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里,慶王爺先讓下人給平武端盆熱水洗了臉,平武洗完后,對著兄弟有些難堪。
“姐,我一直不說,一是怕娘難過,二是怕姐難過,在這個世上,我們是最親的,也是最孤單的。我的子女和外甥外甥女有外祖家,有祖父家,可我們倆只有娘,沒有娘就沒我們,娘沒我們,更是一個親人血親都沒,表哥不算,人家有人家的爹娘。娘這輩子為了你我在宮里當那老妾室,這是娘說的,跟著兒子是老封君,在宮里就是個妾,你當娘愿意?”
平武默不出聲,這話她聽過,和母妃吵架后母妃自嘲的說,輩分高又如何?一樣是個妾。還說如果不是在宮里,你就是個庶出,再不愿意,也改變不了出身。
母妃又說,難道她愿意當個妾?沒辦法,想要活命,想家里的爹娘,容不得你選擇。
“姐,不要等到以后再愧疚再后悔,別在意別人,你我如今的身份還用得著在意別人?娘是我們的娘,換不了,讓娘過的舒心點,我現在外面的事啥也不管,就陪著娘,以前娘在宮里我沒機會,如今我可要好好孝順娘,姐要是看不慣,那就少來,反正姐是吳家的媳婦,吳家你說了算。”
慶王爺很少這么嚴肅認真的和平武說母妃和姐弟的事,一是他不想把關系弄的僵,二覺得他是當弟弟的,是小的,張嘴說姐姐,會讓姐姐難堪。
但這次就著母妃生氣發脾氣,他也把話說了,和母妃一個意思,要么不說,要說就要說到關鍵處。
等平武夫妻走了,慶王爺來到寶墨堂,夕陽落山近黃昏,賈老太妃已經回屋。
“你姐走了?”
”剛走,我沒讓她來和娘說一聲,免得她尷尬。”
賈老太妃嗯了聲,接著問道:“你沒提薰生媳婦吧?“
“沒提,我姐的性子,要是提了那今天的火就對著薰生媳婦了,就這樣沒準回去還要遷怒她哪,我姐就那樣,她不會有錯,錯的都是別人。”
賈老太妃嗤了一聲,說:“都是你爹慣的,你爹說一個閨女慣又能如何?又如何?慣的連……”
太妃不說了,說了生氣。
慶王爺知道母妃沒說的話,默不作聲。
“也就后來薰生的事讓你姐收斂了,讓她忌諱點,不然還不知道會跋扈成什么樣。”
慶王爺聽母妃叨叨一些,感嘆,應該早點接母妃出宮,可母妃為了他們姐弟硬是在宮里熬著。
平武夫妻回去,吳駙馬一路沒話,看到她眼腫了,知道又挨訓,沒準這次訓斥的厲害。
唉!這叫什么事?馬上過壽,外人沒啥,親母女鬧一出。
我多想親娘訓訓我,罵我也行,可……
平武聽到一聲嘆息,聽到駙馬說了一句:“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剛想發火,以為駙馬是拐著彎指責她,抬頭看見駙馬眼里的淚光,她沒出聲。
伸手過去握著駙馬的手。
想起母妃說十歲離家,駙馬不到十歲來京。
“娘說明天要喝羊肉湯。”
吳駙馬回過神,道:“好,我去安排。”
到了家,大兒媳來請安順便問事,周嬤嬤出來擋了,讓她下去歇著,公主要休息。
高兆那會看到公主婆婆的神色,快快回到馨園,先把吳長亮里外收拾干凈,胡子揭了,泡澡洗頭。
自己也匆忙洗了換了衣服,梳好頭,規矩屋里呆著。
吳長亮也看到母親沉臉,握下她的手。
“亮哥,娘要是說我,你可千萬別為我說話,你就說我回去教育她,你要說向著我的話,娘會生氣。”
吳長亮不解,高兆解釋道:“將來我有了兒媳,哪里做的不對,兒子要是向著她和我頂嘴,我會傷心,白眼狼!娶了媳婦忘了娘。兒子要說回去教訓兒媳,我心里舒服點,誰知道他回去是教訓還是跪洗衣板,反正當我面別向著媳婦指責我就行。”
吳長亮想起有時父親當著母親面厲色教訓哥哥和他,母親不忍,反而勸阻父親,而父親背后說你娘不容易,順著點。
有點明白了。
“女子和男子想問題不一樣,女人感性,就是以情感為主,男人理性,比女人理智。家人之間,不可能要求每個人理智看問題,特別是人老了,養一堆子女,付出的心血多,早就一顆心裝滿了情感,所以別要求女人事事理智,也別指望和女人講道理。”
吳長亮點點頭,就聽高兆又來了一句:“所以,我也會這樣,以后要充分理解我,沒準我將來變成蠻不講理的人,因為我讀書少呀。”
一臉的笑,化解了剛才的緊張和嚴肅。
吳長亮道:“我聽著就是。”
“等爹娘回來,咱們去請安,再陪個不是,說以后不會胡鬧,乖乖的。”
吳長亮笑而點頭。
黃昏,溫媽媽來說公主回來了,高兆夫妻前去請安,被周嬤嬤攔下,但也說了大奶奶來后也沒見。
高兆明白周嬤嬤的話,兩個兒媳一視同仁,那就是公主婆婆真累了。
她也知道最近幾天公主婆婆為了壽宴的事忙乎,今天出去一下午,在外不能休息,年紀大了肯定會累。
不過沒想到公主婆婆跪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又哭了一場,不方便見小輩。
平武回來后同樣泡澡換洗,拿了藥油自己擦膝蓋,吳駙馬進來坐到床邊,接過藥油,細細給她揉。
平武不讓下人看到她這幅模樣,所以才自己擦,面對駙馬也是難堪。
幸好今天母妃把駙馬和弟媳都打發出去,就是給她留面子,要是當著駙馬面,她更無地自容。
“我自己來。”
“我來,我跪了那么一會,腿疼的不行,一會你給我擦。”
平武嗯了一聲。
駙馬邊抹藥油,邊輕輕揉。
“跟著我回一趟福建,公主瘦了不少,瞧這腿上都沒肉,都是骨頭。這次薰生出門,咱倆去莊子里住段時間,讓為夫伺候公主,找個好廚子,好好養養,養不胖是為夫失職,為夫受罰,跪洗衣板。”
平武聽著想著,母妃說她有福,嫁了個好女婿,安弟說最佩服姐夫。
吳駙馬聽到哽咽聲,抬頭,用手背給平武擦淚,又攬她入懷。
平武哭出聲,吳駙馬拍著她后背,“不哭,有為夫哪,明天好好陪娘吃飯,就我們和安弟兩家人。”
平武在駙馬懷里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