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餅李已經要嚇暈過去。
曲家這些人兩股戰戰,到是強撐著,還個個拿出棍棒兵器。
琴琴也心驚膽戰。
陸清峰胃里有點疼,摸了半天腰,也沒摸到什么。
半晌,神龕才挪動開,露出一個洞,里面窸窸窣窣的仿佛有什么東西。
一行人頓時緊張起來。
琴琴更是背脊上都爬了一層密密麻麻的汗珠。腦海中不光不斷地想到剛才曲公子口中的黑熊精,而且還不可抑制地回響起無數詭異傳說。
有時候經歷得多,知道的多,并不代表不會害怕,反而還會更怕。
“誰有吃的?”
陸清峰忽然問。
琴琴一個哆嗦,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丁儀風到是帶了吃食,但都是硬的不行的干糧,陸清峰絕對吃不下去。
曲公子張了張嘴,一回頭看光禿禿的家丁,苦笑:“行囊都扔了!”
轉了一圈,還是歐陽雪扔給他一包葵花籽。
葵花籽烤得金黃,飽滿又漂亮。
咔嚓,咔嚓。
陸清峰半蹲著一邊盯著那神龕,一邊嗑瓜子。
咔嚓咔嚓的瓜子聲在月老祠里回蕩。
琴琴剛升起害怕的情緒,被這些咔嚓聲吵得腦子一亂,暴躁頓起,那什么害怕啊,憂懼啊之類的,一時間都有些支離破碎的跡象。
哪怕那神龕咯吱咯吱地響動得再厲害,她也很難找回驚恐的情緒。
洞里奇怪的摩擦聲越來越近,琴琴剛放松些,又猛地繃緊了腦中那根弦,這一松又一緊,心臟跳停,渾身汗如雨下,到越來越緊張。
是什么東西?
窸窣聲忽然戛然而止。
琴琴倒抽了口冷氣。
哐當哐當,神龕旁邊地洞中傳來一陣詭異的碰撞聲,陸清峰忽然伸手,整條胳膊入了地洞,眨眼間從里面拔出一連串黑黝黝的玩意兒。
“啊!”
琴琴腦中的弦終于崩斷,失聲大叫。
曲公子也尖叫一聲,猛地把手里的棍子投了過去,其他家丁上前拖住自家公子,轉頭就跑。
他們是人,怎能和精怪敵對?想打也不可能打得過!
不要說成了精的,就是尋常黑熊,他們這點人手,這點兵器,見到了也得趕緊跑。
“啊啊啊!”
曲公子他們剛一轉身,就聽見另外一連串粗噶的尖叫聲。
這聲音和琴琴的叫聲幾乎是同時響起,“鬼鬼,鬼啊啊!”
場面一片亂,簡直是雞飛狗跳。
陸清峰簡直無語,順手把眼前的黑東西扔到地上,拿匕首削了兩下,黑色的破布料落地,就見三男一女,四個人蜷縮在地上,閉著眼,彼此拉車著彼此的胳膊,死死攥著,看樣子仿佛要抓到天荒地老。
琴琴終于停下聲音:“……”
曲公子揉了揉眼睛:“不是黑熊?”
陸清峰心累的很。
想他身上傷好不了,難受的要命,還接到藏劍山莊弟子報信,說他們家少主誘騙走了自家義父,要殺人,連忙馬不停蹄地趕到月老祠,飯沒吃,酒沒喝,就要和歐陽雪講道理。
這道理還不知道講得通講不通,居然又有人這時候出來搗亂。
忽然冒出的四個人大聲喊‘有鬼’,叫聲吵得人頭疼,陸清峰很是哭笑不得:“別喊了,沒有鬼,是人!”
四個人哪里聽得進去。
唯一一個女子都哭了:“寒冰地獄,咱們進了寒冰地獄,好冷啊,娘,娘,我不能死,我死了,要我娘怎么辦!”
“嗚嗚嗚,都怪你們,非干這缺德冒煙的事,整日裝神弄鬼的驚動了真神吧?要是我死了,我,我……”
陸清峰看了看周圍冰天雪地的環境,到也能稍稍理解這幾個人的心思。
其實,還要感謝一下他們和曲公子這些人,至少這幾個暫時打斷了危險局面。
地上有些火折子,灰撲撲的布條,還有些奇怪的竹筒,陸清峰踢了一腳,就聽一陣特別刺耳怪異的聲響響起,好像鬼怪在嚎叫。
琴琴只覺身上雞皮疙瘩都冒出來。
陸清峰頓時了然,蹲下身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輕聲道:“兄弟,醒醒,我說,你們膽子夠大的。”
這幾人終于稍稍鎮定,眼皮略微掀起,隨即又睜眼掃視,半晌,目光落在琴琴身上,頓時松了口氣:“原來是仙家!”
