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晶是好東西,卷卷心里琢磨著等哪天回潤玉城的時候給放好,可別給弄丟了。
不怪卷卷琢磨這個,這個世界雖然有星之子這種反科學的存在,但偏偏反得不徹底,至少像空間這樣的東西,這里是沒有的。
在現代,有什么珍貴的物品還可以放銀行保險箱,可以自己買個保險柜放家里。再不濟房子是自己的,放在里面的東西具有一定保障,哪怕被賊偷了也能報案。便是出什么意外死了,留下的東西也會由血親子女繼承。
然而在這里,卷卷固然分到了一棟小樓,但這棟小樓的所有權只限于她活著的時候。一旦她身死,不但小樓會被家族回收,便是她所有的身家珍藏,除非死前留下遺言指明要給誰的,否則都會充公。
也是沒處說理了。
而卷卷之所以打算將東西放回小樓,一來是因為別無選擇,二來是她早就特意留了一份遺書,表明自己死后所有財產都由阿黑和阿秀繼承。
天澗這邊的氣候一向比較古怪,上一秒還是艷陽天,下一秒可能就是傾盆大雨,大家也都習慣了。
因此,在連續幾天又是冰雹又是大雨之后,沒有人覺得不適,甚至還有不少水屬性和冰屬性星之子趁著天氣合適做加強訓練。
卷卷陪著阿黑和阿秀一起泡寒潭。
阿黑和阿秀一開始還指望能成為星之子,但在幾乎將所有星能之石都見識過一遍,卻始終沒有任何感應之后,兩人漸漸地便也不抱期望了。
但是,不指望成為星之子和是否想要變強是兩回事。
而卷卷,她也非常樂意在兩個哥哥泡寒潭的時候保駕護航。
“這兩天的寒潭水有些漫出了。”阿秀睜開眼睛,開口道。
卷卷看著已經往邊上的草地蔓延的寒潭水,隨意道:“沒辦法,這兩天下的雨下得有些多了。”
三兄妹從寒潭中出來,正要回去,風語就飛了過來,一臉凝重道:“不好了,西北那邊有平民在偷渡。”
平民,偷渡?
卷卷一臉不敢置信道:“你說什么?”
阿黑也愣了,“你別是在說笑吧?”如他和阿秀這般的頂級戰士在天澗都要依托卷卷的保護,畢竟星能之石那東西,只要不是星之子,碰到了都得脫一層皮。
“這事不算稀奇。”風語沉著面容道:“過去也有過。偷渡的平民能活下來的百不存一,但即便是這么小的幾率,也有得是人甘愿冒險。”
“這是為何?”阿秀疑惑道。
“因為西北缺糧。”風語嘆氣道:“星率雖然產糧,但糧食是有限的,在保住東南地區百姓生存之外再分出去的糧食,是絕對不足以西北地區所有的百姓飽腹的。前幾年的天澗之戰你們也是經歷過的,我們跟星科的糧食交易削減一半,西北的百姓就更苦不堪言了。能到現在才出現大批量偷渡現象,已經是好的了。”
卷卷啞然。
這事真說起來,錯在星率和星科。然而錯又不全在于他們,兩大家族已經極盡所能庇護這些百姓,不可能完全背負他們的人生。
一行人跟著風語跑去,但是,即便有了心理準備,眼前的這一幕還是讓所有人失去了語言。
不同于星之子,也不同于頂級戰士,眼前這些平民與卷卷上輩子一般無二,是再普通不過的人。
他們無法在天澗飛行,也不可能憑借身體的強橫直接攀爬險峻的崖壁,只能用最直接最原始也最危險的辦法——借助繩子。
然而他們又沒有好的身手,有不少人因為力竭沒能抓牢繩子,就那么掉下去生生摔死了。
更多的卻是被星能之石砸死的。
明明是這般慘烈的景象,身畔的同胞身死,按說是沒有人能夠不動容的。
但是此時此刻,那些人卻是如同沒有知覺一般,照舊趕路。
成千上萬衣不蔽體面黃肌瘦的人,明明所有人的表情都是那般麻木,仿若已經放棄了所有的希望,里里外外都是絕望。
然而,就是這樣一群人,動作卻是沒有絲毫凝滯和遲疑,就那樣卑微地,毫不猶豫地,眺望著希望,走向死亡。
卷卷的內心是說不出來的震撼,她仿佛看到了被投入煉爐的蕓蕓眾生,又仿佛看到了這世界的真實。
那樣悲慘,又那樣令人心顫。
被觸動的顯然不止她一個人。
“我們……我們就不能幫幫他們嗎?”這個時候,不知是誰開口道。
風語搖頭,“不能幫,幫了,后面那些還在搖擺不定的平民就會下定決心加入到偷渡隊伍中。”
不知何時趕到的秀城緊跟著道:“對,不能幫。曾經有人忍不住幫忙,卻導致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進來,然后身死。”
有人默然,也有人天真道:“那我們就把所有人都救下啊,等到了東南地區,他們就不用挨餓了。”
東南地區的平民過得要比西北地區的平民好,家族不少人對此是極為驕傲的。
聞言,秀城冷笑道:“我們管不了這么多,大量的平民所要消耗的糧食哪里來?星科巴不得我們將西北的平民都招過去呢。”
別看星率每年都將大量糧食交易給星科,這并不是說他們東南地區的糧食就綽綽有余了。只不過不得不這樣做罷了。
西北幾乎不產糧食,真要把星科逼急了,后果不堪設想。
同一時間,剛剛到達天澗的賽特也正背著手遠遠看著這副場景。
他這一生,已經不止一次看到這樣的場景了,然而卻是看一次默然一次。
“族長?”身旁的族人小聲喊道。
賽特搖了搖頭,“繼續趕路吧。”
他不是芳和那樣同情心過盛的人,但看到這樣的場景,也不可能不動容。
只是這人骨子里就是一個狠人,而這樣的人的同情心也是很可怕的。
善人看到乞丐生出的善意是施與他飯食錢財,惡人看到乞丐生出的善意是結束他苦難的一生。
此時此刻,賽特對這些平民的善意亦是如此。
他由衷地覺得,這個世界就如同地獄降臨,這些卑劣的血脈既然活得如此痛苦,又為何不徹底扼殺他們的存在,讓世間只有他們這些能活得恣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