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陸后,張銘立刻讓人警戒,并派出小股部隊探路。
讓他們感到詫異的是,深入陸地三十多里竟是沒碰到任何人,這種反常的況讓張銘警惕了起來。
事出反常必有妖,換一個思路想,若自己防不住敵軍,那就一定會設埋伏,將敵人引入埋伏圈再進行打擊。畢竟,呂宋大多是蠻荒之地,可掩藏遮蔽的地方多,若戰術運用得當,以少勝多,以落后戰勝先進也是可能的。
畢竟,在常規武器作戰中,哪怕是弓箭一樣是打死人的。
不敢大意,一路小心推進,然后他們就遇上了幾個幸存者。這幾個幸存者被他們找到時,幾乎已沒了半條命,上都帶有傷,已經發膿了。
隨行軍醫立刻進行了手術,清除了腐,用上抗生素,待幾人好轉后,又讓炊事班的人給熬了一點米湯,吃下后,這才問話。
“王師真得來了……王師真得來了……”
一個年約三十左右的男子流淚滿面,“盼了多少年,王師終于來了。”
這話一出口,其他幾個幸存者也紛紛掩面哭泣。遇上大明軍隊他們很意外,本以為這次也不會有人管他們的,但心底又存著點希望,畢竟大明如今開海了,瓊州商隊跟他們也有往來,如果小左大人在大明依然站得住腳的話,應該會替他們說話,不會放任不管的。
雖不是小左大人治下子民,但是關于她的事卻是聽了不少。這位女官不但民如子,還嫉惡如仇,從與瓊州商隊多次打交道的況來看,她并不歧視他們這些下南洋的人,甚至還提供過方便給他們。所以,這回慘遭屠戮后,他們對左弗還是有點期待的。
現在見到左家軍果然來了,這是又激動又難過。多少同胞慘死異國他鄉,而屠殺他們的原因很荒唐,僅僅是因為他們華人吃苦耐勞,會存錢,累積的財富比本地人多……
想起被毀的家園,失去的親人,幾個幸存者失聲痛哭,緒久久難以平復。
這場面讓在場的人都十分動容。有些慘事不發生在自個兒跟前是很難被觸動的,只有發生在自己面前了,才能稍稍體會到一點受害者的悲痛。
張銘安慰了他們一番,然后便問道:“這位兄弟,我們一路行來都不見西夷與當地土著,你們可知道發生什么了嗎?”
那個三十來歲,名喚花玉桂的男子摸了摸眼淚,道是:“被屠村后,我等一路往北逃竄,就想著便是死了也能離大明故土近一些。這一路行來,發現多個村莊被屠戮,我們東躲西藏,好不容易才來到這里,一路上有用的消息并未聽到多少,只是發現這些西夷兵與土著到后面不再追擊了,所以我們估摸著,是不是也疲了,或者也不想趕盡殺絕,還想將我們當韭菜養著,來再割。”
張銘沉默半晌,點點頭,道:“你們好好休息,不用怕,我家大人讓我來了,便不會不管你們的。”
“敢問將軍上司可是小左大人?”
“正是!”
張銘道:“你們好生養傷,以后還要勞煩你們指路。我們這兒雖有呂宋的地圖,但到底不夠詳實,之后免不得要麻煩你們。”
“我們現在就能指路!”
另一個年輕人咬著牙道:“將軍,請給我一把刀,我要殺敵!我要殺死他們,我要殺死他們!”
他幾乎是吼出來的,眼睛也是紅紅的,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讓這個曾經幸福的少年失去了所有,仇恨就像火一般炙烤著他,若不能殺幾個土著西夷報仇實難平息這口氣。
父母沒了,兄弟姊妹沒了,家園沒了,失去所有的人已沒什么可怕的了……
張銘按住他,沉聲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年輕人,你現在該好好養傷,按照你們的說法,很可能西夷已設下埋伏,我們不能冒進。”
“可是將軍……”
張銘一擺手,道:“毋庸多言,好好休息,后面有你們忙的時候。”
張銘走出醫療帳篷,望向遠方,夕陽將這片蠻荒之地浸染成了紅色,他深吸了一口氣,想起左弗給自己的鏡囊,雙手不由自主地握緊。
慘無人道,毫無人,說得就是這伙人了!
