鷺吟長空  003.受制殘魂

類別: 古代言情 | 穿越奇情 | 鷺吟長空 | 別景哉   作者:別景哉  書名:鷺吟長空  更新時間:2020-06-21
 
有了闌王的授意,事情辦得非常效率,不過一盞茶的時間,靳楠閣上下就被帶到了瞻晴軒。

看著院子里一字排開的丫鬟們,何鷺晚眼睛使勁眨了幾下,生怕她是看錯了——外面站了二三十個等級不同的丫鬟,從貼身的一等丫鬟到三等的粗使,花花綠綠炫目迷人,這數量真是讓何鷺晚頭疼不已。

她剛剛穿越,靈魂還沒有完全契合這具身體,加上窒息而亡的后遺癥還有殘留,何鷺晚覺得自己可能是有點玩脫了。

催眠暗示方面她確實是前世最強,但架不住現在身體虛弱而且對象眾多,她只怕還沒有問到最后自己就先力竭昏迷了。

“怎么,剛剛還信誓旦旦地說自己有辦法證明清白,現在就反悔了?”

白倚涵很看不慣何鷺晚這幅清冷到有些孤高的樣子,從她被“勒死”后再醒來開始,這丫頭身上的氣質就出現了顛覆性的變化,竟比她這個正牌王妃還要高傲,言談舉止間的從容不迫好似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誰給她的資本讓她有這等睥睨之勢?!

“不勞費心,我自有辦法問出,是誰盜走了側妃姐姐的簪子,栽贓嫁禍的。”何鷺晚并不是中了激將,而是她的狀態越來越不好。

從穿越到現在,她的腦子里一直嗡鳴著凌亂的信息,天知道她廢了多大的力氣才能跟上現場的談話節奏,并始終保持語言的邏輯性。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何鷺晚一搖三晃地走到了院子里。

殷封闌好奇她會有怎樣的表現,也起身跟了出去,自然,白倚涵和左淑楠也緊隨著自己夫君的步子,帶著一眾侍女一起到院中圍觀。

何鷺晚尋思著,側妃在這個國家也是身份貴重的人物,尋常伺候的人都不能近身,更不用提進入寢屋。

所以排查從最高等的丫鬟開始,說不定能少費一些力氣,盡快結束這場鬧劇。

“你叫什么名字。”何鷺晚從最右側的人開始問。

她摒除了腦中一切的雜念,包括原主的記憶、感情,還有自己初來乍到所產生的“我是誰我在哪兒誰要害我我要怎么辦”一類的哲學問題。

“奴婢堪折。”

“告訴我,堪折,你可有偷偷將左側妃的五寶雀尾簪偷走?”何鷺晚聚精會神地盯著她的眼睛,向她傳遞了絕對順從的信號,迫使她對自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回姨娘的話,奴婢沒有。”

……

問話在一個一個地進行,何鷺晚先問名字,然后直接問關鍵問題,沒有多余的考察和試探,她有絕對的自信,被自己下過暗示的人,沒有能夠對她說謊的。

前兩個何鷺晚問得還比較快,只談了談名字就直切主題,但第三個開始,她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注意力沒辦法完全集中。

這種情況下,她暗示的成功率會大大降低,所以何鷺晚只能先和她們閑聊幾句,在她們的注意力被分散的時候趁虛而入。

一來二去時間耗得有點久,驕矜的白倚涵漸感不耐,抱怨道:“王爺,審問哪有這樣進行的?直來直去問出來的答案又有幾分可信?”

“本王信就足夠了。”殷封闌淡淡的一句話就把王妃所有的意見都噎了回去,一旁的左淑楠聽見,幸災樂禍地微笑起來。

……

“你家鄉是哪里的?”審問還在進行,何鷺晚已經把天南海北的問題扯了一個遍。

“奴婢是胡鄉人。”

“你是怎么來的王府?”

“奴婢是去年大采買時,被管事買來的。”

“哦,那你有偷左側妃的簪子嗎?”

