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黑夜,一輛木質馬車停在姜府后門不遠處,一行兩人下車,迅速的拖著昏死過去的姜對雪。
輕輕放在后門,隨即一閃而過,車軸緩緩轉動,然后加快,消失在無邊月色。
此時已近子時,姜夫人憂心不已,一個時辰前派人去秦府,管事告知,大小姐已經回府。
可現在還沒回來,老爺白日政務繁忙,現在已經歇下,她不能打擾。
但此刻……,女兒從沒夜宿在外的習慣啊!
于是,她再次步出屋門,就要喚嬤嬤,正在這時,只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夫人,不好了,大小姐出事了,渾身是血躺在后門!”
剎那間,姜夫人雙腿發軟,心慌不已,急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忙跑出去。
之間府中四名小廝抬著擔架進來,昏黃燭光看去,就是女兒!
血漬浸透裙擺,瞧的觸目驚心,一時半會,她沒了主意,唯跑到女兒身側。
“雪兒,雪兒!”
“夫人,大小姐還有氣,奴才去請郎中。”
管事急急說道,就要快步走出,卻被夫人叫住。
“快去叫老爺,請太醫院掌醫。”
這傷,看的太嚴重了,一般的大夫她不放心。之前老祖中身體欠佳,就是掌醫治好的。
“奴才這就去。”
管事躬身而去,一時之間,院子里忙碌不已。
嬤嬤和另一個丫鬟,扶著姜對雪上床,雙目緊閉,面色蒼白,若不是鼻息尤在,會讓人產生死亡的錯覺。
到底發生了什么,好好的出府,晚歸不說,回來就成了這個樣子。
姜夫人痛心不已,緊緊握住女兒的手,喊了她好幾下,沒有任何回應。
“嬤嬤,去趟秦府,叫秦云舒過來,我要親自問話。”
人是被她邀請去的,身受重傷回來,就沒有責任嗎!
命令落下,嬤嬤卻沒有走,而是站在一旁安撫道,“夫人,看大小姐這樣,誰都不好受,您先冷靜。”
“你讓我怎么冷靜!不管是不是秦府出事,秦云舒必須有個交代!”
聲音陡然變大,雙目跟著瞪大,已有縷縷紅血絲。
焦心急了,才會這樣。
“胡鬧!”
斥責厲聲募的傳來,姜大人擰著一雙粗眉進入。
“已經去請掌醫。”
說著,人已到了床前,看到女兒的那刻,心揪了起來。
手緩緩伸出掀開裙擺,血肉模糊,看不清傷口,血已經干涸變色。
姜夫人的心不停抽著,只看了一眼就移開視線,她不敢看。
“老爺,您是刑部尚書,做的就是審查案子捉拿要犯。事情落到女兒頭上,您一定要找出兇手!”
姜夫人振振有詞,字字有力。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靜,姜大人進來的那刻,擰著的眉就沒松開過。
有些事,夫人想的太簡單,即使王法在前,敢在京城對世家貴女下手,必定身居高位。
“老爺,夫人,掌醫來了。”
管事響亮的一聲,兩人全部退了開來,給掌醫讓出一條路。
迅速放下藥箱,避免耽誤病情,一句話都沒說,直接看診。
“準備溫熱清水,灑些許鹽,一套干凈衣裳。”
說罷,嬤嬤立刻帶領丫鬟去辦,不一會掌醫施針。
“先控制體溫,撇開外傷,紅點漫布脖頸臉龐,應是過敏所致。”
熬煮湯藥來不及,先扎幾針降溫。
“過敏?”
姜夫人心募的提起,而后猛的拽住姜大人的袖子,“她肯定吃了桃脂做的東西。”
“夫人別急,小姐性命無憂,吃些苦頭罷了。”
言語間,銀針落下,沒多久面上紅點淡化很多,緊接著稍稍掀起裙擺。
眉頭立時擰起,姜夫人一看,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怎么了,很嚴重嗎?”
掌醫依舊沒有說話,這時候,恰巧嬤嬤端著一盆溫水進來,丫鬟拿著套干凈衣裳。
“姜大人,院中細講。”
說罷,掌醫出了屋門。姜夫人跟著就走,卻被姜大人攔下。
“等著。”
沉沉兩字,很快去了院中。
來到院中,仍見掌醫神色凝重,他便道,“直言無妨。”
“小姐腳筋被挑斷一根,莫說跳舞,三年內只能緩緩行走,恢復的好,就能正常行走,這輩子都不能快走。”
姜理的心瞬間沉了下去,竟……
“最近三月,最好別走路,可以命工匠打造裝有木輪的椅子,由婢女推著。”
姜理知道這東西,為殘疾所用,清楚點說就是,近段時間等同殘廢。
“沒有別的法子,必須靜養,小姐才藝舞絕,醒來估計不能接受。”
緩了好一會,姜理才道,“好。”
“生死之間,命保住就行。遭此毒手,即便查,恐怕也查不出。”
齊京貴女,紛紛擾擾,就算查出蛛絲馬跡,也不會真的去討公道。
“你的話,我明白。”
掌醫不再多說,在庭院中站了一會,見嬤嬤出來,他才進去繼續治療。
處理傷口,后續事宜,開方等等,忙碌完畢一夜過去。
姜理親自送掌醫出去,萬分拜謝,之后才進府。
“傳令,此事不得聲張,過幾日對外說,雪兒被派去北地祖宅,代父探望姜家宗室。”
姜府祖宅,位于大齊以北,俗稱北地。
管事眸色微變,“不了了之,任兇手逍遙法外?老爺您就不……”
“別再多說,再下去,姜家就要闖禍了。”
世家倒臺,歷來屢見不鮮,根本不足為奇,昨日掌醫就已提醒。
在官場,他從不樹敵,也不指望爬到高位,坦蕩磊落,從不結黨營私。
說罷,姜理往主院走,到屋內的時候,女兒已經醒來,正在喝著清淡熱湯。
“慢點喝,小心燙。”
“女兒知道。”
軟糯的聲音,一如小時候,姜理看著女兒平靜的神情。
她向來聰明,醒來就該知道身體狀況。
“父親。”
姜對雪抬頭,輕喚出聲,腳踝無力,動一下就痛,近段時間只能躺在床上。
不需要他們多說,她都知道,因為她親眼看著利劍刺入腳踝,硬生生挑斷腳筋。
那些人,身量高大,下手狠毒迅速。并且,來的不止一批人。
前者奉命殺她,后者由她活著,卻吃大苦頭。
“雪兒,父親……”
“女兒明白,不會為難您,無需細查。”
根本不需要查,到底誰出手,她猜都能猜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