血債必須血償!
抬腳進了指揮帳篷,集合了各大小頭目,他心里已有了主意,那就是進行焦土政策,用火炮炸藥開路!
為了這次戰斗,左弗可是給他準備了不少東西,瓊州這些年的生產就沒停過,本來是為韃子準備的,但是韃子這些年比較安分,這些東西也不能一直堆在倉庫里,正好拿來消耗一部分,順便試試新武器的威力。
郵輪上的油料都被卸了下來,所有士兵包括后勤開始就地制造一些不人道的東西,打算讓西夷也嘗嘗這“業火”的厲害!
第二天,前鋒部隊開拔,在可疑地形直接就炮轟,最后還真抓到了幾個俘虜。雖然左弗說過不留俘虜,但眼下為了獲取報還是得留著這些人的,哪怕只是幾個土著。
這些人雖不是主力,但臟活都是他們干的,還是能從他們嘴里獲取一些報的。
左家軍里面有專門負責審訊的人,手段都是跟錦衣衛學的,而且還學了心理學,一頓辣椒水,一頓鞭子,外加恐嚇威利,這些土著就把什么都招了。
有了一定的報,事就好辦多了!
張銘故意在原地等了兩天,忽然就朝幾個目標點發起了攻擊。左家軍的行軍速度是相當快的,哪怕是在呂宋。要知道,他們都是接受過野外訓練的,瓊州出生的士兵平里就在森林里晃,這呂宋跟瓊州氣候也差不多,所以也沒什么艱難的,他們平常就是在這樣的環境里訓練的。
目標點很快到達,還未靠近呢,士兵們就將迫擊炮拉出來開始轟炸。
除此之外,簡易的拋石機也被架設起來,一個個裝有“業火”的瓶子飛向目標點,霎時間,眼前的小村落就成了一片火海,許多人驚叫著跑出來,在空地上打滾著,尖叫著,可火很快就遍布了全,慘叫聲更為激烈,便是對土著西夷一腔仇恨的幾個幸存者也不感到毛骨悚然,有種處地獄的感覺。
這就是名震天下的左家軍!
他們真得懂仙術,不然這火怎么滅不了呢?
這火滅不了,這一定是仙法!
左家軍手里拿著的那一個個紅色瓶子一定是神器,那個肯定能滅火!
慘叫還在繼續,張銘側過頭,有些不忍心看。
戰場殺敵他不會心軟,可面對這樣的殺戮,他還是有些不忍心的。雖說按照幾個同胞的說法,屠戮他們的土著就聚集在這個村莊,但這兒還有老人婦女與小孩,面對手無寸鐵的人,哪怕是他這等沙場老將依然會感到一陣心悸,一陣于心不忍。
火還在繼續,眼看著朝著防火圈蔓延過來了,他立刻下令,將干粉滅火球彈發過去。
這是一種可拋擲的滅火神器,只要將球彈發到火光中,幾秒后就會爆裂開來,起到滅火的作用。
火很快被滅了,當他們走進這村莊時,目光所及的只剩下焦土以及焦尸。偶爾碰上幾個還沒死的,也會立刻補刀,說句不人道的話,在這個時候,直接殺了他們或許才是最仁慈的。
對付這群人的“紅蓮業火”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業火,經過多年的研究,這玩意威力變大了,只是因著這玩意著實不怎么人道,所以這些年也沒再拿出來使過。
可不用歸不用,但研究卻沒停過,配比原料又進行了修改,使得威力更大,更具震懾力。只是這等危險品,也不會備著,所以每個左家軍都要學習如何制造這玩意,真到需要的時候就地制造,造好直接拿來用,省了自爆的隱患。
一些未經歷過對清作戰的士兵當場就吐了出來,太可怕了!有些人的喉嚨都被抓爛了,這玩意會造成窒息效果,這些人在死去顯然經歷了無比痛苦的煎熬,難怪這回出兵幾乎都是老兵,若沒這些老哥哥們照顧著,恐怕這仗都打不下去了。
威力雖大,但對于他們新兵來說,這玩意絕對不再想使用第二次!