“回姨娘的話,笠簡姑姑讓奴婢將簪子偷偷拿出來,給負責采買的小玥,姑姑說,如果哪天王妃娘娘召側妃娘娘一同禮佛,便是時機了。”

小小的丫鬟在隨意的閑聊中,不知不覺被何鷺晚下了暗示,把駭人的真相當做“你叫什么”“早飯吃的什么”一樣的問題,自然地回答出來。

笠簡再次成為首當其沖的箭靶,因為她完全沒有跟何鷺晚對話過的記憶,所以此時看著那個名叫織屏的丫鬟把一切吐露出來,不禁臉色大變。

而這心虛的表現剛好被闌王和左淑楠看在眼里,等她意識過來想要掩飾神色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看來真相已經大白了。”殷封闌懶懶地下了定論,回身就往堂內走,看也不看身后一群女子各異的臉色。

何鷺晚下意識地抬腳就追了過去,走到門邊了,她才好奇:自己追得這么急做什么?

可想到事情應該有始有終,審完最后的人證自然要重新理一遍經過,于是她又往里走了幾步。

“王爺。”何鷺晚學著記憶里的禮節,福了福身:“所有的細節都已經明了,蘇依和織屏都是被笠簡姑姑收買,才制造出了這樣的局面。鐲子沒有丟失,妾身也并非行竊之人,清白已證,望王爺守諾。”

說著,她鄭重地跪了下去。

何鷺晚說起話來頭頭是道的樣子,和殷封闌的記憶迥然相悖,他突然想看看她驚慌失措的模樣,于是勾了個壞笑,問道:“本王許什么諾了?”

何鷺晚詫異地一抬頭,對上他玩味的眼神:“王爺不是說,妾身若能證明自己的無辜,就能免除一死嗎?”

“本王只說你若有罪則必死,幾時諾過你若無罪便可免死了?”殷封闌將聲音壓低到只有他們兩個才能聽清的大小,嗓音有些喑啞。

這啞啞的聲線撩得何鷺晚心里一陣癢癢,愣是呆了半晌才意識過來這是句玩笑話。

還沒等她說什么,王妃就快步走了進來:“王爺,您不能如此草草定案!何氏的說辭里明明還有諸多疑點,書房外沒有守衛的事要如何解釋?她說銀票的放置處是另一個婢女告訴她的,可事發之后她就被賣入青樓,今日才被贖回,她又是幾時從侍女那里得知的?!如果是被抓之前就已經知道身邊人被收買,那她為何還要跟著背叛她的丫頭夜探書房?她……”

“王府,不是大理寺。”殷封闌聽得有些煩躁,抬頭冷冷睨了白倚涵一眼:“本王認為證據確鑿就好,難不成王妃還要將本王的家事鬧到刑部去?”

當然不會,縱然白倚涵是刑部尚書的女兒,大理寺也不可能為她破例審理這樣的家事。

就算要審,有闌王親自盯著,就是尚書本人也不能讓手下人徇私,查到最后還是要落在白倚涵的頭上,到那時可就顏面盡失無法挽回了。

左淑楠在后面不緊不慢地跟進來,聽到這話后笑盈盈欠身:“王爺英明,斷事必然沒有偏頗,何況王府上下都是王爺的,自然以王爺為天,您說什么都是對的。”

白倚涵被這話氣得渾身發抖,但卻不能發作。

殷封闌站起來往前走了兩步,扶起地上跪著的何鷺晚。

被他摻起的時候,何鷺晚差點忍不住伸手抱他,好在剛才的審問沒有耗干她的精力,這才讓她克制住了自己。

何鷺晚低頭看著鞋尖,生怕自己火紅一片的臉頰被旁人瞧去。

她在心中暗罵原主癡情如斯竟然帶給自己這么強烈的影響,卻不知她紅透的耳尖早已落入殷封闌的眼中。

殷封闌心情有些愉悅,面上卻冷淡依舊,他瞥了一眼王妃身邊尚且不明前因后果的笠簡,對手下吩咐道:“把她帶下去,杖斃后斷手示眾。”

“是。”

一旁的侍衛二話不說就去拿人,笠簡這才反應過來,驚慌地向王妃求救:“娘娘!娘娘救我!救命啊王妃娘娘!”

