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薰生他爹娘是哪家的?”
高文林也一懵,收這個徒弟純屬是硬塞進來的,他一直看賈先生不是好人,也沒把吳長亮當徒弟,就沒想起問這事。
對呀,哪有收徒弟沒見人家父母不說,還不知徒弟父母之事的。
“我也不知,我得問問賈先生,我都沒想這事,把他當賈家人了,說起來也奇怪,怎么都是賈家人出面的?賈先生,賈老夫人,賈娘子,王家兒郎還是賈先生孫女婿,我沒怎么聽到賈先生說過長亮他爹娘,奇怪了,又不是孤兒,我也是疏忽了,根本沒想起來問。”
“我也是這兩天才想起來,準備問賈老夫人的,可是她回京了。”
“嗯,明天我去問問。”
賈宅。
賈先生看完一封信,接連嘆氣,去了外甥院子,對外甥說道:“長亮,表舅明天一大早要趕回京里,表舅最初來京結交的一個好友過世了,表舅得去吊喪,唉!那家家境不好,兒子沒了,唯一的孫子明年下場也去不了了,表舅得去安排下,能幫點就幫點,那人不錯,不然表舅也不能和他相交幾十年,就是人太古板,沒幾個朋友。”
賈先生也沒指望外甥說話,感慨了幾句,囑咐外甥早點休息就出去了。
他剛回自己屋,見孫女賈進來了,“有事?沒銀子了?”
賈西貝躊躇半天,賈先生見狀奇怪,問道:“怎么了?”
“祖父,我最怕兆妹妹問我。”
賈先生揚眉,“問你什么了?”
“上次問我是不是姓假,真假的假,還說是不是對她家有企圖,我發誓對高家沒壞心思,兆妹妹沒往別處想那是就過去了,今天問小丸子表叔誰家的,小丸子說我不讓她說,兆妹妹生氣了,說最恨人欺騙她。”
賈先生笑了笑,認為小孩們斗氣,“那你怎么解釋的?”
“我說姑祖母家的事復雜,我們自小不讓說。”
“對呀,皇家的是事哪能隨便說的。”
“兆妹妹還說不要再給她送禮,會讓她處于不義的地步,祖父,這是什么意思?為何我送禮給她,她反而不義了?”
賈先生怔住了,他沒想到高家大娘子竟然能說出這個問題來。
他不知要怎么給孫女解釋,她才能明白。
想了后說道:“西貝,你知道升米恩、斗米仇這句話吧。”
賈西貝點點頭道:“我知道,但我就是不明白,為何會成了仇人哪?”
“在別人需要的時候,給予幫助,別人會感激你的恩情,如果給人的幫助太多,形成了習慣,由感激變成了理所當然,一旦你不幫了,對方就怨恨你,以至于最后成仇。”
“那兆妹妹說的不義哪?”
“如果處于被幫助的那方來說,你的幫助讓她產生了貪念,讓她變了,最后造成了成仇的局面,那么你的舉動變成了讓她不義,她不想以后變得如此,因為你經常送禮而讓她成了不仁不義之人。和升米仇一個道理,給米的也有責任,那個接受的也有責任,這就是人性,人之初性本善,為何后面變了,就有很多原因,你肯定說為何給幫助的人卻錯了?你把兆姐兒當好朋友才滿懷歡喜的給了,薛家小娘子,你絕對不給,是吧。”
賈西貝點頭說:“是呀,我看高家需要,我也愿意給。”
“高家需要的東西多了,但是高家沒有指望白得,你一會給個這,又每次買東西過去,剛說的,養成習慣和依賴,你不給了就怨恨了,還有一種就是,本來我們是平等交朋友,你有錢是你的,我沒想占你便宜,可你總是給我還不起的禮物,我在你面前不平等了,你是施者,我是受者,可我不愿意老是接受,難堪,你的施慢慢變成了我仇恨你的理由。”
賈西貝哦了聲:“難怪兆妹妹說付賬的人才痛快,她總不讓我給她東西給她家東西,我以為她不好意思。”
“西貝,人和人之間是你來我往,才能長久,這個你來我往不見得就是指物件,但,往往大都是通過物件來表示了,你肯定覺得你送的都不是你很費心去辦到的,如果你很費心費力力得來的,你肯定不會隨便送人,對吧?”
“是呀,我也給兆妹妹說了,不用太客氣太放在心上,我不在乎,我愿意送。”
“對,對于你是這樣,對于別人哪?你送高家大姑的那個手爐,他們是不懂,如果知道了,會供起來不敢用,那個價值在武成縣可以買多少個宅子了,這對于高家來說承受不起,勉強承受,人家會有壓力,這也是我隱瞞咱家身份的原因,隱瞞咱家只是為了隱瞞你表叔的身份,不然我賈宏光有什么好隱瞞的?我不過是大同府鄉下出來的放羊娃。”
賈先生自嘲的一笑,收起笑面色又沉思起來。
“西貝,祖父給你說過,讓你結交人時選擇合得來的,合得來的當中又要選擇能讓你收益的,這個受益不是說物質銀錢,而是思想,讓你能成長得到收獲。有句話說,一勤交十懶,不懶也要懶;一懶交十勤,不勤也要勤。人會受周圍人的影響,世家子弟在子孫的教導上是比普通人家要出色,他們有相傳幾百年的家族傳承,他們在兒孫成長時周圍人的選擇都很精心,就是伺候的下人都是精心挑選的,除了極個別會出了歪人外,絕大數的成長都是良性,你的友人是什么樣的,你就是什么樣的。朋友之間會相互影響,選擇自己的友人很重要,跟快樂的人在一起你會得到快樂,就像你說和高家大娘子一起玩,你很喜歡,跟優秀的人在一起自己也會變得優秀,是一個道理。”
賈西貝垂手聆聽祖父教誨,懂了祖父的話。
“你回去吧,祖父也要好好想想,祖父如此做對了嗎?不見得!”賈先生搖搖頭,皺了眉,又嘆口氣。
賈西貝不明白祖父說的話,但不敢問,行禮告退,走出去,回頭看,祖父拿起筆,奮力書寫,這是祖父心里有事就會如此,她不知道發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