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馬車消失在拐角,秦云舒才轉身朝秦府去,從大門而入,就要往云院走。
卻于大道見到花姨娘,照舊一聲樸素衣衫,面上毫無妝容,揪著衣袖等著。
看到秦云舒,她忙上前,“大小姐。”
一聲喚后,整張臉皺了起來,以前涂抹胭脂水粉,臉上倒還白皙。未著妝,蒼老不已,最近也是憂慮,眼皮聳拉。
“我有個不情之請,柔兒這般入宮,我心里放不下。女子出嫁三日后回門,先前蟬兒也是如此。”
話落,她害怕又期待的望著大小姐。她知道,皇宮和謝家不同,既要回娘家,需要皇子妃才是。
如今是個妾,可能連個妾都不是。
“此事,我不能插手,回門與否,如何怎樣,并非你想就行。”
嫁去皇室,只是通房罷了,妃位也沒立,怎說回門?
花姨娘來找秦云舒之前就做好心理準備,知道此事難行,這次被拒,意料之中。
心被狠狠揪住,面色越發蒼白,最后低頭道了句,“是我欠考量。”
說罷,轉身離開。
幾天的時間,身形瘦削,蒼老不少。
秦云舒瞧她漸行漸遠,以前不覺得這位二房姨娘對女兒多關心,等嫁人后,才日益顯露。
說什么皇權富貴,談什么一步青云,人之念想,有時不過貪妄。
“大小姐。”
突的,一道急促的聲音響起,是王管事。
秦云舒轉身見他如此,以為送青梅酒途中出事,“送到軍營了?”
王管事連連點頭,“按照您的吩咐,送過去了。”
她不解了,“既然送去,為何這般?”
王管事踹了一大口氣,忙道,“到軍營后不久,恰巧遇到謝大人,知來意后,他竟想嘗青梅。您的吩咐,老奴記著,又是還禮的,萬不能出岔子,老奴不得已,只好說……”
說到這,他頓了下,“畢竟是朝廷要員,老奴這番話有些大不敬。只道,謝大人您放心,這壇青梅不算什么,府里后山的荊棘,全給您留著。”
聽聞此言,秦云舒微微一愣,片刻后輕笑,“這話說的怪輕巧。”
念及那場景,王管事仍有些冒冷汗,他素來重規矩,什么話該說,什么不該說,一清二楚。
先前那話,真真觸犯人,他也是不得已。謝大人要過兩回荊棘,一次他砍的,另一次府門管事砍的。
他只知道謝大人愛好荊棘條,便這么說了。
“謝大人聽后,凝了片刻,沒再詢問青梅酒。老奴親自看著小兵捧了去,確定再三,才出軍營。待蕭總兵忙完回帳,就能瞧到。”
秦云舒點頭,謝凜怎么專搶她的東西?而他今天去了樓鼓街,隨后不久又去軍營。桂花小腸糕,青梅,諸如此類,都是尋常之物。
要這些有何用,現在不殺她了,改為專門針對她?
可細細一想也不對,于她,也算救命的恩情,按規矩來,她要還禮。
思來想去,也不知他缺什么,只好吩咐。
“你先去后山砍兩根粗壯的荊棘,再去樓鼓街買桂花小腸糕,一并送往謝府。”
王管事忙點頭道是,謝大人索要青梅無果,便尋另一樣送去,也好忘了他大不敬的言語。
秦云舒輕嗯,不多時回了云院,在廳堂軟榻上休憩,這一歇便是日暮西山。
當王管事回府復命,已是戌時三刻。
“大小姐,荊棘條已經送去,可是做桂花小腸糕的商販,早被送去縣衙,還在牢里呢!所在攤位另租于他人。”
深意便是,這道糕點買不成,沒送去謝府。
“送去縣衙了?”
秦云舒反問一聲,忽而想到,今天被送去,定被人逮著胡亂要價的錯。
可她這位當事人都沒報官。
“是,老奴打聽一番,原是今天來了位氣勢逼人的男子,一身黑袍,下令拖去縣衙。”
秦云舒一聽,就知謝凜所為,當時他也在場。
“嗯,送一樣也行,如此,謝府多條荊棘,夠謝大人欣賞了。”
王管事依言說是,心里卻想,謝大首輔何時有了喜愛荊棘的癖好?
也許位高權重的人,喜歡的事物,大多令人費解。
“今日辛苦,自個兒在賬上拿五兩銀子。”
聽到獎賞,王管事想著自己也沒做啥,何況,他在秦府做了多年管事,月銀很是不錯,大小姐下令他去辦,職責所在罷了。
就要擺手之際,卻聽——
“快到半百的年紀,該在老家蓋些屋子,也好告老還鄉。”
秦云舒平日里并不過問這些,但不代表她不知情。
王管事是府里的老仆人,衷心為秦府,一生未娶也沒子女,上頭一哥一姐,他哥哥念在他沒子嗣,就將小兒子過寄給他。
他年年的積蓄都往家里寄,而現在,家里需要蓋房子,為的就是寄在他名下的兒子娶妻。
“大小姐,什么都瞞不過您,老奴手頭確實有點緊。”
秦云舒笑道,“你家也快辦喜事了,提前和府門管事說一聲,準你幾天假。再拿三十兩紋銀,權當我給的喜銀。”
三十兩,對普通人家來說,不是小數目,有的人半輩子都賺不到。
王管事雙眼微瞪,怎好意思?就要開口之際,卻聽一陣腳步聲,只見府門管事直入廳堂。
“大小姐,軍部來人了,琉璃公主已安全入皇宮。”
幾個時辰將人找到安全送達,蕭瑾言說到做到。
秦云舒輕嗯,擺手示意兩人退下。
這時候,楚琉璃正在公主殿,坐在廳堂上首不斷的捶著手臂,眾宮女都被遣退,獨留一名大宮女。
“公主,您手臂都青了,奴婢去太醫院……”
“別去!”
當真去了,定被母后知曉,她這次,丟人丟大發了!
本來圍在旁側看賣藝,正興頭上,有人推了她一把,低頭瞧去,她戴在手上的玉鐲不見了!
這怎行,敢對她行竊,馬上追了過去。
玉鐲確實丟了,可是她抓錯人了!吊著人家公子不放,一路追出城門。
最后,她的執著成功惹怒對方,就在她要探他身時……
砰的一下,她重重摔在地上,手臂青了。
那時,她才知,他有很多護衛!
而她的執著,被解讀成行為孟浪不要臉,瞧中他們主子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