白倚涵緊緊咬著嘴唇,臉色煞白毫無血色,晃了一下差點栽倒,好在身后同為陪嫁來的笠川及時扶住了她,在她耳邊低語一句,幫她穩住了情緒。

“若沒事今日便散了吧,被收買了的也統統杖斃。王妃……”殷封闌看了她一眼就移開目光:“好生休養著,本王過些日子會給你挑幾對好鐲子的。”

這話同等警告,白倚涵的目的敗露,若想繼續維持面上的體面,此時必須退讓。

“……是……”她不甘地躬身。

“恭送殿下。”

殷封闌拉著何鷺晚就出了瞻晴軒,何鷺晚的腳步還有點虛浮,只得踉踉蹌蹌地跟著殷封闌的大步走。

劫后余生的慶幸讓她一直提著的一口氣放松下來,卻沒想到自己的精神和體力早已突破了臨界,這一放松直接昏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夜晚,看著眼前的木床錦幔和右側跳動的燭光,何鷺晚費力地撐著身體坐起來。

“醒了?”殷封闌突然一開口,嚇了何鷺晚一跳,她警覺地看著光源散發的方向,只見殷封闌安靜地坐在軟榻上看書,并沒有在看她。

燭火映照下的側顏,柔和得如同溫潤如玉的文人公子,哪有半分沙場沾染的煞氣。

“闌王殿下。”何鷺晚垂眸不去看那張擾人心智的臉,低聲喚了一句。

“今日你的表現很出乎本王的意料。”他放下書,朝床上那黑瀑披散的文弱少女看去:“本以為在王妃精心布置的局里,你會必死無疑。”

確實是死了,只是又活過來了而已。

這話當然只能想想,何鷺晚曖昧不明地答了句:“也算是死過一次了。”

在生死線上徘徊過一次的人都喜歡這么說,所以殷封闌沒有多想。

他發現面前這不過二八年華的少女,臉上雖還有未脫的稚氣,但無論是白日的沉穩應對,還是現在靜如睡蓮的清雅氣質,都比他印象中的何家三小姐要成熟得多。

只是這些違和的地方,都被他歸結于此次打擊太大,讓她進行了一次完整的蛻變而已。

“你知道王妃為什么要殺你嗎?”殷封闌突然問道。

“她想知道您查出的戶部內奸的名單,好及時通報給逯家,讓他們早做準備。”

今日的無妄之災都是因原主無意中得知了不應該知道的秘密而起,逯家正在想辦法對付戶部,可安插內奸的事被闌王發現,他們自然迫切地想要知道,他查到哪一步了。

“你說了嗎?”若有若無的殺氣彌漫開來,何鷺晚卻嘆了一口氣。

可憐原主為了保守這份秘密,又是失身又是丟命,怎奈眼前的人還是不肯信她。

何鷺晚抬眼和殷封闌對視,沒再受到原主的感情影響,目光平靜如止水:“沒有,到死都沒說。”

殷封闌知道她都經受了些什么,一時間也有些過意不去,看著她眼中不時閃過的愛意,濃烈到幾乎要溢出,但很快又會被克制的神情所替代。

這樣的表情被殷封闌理解為她被自己傷到了,遂也狠不下心為了一份名單殺她,只是可惜了這本該天真無憂的純善女子。

殷封闌思索了一會兒便有了決定,何鷺晚可以不死,但必須成為對他死忠的下屬。

雖然她的情誼值得肯定,但世上有太多的因素會動搖人的信念,殷封闌要對她進行多方試煉,以甄別她是否為可用之人。

“何鷺晚。”殷封闌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喚來了一雙閃著萬丈光彩的瞳眸。他不自覺停頓了一下,才道:“若是為了本王,你能做到哪一步?”

這要看情況了。

何鷺晚是這么想的,可到嘴邊卻脫口而出成了另一句:“為了你我什么都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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