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鷺晚覺得自己想得有點多。
但剛才發生的一切又不容她不去多想。
“現在應該專注于眼前的事,而不是去思考世界本源這種不能吃不能喝也不能用來賺錢的東西。”何鷺晚在心中暗自警告著自己。
在發現共性的一瞬間,何鷺晚確實想到了,同樣的法則、相似的本源,這份突如其來的共性會不會成為一顆向導星,在將來的某一天帶她走上回家的路。
不過冷靜下來之后,何鷺晚就立刻否決了這個想法。
前世曾有一位朋友告訴過她,世界與世界之間存在著數不清的差異,世界跳躍是近乎禁忌的存在,只要不是生無可戀了,千萬不能輕易嘗試,否則引發出的后果,絕不會僅降臨在一個人的身上。
大玟是個不存在神跡的國家,先不說在這里研究世界跳躍的起步難度有多大,如果失敗引發了毀滅性的后果,何鷺晚不認為自己能夠坦然接受這個世界因她的一己私欲走向末路的結局。
何鷺晚用力地甩起了腦袋,把心中的雜念統統扔了出去。
這突然的舉動倒是嚇住了她身邊的人們。
琴令趕緊問她:“怎么了覺弟?不舒服嗎?是不是破解玄陣出現反噬了?”
何鷺晚道:“不是的,仲寧兄多慮了。方才在玄陣中我得到了一些啟示,故而生出了一些新的思考。只是現下并非沉浸思考的良機,我不想因為這個影響了我們的正事,所以收收心好全神應對接下來的麻煩。”
這話算不得扯謊,所以琴令很自然地相信了何鷺晚說法,并感嘆:“覺弟品性真讓人欽佩不已,聽說你們悟道之人最要緊的就是點撥和明悟,你愿意放棄開悟的機會來專心應對我們的敵人,我深感敬佩。”
“不仲寧兄誤會了我不是在悟道”何鷺晚一時間不知道從哪兒開始反駁比較合適,她一不悟道,二來敵人的目的跟她的關系比跟琴令的大,真不知道他為什么能這么自然地來這趟渾水。
琴令當然是在開玩笑,司覺身上的不尋常他已經見識不少了。
可聽都沒聽說過玄門的人,能輕易破解玄陣。
這話傳出去,江湖上就不會有人相信。
他們來的時候陪著司覺繞著林子轉了一大圈,他只說這片林子布置的確實有玄陣,而他能破解,不過需要走進去才能破,問他們要留在外面還是跟著一起進去。
當時風謠藍煌沒有猶豫就說要跟去,所以琴令思考了一下也決定跟著一探究竟,邵靂見都表態了自然也不會愿意被留在外面。
進入玄陣之后,雖然并沒有感覺出有什么不對,但是琴令一路都在留意他們走過的地方,如書上所說,不出百步,他對于最開始的一段路的記憶就開始模糊。
但司覺依然一馬當先地走在最前端,時刻叮囑著他們不要離開他超過十步的距離。
司覺不僅知道路,而且還能精準地找到四個布陣的媒介,只掏出銀鈴晃了晃,就說陣破了。
琴令對司覺的來頭有過很多猜測,但是私下證實的時候總是對不上。
后來相處的時候發現他確實是一個值得一交的朋友,遂也就不再在意他的來頭,只想和一位妙人保持著良好的關系。
再后來司覺一聲“仲寧兄”讓琴令真心把他當弟弟對待,下定決心只要司覺不做出觸犯他為人底線的事情來,他琴令這輩子愿意豁出身家性命保護他。
然而今日所見,卻讓琴令動搖了。
因為他判斷不出來,是司覺布了玄陣所以能解開的可能性更大,還是他對玄門一無所知卻能解開玄陣的可能性更大。
如果司覺對自己的身份和自己的來歷知之甚詳,此番表演不過是一出請他入甕的計謀。
如果司覺才是策劃這一切的主使。
如果司覺是敵人
琴令不敢繼續想,他不知道再想下去,他究竟會因為背叛而憤怒,還是會因為失去摯友悲傷。
但他必須要做出判斷、做出抉擇,或許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邵兄你會不會覺得,其實這個玄陣就是我布置的所以才這么輕易就能破掉啊?”
何鷺晚突然開口,同時嚇了琴令和邵靂一跳。
“啊?”邵靂迷迷糊糊不知道為什么何鷺晚要這么問:“沒有啊我做什么要想這個”
何鷺晚似是不相信他的回答一樣,掰著手指給他分析道:“邵兄你看,我在今天之前是個連玄門都沒有聽說過的鄉巴佬,只在桌上聽仲寧兄和風謠講了兩句,就敢斷言我能破玄陣。來到這個林子之后,我還真就破了。這難道還不足以讓你懷疑,這是我提前布好局、誘你們上套的陰謀嗎?”
邵靂抬手撓了撓頭,表情逐漸糾結起來。
他抓了半天,沒抓出個結果,只好老實說:“我還真沒往這兒想覺弟,你如果是刻意引我們過來的,那你有什么目的啊?”
何鷺晚用折扇抵著下巴很認真努力地思考道:“謀財?害命?劫色?”
邵靂瞄了瞄何鷺晚的小身板,大手一拍胸脯,豪邁道:“盡管來!”
藍煌腳下一個不穩差點被絆倒,他有些驚恐地看向何鷺晚:難道自家公子男女通吃?
風謠知道何鷺晚這話不是認真的,但還是捂住了臉,不知道該用什么表情繼續走路。
邵靂說完就哈哈大笑起來,何鷺晚亦是跟著朗聲而笑。
琴令被他們這一來一往的對話打斷了思路,再想想自己的懷疑,突然發現漏洞百出。
他也笑了出來,笑自己這莫名其妙的多思多疑,笑走了心中的疑慮,只留下一個堅定的想法:
他相信這段時間以來,他用眼用心了解到的司覺,如果此行最后的結果背叛了他的信任,那他認完栽先砍了司覺,再出去找神醫討一副眼膏醫醫眼!
琴令兀自解開了心結,一旁何鷺晚笑夠了便也斂住笑聲,勾著安心的微笑,替琴令能夠自行想通感到高興。
何鷺晚是察覺到了琴令驟然萌生的懷疑,才拿什么都沒想的邵靂做靶,拋出話題來解決這突發的信任危機。
如今問題順利解決,自然是皆大歡喜,這個被邵靂的直爽圓上的話題本可以就這么結束。
但她自己拋出來的問題不禁讓她忍不住繼續往下想。
玄門和枯亡手之間會有什么樣的關聯?
兩邊共同的目的又會是什么呢?
在臨近酒談會的時候出現了這樣的事,究竟是偶然,還是預謀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