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被云雀朝打暮罵,沒幾天她就受不了了。
幸好她還有幾個忠心的下人,這些下人避開云雀找到了康王。
康王聽下人們說起太后現在過的那么慘,還有愚侯成天也跟個活死人似的,就動了惻隱之心。
他對太后到底是多年的情誼,幫她已經成了習慣,知道她過的不好,第一個想法就是要幫太后一把。
康王就悄悄去愚侯府見了太后。
他去的時候是瞞著安寧和賀振宇的。
當康王看到太后躺在床上動彈不得,整個人都老了十來歲的樣子,一時間大受震動。
“你,怎么就這樣了?”
他想著太后之所以成為這個樣子,完全就是因為賀振宇謀逆,對太后就有幾分愧疚。
太后看到康王,一時間眼淚不住的往下掉:“廷章,你,你救救我吧,我沒辦法了,我活不下去了”
康王緊走幾步雙手包住太后伸出來的手:“你放心,我會找大夫救你的,我找神醫來,讓他救你。”
太后眼淚掉的更兇:“廷章,云氏,云氏她打我,我現在只有依靠你了。”
康王點點頭:“且放心,我會幫你的。”
正當康王和太后互訴衷腸的時候,就聽到了云雀的聲音:“您請進。”
康王一驚,回頭去看,就見安寧穿著一身淺碧的衣裳,披著石青的斗篷從外邊進來。
“你如何來了?”
康王嚇的趕緊松開太后的手,特別尷尬的站起來。
安寧笑的很和善:“我不能來么?我過來是想瞧瞧愚侯府這邊還有什么需要,我好安排一下啊,畢竟,這愚侯府里三個主子兩個都動彈不得,云雀一個女人要照顧這個家也不容易,能幫一把,必然要幫一把的。”
安寧瞅著康王:“您怎么來了?”
康王尷尬的摸摸鼻子:“我來瞧瞧”
他話未說完,安寧就含笑點頭:“我知道,原來是探望老相好的啊。”
她看著太后,口中嘖嘖有聲:“您還真是長情呢,如今何氏都這般模樣了,您這還念念不忘,果然,我以前就說過老天沒眼,怎么沒把你們倆搓合成兩口子,倒是弄的勞燕紛飛,這可不好。”
太后被安寧這話氣的直翻白眼。
康王看了看太后,再看向安寧,竟然不知道要說什么才好。
太后已經這樣了,她這般可憐,康王只有憐惜,狠不下心對她置之不理。
可安寧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他孩子的母親,他又不能訓斥安寧。
最后,康王還是決定默不作聲。
安寧冷笑,她越發的看不起康王。
康王要是從頭到尾都對太后特別好,一心一意的只念著太后,安寧倒敬他一是條漢子,可他這般三心二意,遇事只知道躲避,便有些慫了。
安寧看著康王,目光凌厲了幾分:“我們家宇兒是個仁善又孝順的,您這個當父親的對何氏念念不忘,宇兒也不忍叫你為難,而我呢,又不忍讓兒子為難,我看這么著吧,你我和離,你便和何氏在一起吧。”
“什么?”
康王驚的跳了起來:“安寧,你別胡說,你這怎么可能,你我夫妻十幾載,我怎么可能和你和離。”
安寧冷笑一聲:“如今是我想和你和離了,我的丈夫,絕對不能心里有別人,我和你同床異夢十幾載,不想后半輩子還活的這么窩囊,如今我兒子是天子,是萬民之主,我還要對你們忍讓,我也太憋屈了。”
她冷冷的看了一眼康王:“你且等著我的和離書吧。”
安寧回頭就走,走了幾步頭也沒回的扔下一句話:“我本是想要休夫的,然不忍讓宇兒太過為難,便只與你和離書。”
康王看安寧飄然走遠,也顧不上太后,趕緊去追安寧。
“廷章,廷章”
太后伸著手呼喚康王,卻沒有等來康王回頭。
新朝最叫人覺得稀罕的一件事情并非皇帝如何得來的皇位,也不是前朝建武帝和太后之間的面和心不和,而是太上皇和太后的和離。
許太后竟然在皇帝登基不久,便寫了和離書,一心要和太上皇和離。
太上皇不樂意,找了好多大臣上書請皇上勸太后安份一點。
但是皇上卻并在早朝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道:“父母和離,做兒子的也只能同意,朕雖是天子,然也是太后的兒子,身為人子,理當孝順父母,太上皇上朕的父親,朕該孝順,太后是朕的母親,十月懷胎生下朕,辛苦教養朕長大,朕難道不該孝順嗎?父母不和,朕當如何?”
