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也不敢攔著,今個兒老爺去千戶所打點了,家里這幾日就要搬千戶所去,老爺不在家,夫人不在家,那就是大姑娘最大,就這位主的性子誰敢作死去打小報告?見大姑娘又要出去,忙是殷勤地牽馬套車,還不忘警告其他人莫要嚼舌根子。左弗見他懂事,便是隨手賞了些銀子,喜得那門子連連拜謝,順便暗示左弗,自己愿為大姑娘赴湯蹈火……
左弗不由感嘆: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多多賺錢才是王道啊!
想到自己賬戶里現在有二十多萬,某姑娘便覺底氣十足!她還不信了,就憑她這學霸的腦子以及這金大腿能搞不過一群古代土著?!亂世年頭,有糧便有人賣命,咱也搞個女大王當當!
心情高漲地上了馬車,在車夫悠悠一聲喊后,便是朝著劉家珠寶店而去。
到了店門口,迎客小廝一看是大姑娘來了,忙去通傳。左弗才跨進店里,便見一老頭快步過來,嘴里還喊道:“我滴個心肝乖乖兒,身子才好轉怎不在家好好躺著?外祖好得很,不用自己過來的。”
左弗的雞皮疙瘩起來了。這外祖父不是第一次見了,其實她“死而復生”后的第二天這位老人家就撐著病體來過,雖說感動吧,可這外祖父實在有些太熱情了,她都這大人了,還整日心肝兒,寶貝兒叫個不停,實在有些令人困擾啊。
而且這位老人家實在有點太過寵外孫女了,只要是吃到什么好吃的,必派人送到左家,還得讓人看著左弗吃下才肯罷休,寵愛之深可見一斑。
聽說當初原主斷氣那會兒,老頭傷心得暈厥,然后就病了。后來聽到人又活了,那高興的啊,當場就能起床了,拖著病體便來看左弗。左弗前世無父無母,忽然有了爹娘,有了外祖,這般親密疼愛其實就有些受不了的,說白了,就是不知如何應對這份愛。
面對著外祖父一臉的熱忱,她只得硬著頭皮撒嬌,“外孫女想外祖父了,所以來看看……”
說罷便是讓椿芽將食盒提溜出來,“聽母親說您這兩日有些上火,孫女讓人做了些冬瓜排骨荷葉湯過來給您吃。”
“哎喲,我滴乖乖啊!”
平日里嚴肅威武的劉大家此刻仿佛寵女狂魔附體,說話語氣都跟跟個老太太似的,拉著左弗的手直拍,“我滴乖乖懂事了,知道體貼外祖父了,額高興啊!快,去后面坐,里面有冰盆子,還有綠豆湯,可舒適著咧!”
“弗兒來了?”
話音才落便聽劉茹娘的聲音傳來,“你身子才好些,怎么總往外面跑?這熱的天,可別又病了。”
“呸!”
劉大家不樂意了,“你這個當娘的怎么咒自己娃兒?”
說著他便是瞇眼,將左弗上上下下一番打量,笑瞇瞇地道:“往外跑好,往外跑好,說明身子好,精神好,腿腳有力,能蹦跶……”
這詞怎么聽著有點像賣鈣片的?
劉茹娘扶額。不是她這個娘不教,實在是有爹這個慈父在教不好女兒啊!以前弗兒那樣任性,整日往外跑,還不是仗著自己父親寵她?自己夫君若是教訓孩子,不出一個時辰他老人家就能跑過來罵門,弗兒性子如此,概因有外祖寵愛啊!
幸而,弗兒遭此劫難,又受了神仙點播,雖是前事盡忘,但卻懂事了。
最近她雖老出去,但聽下人說也就是在街上到處看看,問東問西的樣子倒像是在熟悉壞境。且也不去惹事,就算遇上有人指指點點也只當沒見,十分有肚量。
而且也不去找柳哥兒他們了,有兩次柳哥兒上門來探,也只尋了“身子不好”的由頭回避了,這孩子如今這樣懂事,若再被自己爹給寵得壞了性子,那可就真教不好了!
想到這里,劉茹娘便道:“爹,您怎能這樣說話?大姑娘家的老往外跑是要被人說閑話的。”
劉大家一瞪眼,道:“你爹我就是這么把你拉扯到的,你不也活得好好的?你現在管著鋪子,撐著場面,可有人說閑話?!”
說罷便是哼道:“咱們就是商賈出生,哪里有官場那些門道?那個呂華岱我早說不是個好東西,你們不信,想和那讀書人家攀門子,可攀上了?!人家一發達立刻就嫌棄咱們了!要我說,弗兒該怎么過就怎么過,將來老頭子我再給她尋個好兒郎入贅,才不去那婆家受氣!”
外公威武啊!
左弗十分認同地點頭,但收到便宜娘的白眼球后,她立刻做出乖巧的模樣,“娘,我給外公帶了下火的湯水,您打理店鋪辛苦也一起喝點吧。”
“到底是親生的,還是心疼你的。”
便宜外公冷哼著,“多好的孩子啊,都讓你們給逼瘋了,要不我的乖乖兒能去跳河?”
劉茹娘無語了。
父親看不慣呂華岱,一直反對這門婚事,出了事后,哪怕弗兒活過來了,還得不停念叨。在他老人家看來,這都是她跟夫君的錯,就差沒說他倆才是害死孩子的元兇了。
但呂華岱的確負了弗兒,證明了老爹的眼光,所以提起這事便覺理虧,不敢再任性,只得閉了嘴,將左弗帶來的食盒接過去,轉開話題道:“弗兒一片孝心,爹爹先用些湯水吧。”
見女兒服帖了,劉老爹暗自得意,摸了摸胡須繼續道:“弗兒性烈如鋼,受辱投河也不算辱沒先人,這性子像極了年輕時的我……”
外公很自戀,左弗得出了一個結論。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進來了一人,店里的大掌柜立刻迎上前,拱手道:“今日喜鵲叫個不停,原是有貴客到!老夫給公子道安了。”
左弗循聲望去,只見一年約二十上下的男子進來,身著一身月牙白的直襟長袍,外面罩著一件薄紗質地的煙灰色褙子,烏黑的頭發在頭頂綰了個髻,一支造型古樸的玉簪穿過發髻,一絲不茍中又帶來幾分清貴高雅的感覺。
而除了這支發簪外,身上竟再無其他點綴,簡樸素雅得簡直不像是貴家公子。再看那容貌,劍眉微揚,鼻梁挺直,一雙眼睛如千年的寒潭般,帶著幽深難以琢磨的淡然,不經意間就讓人生起幾絲敬畏。此刻,他負手而立,不染而朱的唇微微抿著,似有清風徐來,竟讓左弗沒由來得呆了呆。
世上竟有這樣好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