相比起這些新兵蛋子的“軟弱”,木二等人顯得十分興奮,不停摸著仁丹胡,連連點頭,“喲西!喲西!大威力彈,喲西,喲西,好滴很,好滴很!白皮鬼chu滴魂飛魄散!”
語夾雜著漢語,顯然這樣的場景很讓這群東瀛人滿意。戰爭就要用最狠的手段來進行,就這方面,左家軍實在太仁慈了。
什么不許拿平民的東西,不許凌虐敵人,不許婦女,這都啥規矩啊?!他們不敢違反軍規,可對于這樣的規定實在是理解無能。
這不將敵人從精神上打倒怎能叫勝利?就要凌虐他們的男人,睡他們的女人,搶走所有能用的東西才能達到震懾敵人的目的嘛!
這回張桑狠了一回,上來就放大招,這太正確了!只是張桑到底還是太軟弱了!若說韃子以前還是大明的屬民,長相也相似,可以手軟的話,那么對于這群土著以及西夷就完全沒必要了!
這群土著與西夷明顯就不是一個民族的人嘛!他們就跟兩腳羊差不多,殺他們有啥心理負擔的?張桑的臉色太不好看了,太軟弱了!
難怪大人要給自己錦囊呢!大人真是料事如神,對張桑十分了解,所以才將真正的重擔放在自己上吧!
想到這里,木二有點小小的得意。比起在南京城里維護治安,他還是更喜歡來戰場!雖危險可卻也快活啊!瞧瞧那些人絕望的慘叫,簡直就是世上最美妙的樂曲吶!
他們沒有在此多做停留,將所有尸體掩埋后,立刻又奔赴下一個目標點。如此連續拔掉了幾個目標點后,西班牙人終于是按奈不住了,開始主動出擊。
只是張銘早有準備,假裝跑路,然后設下重重埋伏,將西班牙人打了個落花流水!
這一打不要緊,直接將西班牙人的弊病都暴露了出來。本來聽說對方火器還先進,大家還謹慎的,哪里一交手才知道,先進個鬼啊!
在他們的火器跟前,這群西班牙人簡直不堪一擊,也就火炮能對他們造成一些威懾力。但比起左家軍如今裝備的火炮那也是不夠看的!程遠,威力大,西班牙人想推進戰線就只能靠命填!
就算拿命來填也不夠看,因為一群裝備了燧發槍的左家軍士兵很快就能將他們壓制下去,打了兩場,西班牙那點兵力就被啃得七七了。
在安靜了幾天后,他們忽然提出交涉,準備釋放抓來的華人婦女,而左家軍只要退出呂宋就行。
張銘答應下來了,他不能看著無辜的人去死。所以,左家軍開始后撤,退到最后一道防線,大部分士兵登船后,西班牙人將人都交了出來。
將人裝上船后,木二坐不住了,將左弗的錦囊拿了出來,張銘居然無任何疑議就將指揮權交給了木二。
木二這下才明白,張銘根本就沒想過要放過西班牙人,只是權宜之計。回到船上離開呂宋邊境,在附近島嶼上略作修整后,木二帶著人就出發了。
答應你們的是張桑可不是我木二!
白皮們,我山下木二又回來啦!
以東瀛人的秉,估計不將西班牙人徹底搞死,他們是不會回來的。張銘返回瓊州開始給木二那邊運輸物資,這場仗短時間內看來是不會結束的了。
左弗收到前方戰報后,陷入了沉思。
孫訓珽從她手里拿過信箋,從上到下閱覽了一遍后,道:“這木二是將西班牙人的金庫給搶了么?”
頓了下又道:“這場仗短期內應該是不會結束了。”
“西班牙人經營呂宋多年自然不可能那么容易退出。”
左弗輕嘆了一口氣,“這點早料到了。只是如此雷霆手段之下還戰斗得如此頑強,倒是我小覷了他們了。我們已經犧牲了二十多個士兵了,左家軍每一個士兵都是花大代價大心血培養出來的,這般折損了,實在心痛。”
“應該也撐不住多久了。”
孫訓珽道:“在呂宋的西班牙人并不多,再死下去超出了他們的承受能力,一旦西班牙人倒了,那群土著猶如一盤散沙,所以接下來的戰斗……”
他手指在桌面輕敲了下,吐出幾字來,“應以斬首戰術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