟,想必沒吃過苦,偏偏武功高得離譜。
她知道自己這回討不到好,換做自己,也絕不會放過竊取自己生存機會的人。
只是……
她恨,她和高哥的人生本不應該如此,他們理應有光明燦爛的未來。
這一切都毀了。
莫梵梵神色哀婉,輕咬貝齒,一張臉上滿是絕望心酸,長嘆道:“林公子,你果然好手段,我一弱女子便是帶著足夠的水,在沙漠里又能走多久?除了你這個精通沙漠生存技能的,誰敢單獨行動?”
“雖不知你為何改了主意,可你把事情都推到我身上……我又有什么法子?”
說著,兩行清淚滾滾而落。
莫梵梵既哀傷又絕望,“你這般厲害,想殺我比踩死只螞蟻還容易,既是如此,我只能認栽!”
其他人聞言,目光漸漸閃爍不定。
任何人只要懂思考,都不會信這種話,但是現下這等情況,生命可能在下一刻結束,誰又真能理智對待。
只是眾人的視線在兩個護衛神光內斂的瞳孔上掃過,大家都紛紛回過神,連忙道:“這女人當真歹毒,若非林公子,我們怕是已經沒有命在。”
“到了這等時候,居然還要挑撥離間,哎,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林見竹嘆了口氣,連腳步都沒移動,輕輕踩了踩自己鋪著的披風,靜靜看過去。
“莫姑娘,勞煩你說謊走走心,我這一宿始終未動,可你本在女孩子那邊休息,現在怎么就穿過人群跑到我這兒來了?想賊喊捉賊,也要尋個好一點的理由。”
“仔細看看周圍的腳印,那些腳印難道不是你的,還能是我的?”
一行人這才發現,月色之下,自己身邊的沙地上有不少腳印,除了他們自己的,最明顯的便是一雙繡花鞋。
莫梵梵一縮腳,神色大變。
這下子,所有人都徹徹底底明白過來,眾人怒火翻騰,惡狠狠地瞪著她。
莫梵梵腦中一片空白,心知這回的確是大勢已去,事情一出,她本也知道結局,慢慢低垂下頭,捂住臉小聲抽泣。
其他人卻松了口氣。
他們剛才乍一聽,沒有多想,還真懷疑林見竹要帶著大家的物資逃跑。
若真如此,那可是晴天霹靂!
林見竹不光自己武功高強,兩個護衛也相當了不得,他要是起了歹心,其他人哪里還有活路?
解鎖:破解莫梵梵劇情。燕忘川被莫梵梵污蔑意圖裹走眾人行囊,事發后動手誅殺莫梵梵,眾人心思散亂,分崩離析,于大漠中自相殘殺。
林見竹看著周圍人緊張的臉色發青,個個死死盯著這一地的干糧袋和水,不禁嘆息。
他到底什么也沒多說,盯著丟了東西的一個個過來,把自己的水囊取走。
最后一個水囊歸還原主后,眾人的肩膀上都不自覺好像輕了十斤。
可是這個莫梵梵怎么辦?
“殺了她!”
“沒錯,她不顧我們死活,不能留她!”
林見竹心里也明白,若是不嚴懲,其他人可能會心存僥幸,采取同樣的手段。
這人到絕境,真的絕望,什么事都做得出。
他沉吟片刻,輕聲道:“此人心存歹念,在沙漠里偷盜,等于害人性命,但是說我偽善也好,說我狠毒也罷,我還是覺得只是死,不足以讓她后悔自己做的事。”
林見竹神色間平平靜靜。
“我建議,罰沒水和干糧,趕她走。”
一行人紛紛應是。
莫梵梵臉色煞白,不敢置信地看著林見竹。
從事發,她便知自己落不到好,但她想不到,一向表現得滿腔正義,是個十足好人的林見竹,居然會對自己如此殘忍。
“你還不如殺了我!”
林見竹親自走過去,把她身上的水和干糧袋收起來,分給其他人。
雖然分成這么多份,每人得的都不算多,但這等時候,哪怕只有一丁點也是極好。
林見竹又信手點了莫梵梵周身大穴,這穴道至少六七個時辰才會解開,足夠了。
做完,他轉頭回去坐下,輕聲道:“再歇一會兒,快天亮了。”
折騰了這么久,又受了驚嚇,大家也個個精疲力竭,只是睡肯定睡不著,所有人都把糧食和水牢牢抱在懷里,心里全是警惕。
恐怕接下來的路更難走。
建立信任不容易,破壞信任卻只要一念即可。
林見竹靜靜打坐,收攝心神,什么都不去想,靜靜地一寸寸內查自己的身體。
燕忘川閉目養神許久,忽然開眼看了下林見竹。
他的心聲停了。
燕忘川不大習慣。
新的一天終于又來臨。
太陽出來,氣溫回暖,眾人都松了口氣。
莫梵梵眼角滲出血絲,驚恐地看著眾人,拼命地眨動眼睛。
林見竹卻仿佛沒看到,帶著大家把行囊收拾好,重新起程出發。
“嗚嗚,嗚嗚嗚。”
莫梵梵周身穴道都被點,不能說話也不能動,眼睜睜看著人們消失在大漠里,天地間一片空曠,除了沙子和白云,什么都沒有。
她夜里時時刻刻恐懼,可直到現在她才發現,原來夜里的恐懼還不算什么。
莫梵梵終于后悔。
她甚至不確定,就算她成功了,帶著水和干糧獨自逃離,她就一定能活下去。
一個人在大沙漠中走,光是孤寂就足以讓人發瘋。
她究竟是中了什么邪!
可惜,莫梵梵的后悔再是洶涌澎湃,也沒了用處。
沙漠這種地方,空曠,又沒有什么標志物,走一段路再想回去便不容易。
只是為了走直線,就足以讓經驗最豐富的沙漠旅人耗費掉大半心神。
風一陣陣吹,莫梵梵的穴道終于自己解開,但她躺在地上,一動也動不了。
她仿佛已經看到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