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太太耿氏又被丁佑罵了一頓。
起因便是她罰了容姨娘。
耿氏窩了一肚子的火,等著丁佑走后,她偷偷哭了一場,然后叫了她所出的兩個姑娘過來。
丁家大姑娘和二姑娘也知道耿氏被罵了,兩個人過來的時候神色都有些郁郁。
大姑娘性子弱些,坐在那里不說話。
二姑娘性子直,有什么說什么,坐下就問耿氏:“母親,老爺因何又……”
耿氏嘆了一聲,一臉的愁苦:“還能是不什么,不過是我沒有拿錢給他罷了。”
二姑娘皺眉:“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
耿氏摸了摸二姑娘的頭:“當初我瞎了眼才嫁給他,早知道……我便是出家做姑子也不嫁給……”
她想罵幾句,但又覺得當著做閨女的罵丁佑有些不好,便也止了聲。
大姑娘捏了捏拳頭,實在忍不住站了起來:“母親,實在不行,您便離了這里,當初外公給你置辦了多少嫁妝,您還有陪嫁莊子,過去住也是一樣。”
耿氏搖頭:“我若走了,你們可怎么辦?我一走,你和你妹妹不知道被怎么搓磨呢,再者,還有你們的親事,我怕只怕若是不能讓他如愿,他在你們的親事上動手腳。”
二姑娘聽的也是一臉的愁容。
大姑娘還沒說話,耿氏屋里的大丫頭秋霜就匆匆跑了過來:“太太,奴剛才跟老爺的長隨打聽到一件事情,老爺似乎是想,想將大姑娘送給懷王世子為妾。”
呯的一聲巨響,耿氏一拳捶在桌子上,桌上的茶杯都跳了好幾跳。
她冷下一張臉來:“好,好一個丁佑,當真是狼心狗肺的東西,都說虎毒不食子,他可倒好……”
二姑娘拉住耿氏,低聲道:“母親,我見如今這京城局勢……懷王這段時間一直在結交官員,而東官那里又連連出事,只怕是有些不好,陛下畢竟只那么一子,若是太子有個什么,懷王府的子嗣極有可能御極,老爺應該也是因為這個想巴結懷王府。”
耿氏坐在那里怔怔的落下淚來。
大姑娘有些焦急,也有些擔心耿氏。
她拿著帕子給耿氏擦淚:“母親,你別急,還不確定呢,您放心,我絕不與人為妾。”
“我的兒。”耿氏實在憋不住抓著大姑娘的手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他為著高官顯爵可什么都做得出來啊,殺親子的事情都……”
“什么?”二姑娘一驚。
耿氏擺手讓秋霜出去看著門戶。
她這才低聲道:“當年我嫁與他的時候并不知道那件事情,那時候我只知道他前邊娶過妻,后來因為王氏無子休棄,我不過是閨閣女兒,自己也做不得主,你外祖父說他有才學,還說商戶低賤,不想讓我再做商戶妻,便給我準備了豐厚的嫁妝,把我嫁給他,后頭等我生了老大,這才知道了那件事情。”
耿氏把她當年打聽來的王氏當初有一女,很小的時候就因為餓極了,跟鄰人討了塊餅,結果就叫丁佑毒打一頓,又把她關在屋里險些餓死的事情講了出來。
“這是人干的事么,那孩子才多大點啊,不過三四歲的娃娃,有什么男女大防。”耿氏一邊說一邊哭:“后頭那孩子生了重病就沒了,再之后,丁佑就把王氏給休了。”
大姑娘和二姑娘從來不知道這事。
兩個人都聽傻了。
同時,兩人心中也覺一陣寒涼,那冷意從骨頭縫中躥起,直入心頭。
“他……怎能如此?”兩個姑娘也覺得這事簡直就顛覆三觀,那個死去的姑娘可是丁佑的第一個孩子,又長到三四歲的年紀,他竟然就能下此毒手,將孩子給生生折磨死,那么點的孩子啊,他怎么下得去手。
想到那個去世的姐姐,大姑娘和二姑娘就有一種兔死狐悲之感。
耿氏擦干凈眼淚,她握住大姑娘的手:“我一直以為那姑娘沒了,后頭王氏認了一個義女,那個義女又嫁到豫親王府,前段時間,我收買了丁佑的長隨,問他才知道,丁佑有幾天去找王氏了,我猜度著如今豫王世子妃有可能便是你們的長姐。”
“什么?”
