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那以后倒是要多接觸了。”
左弗整理下衣冠,道:“勞煩高公公通傳。”
高庸點頭,須臾功夫便出來將左弗請了進去。
北京紫禁城的布局是以南京皇宮為藍本的,可因著權利中心的轉移,保養得自然也就不如北京紫禁城那樣好。
此刻,這謹身殿內便顯得有些落敗,陳設也顯得極為簡單。弘光帝做天子沒多久,盡管搜刮厲害,可卻也沒那么多錢來修整這里。再加之,他逃走時又拿走了不少好東西,所以現在的謹身殿除了看著比較干凈外,竟是一點皇家氣派都沒了。
“弗兒妹妹,你來了?”
朱慈烺顯然已等了一會兒了。他讓人做了些飯菜,見左弗進來,便是招手,好似在衛所時那樣,依然很隨意。
“還未回去看伯母吧?先過來一起與我吃點吧。”
左弗點點頭,將頭冠這些取下,嘆氣道:“這衣服穿著可真累,還是我那些衣服穿得自在。”
“你可真有意思。”
朱慈烺笑了起來,“多少人想受這累還受不到,你倒嫌棄起來了。”
“我看這東西累人。”
左弗走到桌邊坐下,“人怕出名,豬怕壯,剛來的路上遇上了幾位閣老,呵呵,可把我累壞了。”
朱慈烺眼底閃過一絲寒芒,“為難你了?”
“那倒沒有。”
左弗接過宮婢遞來的盆子,將手放進去洗了洗,擦干后才道:“只是恭喜我要成為歷史上第一個女父母官了。”
“這事……”
朱慈烺露出一絲歉意,“是兄長沖動了。”
他搖搖頭,“到底還是沒能沉住氣。”
這二人對話似拉家常般,隨意得很。一群宮婢太監看著暗暗咂舌。都說江寧縣主簡在帝心,今個兒一看,都覺這四字都不足以形容她在天子心目中的地位。
還真跟兄妹似的,進來簡單行了一禮,便是隨意閑話了起來,且也甚少用敬語,而陛下似也享受這種氛圍,也不愿在縣主跟前擺架子,看來以后要好好巴結好縣主,這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啊!
“陛下不必自責。”
左弗親手給朱慈烺舀了碗銀魚羹,“早來晚來都要來的,如今民心在我們這兒,不怕的。”
頓了頓又道:“陛下好似清減了許多,可要好好用餐啊。”
“你還是喚我兄長吧,這陛下陛下的聽著真別扭。”
朱慈烺接過左弗遞來的湯羹,望了望左弗,道:“妹妹黑了,也瘦了,也要好好保重身體。”
“我大小練武,身體好著呢。”
左弗推開宮婢伸過來的手,道:“諸位姐姐歇著吧,我自己來。”
說罷還是一咧嘴,笑道:“讓人伺候著吃飯渾身不舒坦。”
她拿著銀質的湯勺舀了一勺子蝦仁,道:“這可是個好東西啊!這是海里的蝦子吧?”
朱慈烺點點頭,“是淞滬地方官進獻的,如今都冰在冰窖里,我不愛吃魚蝦,但想著你喜歡吃,便允了進貢。”
“吃魚蝦好。”
左弗吃著蝦仁,感覺很滿足。
這時代沒有工業污染,就像這樣的蝦子不用怎么烹調都十分鮮美,更不用提這兒還加上了御廚的手藝,好吃到爆了。
見左弗吃得香甜,朱慈烺也知她是餓了,便也不再多言,自己拿著碗筷也吃了起來。
一頓飯吃完,又讓人上了些飲料,他親自給左弗倒上,道:“雖說天氣炎熱,這冷飲吃得舒服,可也不要吃太多了,女孩子家食太多冷食不好。”
左弗點點頭,“多謝兄長關愛。”
朱慈烺笑了起來,“妹妹與左愛卿就似我親人般,家人相互關愛不用說謝的。”
頓了頓又道:“妹妹,錢愛卿等人想讓你去常州為官,你怎么看?”
“那就去唄。”
左弗道:“剛剛也生氣著呢,可這一頓飯吃下來,我也想明白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他們不想將功勞記我父親身上,可又不想傷了百姓的心,總要有人出來頂著的。與其讓別人去,還不如我自己去沾了這美名,將江東門的親衛帶一些過去,陛下再給我一個便宜行事的密旨,嘿嘿……”
她笑了下,“到時想整我也沒那么容易。”
“我本想讓你去瓊州,在那天高皇帝遠,你要做什么也方便,而且還能行海貿之事,唉……”
朱慈烺搖頭,“我身邊無人可用,能信任之人極少,且就算信得過,也無妹妹的本事。”
他頓了下又道:“不瞞妹妹說,我心里還是沒底,僅憑著長江就想長期將清軍拒之門外顯也不可能,若是能再在廣粵之地豎起一道防線,來日我們也安全些。”
左弗倒有些意外。
一來是意外朱慈烺的坦誠,二來是意外這家伙貌似成長了?
這當上天子才多久啊?竟知要未雨綢繆,搞縱深了?
她想了想,道:“常州畢竟是好地方,如今也不宜跟朝臣太過僵持。只要清軍還未敗,他們也不敢大動干戈,陛下還有時間慢慢穩固帝位,收攏人心。”
朱慈烺點點頭,可眼里還是滿帶憂慮,“只是如此便苦了妹妹了,是我沖動了,不該有這想法的。”
左弗嘆氣,“兄長不必自責。從您來衛所那天,咱們就是一榮俱榮了。兄長過得好些,我日子也能過好些。眼下,其他事都不重要,重要的就是要抗住清軍侵擾,如此我等才能聚攏民心,許多事也才能得以展開。”
說罷,她便是咧嘴一笑,“畢竟,活一天就得吃一天飯,總不能因為這個就讓百姓餓肚子吧?常州那地方好,土地肥沃,也富庶,我便也應了這些家伙的心思,厚著這臉皮去當一當這古往今來的第一個女父母官!”
“好!”
朱慈烺拍手道:“妹妹盡管放手去做,需要什么跟我說,兄長永遠都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