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父親相告,囑她挑最丑的衣裳穿,一時驚訝怔在原地,細細思量,便知一二。
瑾言應該來了,本以為要過好一陣子,父親才會邀請,誰知竟是今天。
實在太快,父親性子向來溫吞,做事慢慢悠悠,不是他的風格。
“是,小姐。”
縱然柳意仍心存疑惑,還是遵了命令,轉身飛快跑開。
等人走后,秦云舒緩步入了廳堂,如果真是瑾言來了,她就知父親的用意。
叫她打扮丑點,不就是考驗他能否過美色這一關嗎?
上輩子蕭瑾言相中她,她問過,你在意女子美貌么?
當時他莞兒一笑,將她摟入懷中,只道,若我在意,豈會彬彬有禮到現在?
的確,他為她考慮,不急于一時。然而,就是這么耐著性子,兩人擦肩而過。
等他邊關歸來,秦家已經出了亂子,而她已不在京城。
“小姐,大事不好了!”
無比響亮的聲音,能從這頭聽到那頭,幸好院中丫鬟都去后院干活了。
見柳意氣喘吁吁跑來,待她近了,秦云舒撫住她的手,按住她的肩膀,“能出什么大事,慢慢說。”
“真的,您猜奴婢見到誰了?”
說到這,故意停了下,然后雙眼瞪大,表情極其夸張,雙手做了一個懷抱巨物的手勢。
“蕭總兵,他帶了一個大紅箱子!老爺也在,奴婢暗中觀察,發現老爺嘴角都在抽呢!也不知里面裝了什么?大院里頭除了兩位大管事,其他人全都遣退,二房所有院門,全都上了鎖。”
奴仆遣離,二院上鎖防止人出來,秦云舒能猜到父親用意。
既然偷摸摸,那肯定要悄無聲息。可是瑾言,竟帶了大箱子過來。
“你在云院守著,我去瞧瞧。”
說罷,秦云舒邁步往前,卻被柳意一把拽住,“小姐,若您這樣出去,老爺定生氣,要不奴婢把你打扮丑點?”
不過,她家小姐天生麗質,即便刻意扮丑,也不會丑到哪里去吧?
被這么一扯,秦云舒邁出去的腳,收了回來。
屋內足足呆了半個時辰,挑了最素的陳舊衣衫,顏色也不鮮亮,底色為紫,非深非淡。
發髻更是簡單,綴了桃木簪,邊沿掛著兩個小的碧綠圓珠。
輕點脂粉,抹以丹唇。
“奴婢給您多涂點,這樣瞧著俗氣些。”
蓋住小姐清麗脫俗的氣質,俗了,不就丑了?
“別。”
秦云舒立即擋住,隨后稍整衣裙,她可不想顯得太刻意。
“啊?這就完事了?”
柳意愣愣的瞅著,見秦云舒走出屋門,她立即跟上,“大小姐,老爺為何囑您扮丑出去見蕭總……”
最后一字沒出口,她就明白了,老爺替小姐相了兒郎,就是赫赫戰功八面威風的蕭總兵。
先前,她以為武將都蠻橫,出手力道太大,嬌滴滴的姑娘受不住。
經了一些事,她覺的,這種兒郎,才有男子氣概,才有擔當也有能力保護人。
于是,她立即笑嘻嘻起來,“原來,大小姐去見姑爺了,老爺考量他呢!蕭總兵定能過關,奴婢替您高興!”
欣喜溢于言表,雙眸閃亮不已,不停樂呵呵笑著。
秦云舒干脆抬手重重點了她的額頭,“是不是我對你太好,縱出這么調皮的性子,大膽妄為,一張嘴,什么都說的出來。”
話這樣說,但沒有一丁點怪責的意味。
柳意于她而言,雖是丫鬟,卻是重要的存在,不亞于親人。
“奴婢哪敢?這就閉嘴。”
說罷,柳意立即抬手牢牢的捂住嘴巴,眼睛卻睜的極大。
秦云舒笑著搖了搖頭,離開前吩咐她留在云院值守。
從府中竹林小道前行,繼而走上大道,從出云院到長院,皆無奴仆,盡數遣離。
遠遠的看去,她就見蕭瑾言一身長衫,慣穿深色的他,今日鮮亮許多,滿身剛毅中添了幾絲彬彬有禮。
而他旁側,正是朱紅色的大箱子。
“大小姐。”
兩位大管事站在大道,遵老爺吩咐等候。
“王管事,您可知大箱子里頭是什么?”
“老奴不知,可瞧老爺神色……”
話到此處,忽的停住,他在努力的想措辭。
“行了,我過去。”
輕聲一語,秦云舒緩步朝前,越靠近廳堂腳步越輕,最終,她清楚的聽到
“蕭總兵,你真是有心了。”
話這樣說,可里頭藏著的深意,別有一番。
“秦大小姐。”
蕭瑾言早就發現秦云舒了,等她走到廳門前,他才轉身有禮喚道。
秦太傅極快的瞅了他一眼,眸中似乎精光閃過,不停的細看。
只是,女兒這種打扮,和丑字搭不上邊,頂多沒有平日精致。
“咦,這是什么?”
秦云舒低頭瞧著朱紅箱子,繼而笑道,“蕭總兵送的禮物?怎這么客氣,一大箱子。”
“哼。”
清晰的哼哼聲從后側傳來,秦云舒瞄眼瞧去,父親那臉色,真真不好形容。
“見笑了,不過按照家鄉習俗,為表禮數,第一次正式上門,必須準備。”
上門兩字,不可隨便言語,男方上女方家門,確實要備厚禮。
如果女方收下,基本就是答應這門親事。
齊京也有這樣的規矩,需由媒人相伴而來,備一桌酒菜,喜樂融融。
這就是秦太傅眸眼深重,糾結萬分的原因,進來吃頓飯考察罷了,竟得寸進尺,依上門禮數來了。
如果收了,那不就是答應了!
“太傅。”
募的,清朗男子聲傳來,秦太傅萬千思緒被拉回,目光落在蕭瑾言身上,見其眸色清明,一派誠摯,全身透著陽剛氣,一字一語,抑揚頓挫,鏗鏘有力。
鐵骨兒郎,長身玉立,威風八面。
“未事先言明,此為不妥。大齊以禮當先,僅僅薄禮,以表誠意,他日定備下十里紅妝,風華滿京,一生攜影成雙。”
長長一語,落地有聲,眸眼深邃汪如大海,就連秦云舒都被嚇到了。
萬萬沒想到,他今日會說這番話。此話一出,就是真正打開天窗,欲娶之。
驚訝并著暖意侵襲全身,耳旁盡是他最后一句。
可聽在秦太傅耳里,便是另一個意思,誰教他這樣說的,或者,他從哪本書上看來的?
不管怎么說出的,明顯有備而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