兩個姑娘又是一驚。
她倆覺得今天知道的這些事情簡直比過去十幾年所知更讓她們動容震驚。
“那孩子當年應該沒死,王氏為了讓孩子活命,應該是想法子給孩子找了個去處,等到十幾年之后母女再度相認,丁佑應該也是猜到了這事,他才去找王氏,想要認回親女。”耿氏把她的猜測一點點的說給兩個姑娘聽。
聽的大姑娘喉頭都有些發緊:“這么說,我……長姐還活著。”
二姑娘的眼睛也有些微微閃亮。
耿氏點頭。
她抓著大姑娘的手:“當年王氏能夠想辦法讓你們長姐脫身而出,如今,我也想了辦法讓你離開。”
回身,耿氏拿了個盒子交給大姑娘:“這些年我攢下的家底都在這里了,還有我悄悄收集的丁佑所犯下的惡行,你且拿著,我想法子送你出去,你把這些交給豫王世子妃,咱們娘三個不求別的,只求能夠活命,有一個安穩的日子過便成。”
大姑娘不想接那個盒子:“娘,要是……要是老爺被抓,他犯了法,我們也脫不開干系的。”
耿氏笑了。
她看了看二姑娘:“二丫頭,你覺得該如何去做。”
二姑娘看向大姑娘:“姐姐,老爺的日子長不了的,他是被富貴迷花了眼,妄圖插手皇家事務,奪嫡之事豈是他一個五品小官能妄想的,多少一二品的大員都因為這個折進去了,他要才無才,要德無德,要腦子沒腦子,他還想憑著從龍之功升官發財,哼,做美夢呢,不過是死的更快些罷了,他死他的,咱們可不想跟著折進去。”
耿氏看著大姑娘重重點頭:“這是咱們娘三個保命的東西,現在咱們要是不這么做,將來只怕更沒有好下場。”
大姑娘向來冷心冷情,可現在也不由的眼睛一熱差點掉下眼淚來。
“我……必然去尋到世子妃。”
她很鄭重的跟耿氏保證。
隔了兩天,耿氏以去上香為名,帶著大姑娘二姑娘出了門。
結果半路上馬驚了,大姑娘從車上掉下來。
那地方正好是山路,大姑娘滾下山坡,掉到山下的水中,竟是再尋不到了。
耿氏和二姑娘回來哭的淚人一樣,丁佑也著急的叫人四處去尋,可偏偏就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他氣恨的又罵了耿氏一通。
丁大姑娘雖說是有些木訥不愛言語,可她長的很好,長相十分美艷動人,丁佑還想著憑大姑娘的容貌許能在懷王世子后院得些寵愛,哪想到才動了這份心思人就出事了。
他可不氣恨的不行,簡直想把耿氏毒打一頓。
就在丁家四處尋找大姑娘的時候,小王莊王順家的家門被敲響了。
王貞娘正好在家,她去開了門,門一開,便看到門口俏生生站著一個大姑娘。
那姑娘個子高挑,身段也很好,一張臉雖說有些木木的,但五官生的極為精致美艷。
“姑娘是?”王貞娘看著姑娘問了一句。
那姑娘二話沒說直接就給她跪下嗑了個頭。
王貞娘嚇了一大跳。
她趕緊躲開:“姑娘這是做什么?”
那個姑娘嗑了頭站起來對著王貞娘道:“我也不知道該叫您什么,按理說,該叫您一聲大娘的。”
王貞娘擺手:“可別,我不認識姑娘,這大娘可不能叫。”
姑娘想笑,但笑不出來:“我是丁佑的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