琴琴一下子笑了,面上溫柔可親的緊:“別怕,我們不是惡人,也不是惡鬼。”
這幾個終于鎮定,訕訕笑道:“幾位都是神仙人物,是我們幾個不長眼,沖撞了仙家。”
陸清峰失笑,目光在這幾個人身上轉了一圈:“你們這扮相到是有點意思……我記得最近有傳聞,說月老祠里多了一窩黑熊怪?”
說著,他看了看曲家小公子。
“說來更巧,這位公子和他的家丁剛才那是剛遇見過這種畜生。”
曲公子怒目而視,顯然現在已知自己是上了當,他們遇到的所謂精怪,便是這幾個人所扮。
四人聞言皆是一愣,低頭訕訕而笑,磕磕絆絆地道:“是,是說有黑熊精,我們,我們這不是也想著過來試試,看能不能為民除害!”
陸清峰失笑。
琴琴都笑得不行:“我看不是為民除害,是想成為一害!”
他們這些人身上的裝備這般稀奇,一看就知道是做什么的,而且已經說漏嘴了,全在裝神弄鬼!
上前拽了一把,拽下個包袱,里面滾出一個熊頭,拿皮子做的,到還挺像。
四人頓時低頭,互相使了個眼色,半晌才道:“幾位貴人,我們就是山腳下的百姓,這些東西……不過是拿來玩的。”
只說了這一句話,便閉口不言。
陸清峰輕輕伸出手,平和的真氣虛虛地在這幾人身上籠了一層。
半晌,他把手收回:“你們身上的醬燒味真是經久不散,山下客棧酒肆的伙計?”
四人一愣。
陸清峰就點頭:“看來是。我記得山腳下是有一家食肆,生意很不錯,我從京城到通縣,還路過你們家那食肆,小住了一個晚上,可是聽了一肚子鬼怪傳聞。”
“也是,這傳聞那般嚇人,客商們都不大敢走夜路,你們的生意可不就好做?”
四人訕訕笑道:“小本生意,不值一提。”
陸清峰莞爾,又回頭對陳凌道:“義父,等下你要提醒咱們那位縣太爺,還有通縣的富賈鄉紳,就是要懸賞妖邪,也要正經查清楚再懸賞。”
“查一查近來都有什么人拿過賞銀,核查清楚,可別讓人濫竽充數。”
四人這下子頓時抬頭,愕然瞪著陸清峰。
陳凌也無奈:“你們幾個還真能耐!”
四人閉著嘴,死活不認,一個勁搖頭:“公子爺,幾位貴人,我們真的只是……”
陸清峰冷笑:“我煩得很,沒心思看你們究竟是什么人,你們自己不招,便當土匪處理了便是。”
這幾個人瞠目。
他們這會兒看著老實,可其實都是人精。
眼前這些人一看便不好惹,心中無奈得很,只好支支吾吾地道:“大家都要討生活,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如今我們背靠風水寶地,當然也得吃一口才成。”
“一開始,真沒想著騙贖金,也不是我們開頭傳的謠言,這山上多鬼魅,本就是真事,后來哥幾個發現一旦山上鬼魅傳聞一多,咱這生意就好做,我們琢磨著,就自己編造了幾條故事四處宣揚。”
“后來嘛,還是我們聽說江南來了一位大俠,在月老祠抓到只虎妖,縣令大人便賞銀三百兩,那可是足足三百兩,夠我們一大家子吃用好多年!”
“小的琢磨來,琢磨去,就琢磨出個主意,先是編個妖魔傳聞,把傳聞造成事實,最好再讓好些人看見,縣令一見這個,自然要懸賞。然后我們再假裝除妖,白拿賞錢。”
陸清峰:“……錢這么好賺?”
縣令也不查證,是傻子不成?
這四個裝神弄鬼的,看著陸清峰,也是一把辛酸淚。
“小的們干的這活兒,其實很不容易,裝神弄鬼有可能碰見真神,被人抓住暴打一頓的時候也不是沒有,想把局做成,還得搭個正經的戲班子唱戲,得有苦主,有捧場的,需要的人手,道具都多,要不然怎蒙得了縣太爺!”