大臣們面面相視,都不知道要如何作答。
新皇苦笑一聲:“皇太后和太上皇面和心不和,十幾年夫妻同床異夢,太上皇一心惦記何氏,如今還往愚侯府跑,這些事情大伙都不知道,朕也不怕家丑外揚,朕瞧著母后整日郁郁寡歡,朕甚心疼,如果和離能讓母后高興一點,朕愿意父母和離。”
而賀蘭芷作為大長公主,在別人和她說起這事的時候,她也一心支持安寧。
她會很天真的跟別人說:“就算和離了,太上皇也是我父親,太后也是我母親,這個是不會變的,只是兩個人不住在一起罷了,這么些年,他們本也沒住在一起過,這又有什么區別嗎?”
新皇和大長公主作為兒女都支持太后和離,別人還能說啥。
沒過幾天,太后和太上皇就和離了。
太后搬出皇宮,到了皇家的一座別院去住。
而太上皇則被皇帝打包送到了愚侯府。
新皇的意思是要讓父母都如愿以償。
太上皇被送到愚侯府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當他看到何氏的時候,才明白他是被妻子和兒女嫌棄了,這是要把他逐出家門的意思。
一時間,太上皇羞憤異常。
可是,來都來了,他還能怎以著?
他現在就是孤家寡人,一沒權二沒錢的,皇帝不接他回宮,他就只能住在愚侯府。
在這里住了幾天,太上皇就和何氏相看兩厭。
有的時候,光憑著記憶以及自己的幻想來看待一個人,就覺得她哪里都是好的。
沒有在一起生活過,這個人到底是人是鬼,還真的搞不清楚。
但是,想象的再好,也會被現實打碎。
太上皇和何氏生活了幾天,就發現何氏并不是他所認為的那個樣子,何氏并不是什么清高的,相反,她很俗氣,愛著一切奢侈的東西,吃也要好的,穿也要好的,喜歡的也是金壁輝煌的。
不只何氏的審美有些辣眼睛,便是她的言行舉止也叫太上皇看不慣的。
不管是許安寧還是安寧,行為舉止都十分雅正高貴,但是,何氏因為出身的關系,禮儀上邊就并不是很好,還有,她許多的小習慣也讓太上皇討厭。
這時候,太上皇就會無比的想念安寧。
他和何氏在一起,同床不可能,異夢倒是真的。
他每天聽著何氏罵云雀,再聽著云雀罵回去,心里只有厭煩和無力。
再有就是愚侯,他躺在病床上,卻也知道太上皇的到來,他每天吃飽了就罵,罵這個罵那個來發泄心中的怒氣。
但是,何氏認為特別不好,心思不端的云雀對待愚侯卻很好的。
她打罵何氏,但從來不打罵愚侯。
照云雀的話,她之前雖是利用愚侯,但是,也不是全無感情的,再者,愚侯那些年對她是真的好,她的吃穿用度都由愚侯照顧的,算是對她有恩,她即受了愚侯的恩,便不能忘恩負義,不能在愚侯落難之時對他不管不顧。
云雀是一個很有義氣的人。
就是太上皇觀察了一些日子,倒也贊嘆一聲這個女子義薄云天。
他就不由的想著,如果他落到這種地步,何氏能不能做到云雀這樣,答案就是不能。
太上皇就特別的后悔。
他為什么瞎了眼,當初就看上了何氏呢,還對這個一無是處的女人喜歡了多年,為了她,竟致讓自己的妻兒都徹底的寒了心。
他這是何苦來哉?
然后,當太上皇聽到安寧下嫁給蕭元的消息時,一時間又悔又氣又妒,竟是生生的吐了好幾口血。
他這個時候才發現,相較于何氏,他真正愛的又是哪一個?
何氏在宮中時,他也知道何氏會和先帝生兒育女,他只是覺得不甘心,并沒有像安寧嫁給別人時這樣那么傷心欲絕,那樣酸楚難當。
他對何氏,只是因為不甘心,以及自己對于感情的執著。
是了,他是對感情的執著,并不是真愛何氏,愛的不過就是愛上別人的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