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做夢。”九傾淡道,“我還沒走,但終究是要走的。”
夜瑾不說話,眼睛瞬也不瞬地盯著她,仿佛一眨眼,她就消失不見了一般。
九傾伸手理了理他鬢前亂發,輕嘆一口氣,“夜瑾,你已經成年了。”
成年?
夜瑾一怔,什么意思?
“成年了,就該像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不能跟個孩子似的,連照顧自己都不會。”
夜瑾緩緩搖頭,低聲道:“你就是我的天和地,若是沒有了你,我還頂什么天立什么地?”
九傾蹙眉。
“你還沒走……”夜瑾眼底劃過一抹微弱的希望,“是因為我么?”
九傾道:“先回你的寢殿再說。”
夜瑾點頭。
進了內殿,九傾道:“讓無寂先服侍你沐浴,看你這一身狼狽的模樣。”
袍服上沾了泥土和水漬,一頭發絲凌亂,嘴角還沾著干涸的血跡,整個人看起來虛弱而狼狽,毫無平素的矜貴和雍容可言。
“我不想沐浴。”夜瑾緊抓著她的手,不愿松開,眼底的不安顯而易見,“你就待在這里,不要走。”
就算身上如何狼狽,他也不在乎,沒什么比得上視線里有她的身影更重要。
“去沐浴。”九傾淡淡重復了一遍,對上夜瑾驀然蒼白的容色,心里一悸,語氣不由軟了幾分,“我哪兒也不去,就在這里等你。”
夜瑾咬唇,“真的?”
“真的。”九傾點頭。
“嗯,那我自己去洗就行。”夜瑾不舍地放開她的手,轉身往清玉池的方向走去,一步三回頭,活像個待嫁的大姑娘在看自己的娘親。
九傾輕嘆一口氣,待他消失在內殿,才沉默地在內殿的軟榻上坐了下來。
“殿下心里已有決斷了?”
宸王自外面走了進來,淡淡地道,面上并未多少意外之色。
“嗯。”九傾淡應,“等夜瑾出來再說。”
宸王聞言頷首,沒再多說,沉默了片刻,忽然一撩袍擺,在九傾不遠處單膝跪了下來。
九傾轉頭,訝然地看著他,“皇兄這是何意?”
“黑翎衛擅自離開南族,刺殺殿下一事,臣沒有查出真相之前,應該一力承擔罪責。”宸王語調沉穩,如磐石般堅定不移,仿佛將忠誠和責任刻進了骨子里。
“皇兄請起。”九傾半倚在榻上,漫不經心地道,“黑翎衛都安頓下來了?”
宸王起身,點頭道:“臣已下令,讓鈺王和幕臣先帶黑翎衛去皇城外等候。”
九傾聞言,嗯了一聲:“這樣也好,我們連夜趕路。”
“關于黑翎衛刺殺一事,殿下怎么看?”
“這件事你暫時不要查了。”九傾聲音略顯沉寂,還有三分寒氣彌漫,“我心里已有決斷。”
已有決斷?
宸王幾不可察地蹙眉,沉默地注視著她清麗雅致的面容,眸心一道深思劃過,“殿下來了一趟西陵,跟以前似乎有了些不同。”
“皇兄。”九傾淡淡一笑,笑容里透著幾分仿佛過盡千帆的喟嘆,“沒有外人在此,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吧,別殿下來殿下去的,我聽著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