陸清峰十分無語。
瞧這哭得又是鼻涕又是眼淚的模樣,到好似有十二分的委屈似的。
丁儀風搖了搖頭:“你們可傷過人?”
“沒有,沒有。”
四人嚇了一跳,連連擺手,“絕對不曾,我們真的只是想賺點銀子,沒想害人!”
這幾個賭咒發誓,
忽然出現這點熱鬧,打斷目前的氣氛到也不壞。
陸清峰搖搖頭,壓低聲音,略帶一點嘶啞:“你們也算幸運的,要知道,這月老祠里有鬼魅之事,可一點也不假。”
月老祠在通縣名聲極大。從數年前開始就是通縣的一大難題。
縣令甚至還為此發布了招賢令,發布懸賞,但凡有能人異士可解決這月老祠,賞銀一路拔高,如今已到五百兩。
陸清峰剛來時愁錢,都動過拿賞錢的心思。
只是月老祠比較遠,城內又碰見了來錢的機會,自然不曾舍近求遠。
而且這地方確實有個迷陣,進出不是很方便,又是霧蒙蒙一片,聚陰之地,鬼怪云集,想徹底清理干凈著實不易。
誰想到賞銀誘人,還真有傻大膽不要命,敢這般胡鬧。
陸清峰輕嘆:“且看這案子要怎么判,若你們當真沒傷過人,想來也不至于受太重的懲罰。只是分去的賞銀必須得還回去。”
他說著,忽然話音一頓,猛地轉頭。
地上從曲家公子,到這四個憨貨,并丁儀風和琴琴等人也齊齊回頭看去。
冰墻之外,忽有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聲若雷霆,萬馬齊喑。
陸清峰臉色一變,蹙眉道:“是蔣侯的‘烽火’。”
所謂三千‘烽火’縱橫天下無敵手,昔年蔣侯率‘烽火’三千人,隨陛下南征北戰,立下赫赫戰功,蠻人聞風喪膽,無人敢掠其鋒芒。
如今蔣侯在朝中一手遮天,不光是陛下信任,也因他手握兵權,出入有‘烽火’隨行。
轟一聲!
眾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無數火箭轟在冰墻之上,冰墻堅持了片刻,轟然崩塌。
歐陽雪硬生生把涌到喉嚨的鮮血吞回去,轉身執劍掃去從門中飛入的火箭,向外看去。
火箭落地及燃,整個月老祠一片火光。
不知這火是什么火,亮得驚人,就連歐陽雪拼盡全力所成的冰墻,也開始融化,雪水匯成小小的溪流,整個月老祠水火交融,令人心驚。
冰墻倒下,外面一千鐵騎猶如一體,蔣侯身著半身的黑色鎧甲,策馬上前,只看他通身氣度,著實不像在朝中為所欲為,上欺天子,下壓百官的奸臣。
“圣旨到。”
蔣侯出聲平緩,神色更是冷漠。
陸清峰拉了歐陽雪一把,正打算跪下接旨,蔣侯已將圣旨直接拋擲過來:“自己看。”
明黃色的卷軸打開。
陸清峰神色漸漸凝結成冰。
蕭遜一見,閉了閉眼,淚水垂落:“殺無赦?哈哈哈哈,殺無赦!”
圣旨十分長,但大體是說蕭遜深受皇恩,不知感激,行悖逆之事,該死,陸清峰附逆,更該死,令其回京受死,若反抗,殺無赦。
蕭遜從自家出事的那一日,到現在,一直處于絕望而又茫然的狀態。
他終于開口:“是,我父親是逆賊,他對君父不敬,不能任憑君父掌控自己生死,還敢反抗,他不是逆賊,誰又是?我身為父王嫡子,受了皇恩,就得報償,現在也做了逆賊,任憑皇祖父處置,一樣應該。”
“陸清峰當然也是附逆了,他敢為我父王說話,總想救我,不是附逆又是什么?”
蕭遜把圣旨拿過來,仔細看上面述說的關于他父王的罪過,關于陸清峰的罪過。
“奇怪,為何獨獨就只提陸大哥,啊,是了,陸大哥剛為陛下,剛為蕭朝立下過大功,是得給他找個嚴重的罪名,要不然怎么殺他?”
蔣侯聲音毫無起伏:“蕭遜,陸清峰,我數到十,你們二人若不束手就縛,隨我回京受死,那我便只好讓你們死在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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