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一刻鐘之后，蘇韶的哭聲才漸漸低了下去。
之后又過了一會，蘇韶的情緒才平靜下來。
這個時候，純曦才開始不著痕跡地打量這位祖母，然后得出了一個結論——自己長得像章君逸，章君逸則長得像蘇韶，也就是說，她跟蘇韶長得也很像。
不同的是，蘇韶一看就是那種高傲冷淡的美人。尤其是那一頭銀白的雪絲，使得她看上去越發超脫人世。
蘇韶擦掉眼淚直起身，然后她的目光就不由自主落到了純曦身上。
“這是……”她的眼睛不由微亮。
這個姑娘跟自家兒子實在是太像了，要說跟兒子沒有關系，她是絕對不信的。
章君逸有些無奈道：“這是純曦，是我的女兒。”
他轉頭又對著純曦道：“純曦，這是你大母。”
“大母。”純曦抿嘴喊道。
見著和自己極為相像的孫女，蘇韶哪有不愛的，頓時便面露淺笑道：“乖孩子。”
這樣說著，她從手腕上解下一只鐲子要給她戴上。
“這是大母送給你的見面禮，可不準嫌棄。”
純曦看了眼章君逸，見他點頭，才任由蘇韶將鐲子給她戴上。
蘇韶正要說什么，章君逸卻是看向一旁的鐘嬤嬤道：“嬤嬤，你帶純曦和福安去院子里逛一逛。”
這顯然是想要和蘇韶單獨談話了，純曦和福安對視一眼，沒說什么就跟著鐘嬤嬤走了。
蘇韶拉著章君逸進了自己的院子，將丫鬟都打發出去，然后才拉著兒子問道：“純曦的母親該不會是連雅琪吧？”
“怎么可能？”章君逸面露嘲諷。
看著這樣的兒子，蘇韶難掩擔憂。要知道她的長子一向是天空最燦爛的驕陽，是讓貴女們心折的彭都第一美男子。
在這之前，她從不曾在他身上看到任何陰霾，就仿佛他天生就是美好光明的存在。
蘇韶皺了皺眉道：“當初到底發生了什么事？連雅琪回來說你失足掉下懸崖，那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假的。”章君逸道：“我是自己跳下去的。”
“你說什么？！”蘇韶一臉不可思議。
章君逸苦笑道：“連雅琪和其他男人私通被我發現，我雖痛苦不敢置信，但也只想和她解除婚約。卻沒想到連雅琪不知道是不想名聲受損還是舍不得我這張臉，竟然打算將我抓進她的空間。當時我們正站在懸崖邊上，危急關頭我沒有多想，直接跳了下去。”
蘇韶倒抽了一口冷氣，“那、那你怎么活下來的？”
“我摔下懸崖受了重傷昏迷不醒，好在當時剛好是汛期，一場傾盆大雨將我沖進了河流中，隨后我被人發現救了下來。”
不等蘇韶松一口氣，就聽章君逸道：“但是我的運氣也不是特別好，救我的是一個鄉下的微女，沒有什么見識，卻愛好美色看不起男人。自那之后將近二十年我都被她關在空間中，若不是純曦，我恐怕得等到下一次空間板塊連接的時候才有可能逃出去，或者在那之前就死了。”
蘇韶眼睛都瞪大了，“那純曦那孩子……”
“就是你想的那樣。”章君逸道：“我被下了藥，就那么一次就有了純曦。不過她跟她母親一點也不像，不管是長相還是性格，都像我。”
這事他不是沒想過為了純曦好瞞著家里，但仔細思忖一番后卻覺得這事瞞不了，不說別的，光是將來福安他們要成為純曦的契約兵，到時就不好解釋。更何況，純曦顯然并不愿意跟楊家斷絕聯系。
得知兒子居然遭遇了那種事，蘇韶心疼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忍不住伸手攬住他道：“我的逸哥兒……”
“阿娘你也不用為我難過。”章君逸道：“不管怎樣牧春花救了我的命，那事對我而言雖然是莫大的恥辱，但是純曦的存在足以抵消這一切。那本來是我的人生污點，但因為純曦的存在，反倒是我人生的幸運了。”
這也確實是他的真實想法，對于一個男人而言，遭遇那種事自然是人生最大的羞辱，然而純曦的存在卻讓他這番經歷變得不是毫無意義，只剩下晦暗可恥的回憶。
聞言，蘇韶稍稍有些理解，但還是做不到完全釋懷。那可是她當做心肝肉一樣養大的兒子，卻被一個鄉下村姑……
“阿娘，純曦是魁女。”見她這般，章君逸索性放出了大招。
“你說什么！？”蘇韶整個人都驚呆了。
她看著章君逸，一臉不敢置信道：“你別是在拿你阿娘開涮。”
“怎么可能？”章君逸道：“從小到大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那還真沒有。
蘇韶咽了咽口水道：“真的是魁女？”
章君逸點頭，“阿娘你想，若是有個有預言能力的人預言某個村姑能為我生下一個魁女，你能不心動？能不勸我就當被狗咬了一口？”
蘇韶心里萬千的復雜難言都被兒子的話噎到了。關鍵是，她還真說不出自己不會心動的話。
那可是魁女啊。
“所以……你閨女是魁女，我成了魁女的大母？”蘇韶喃喃問道。
章君逸點頭，蘇韶只覺得自己整顆心都不踏實了，跟做夢一樣。
好不容易心情平緩下來，她又想起了連雅琪，一向性情有些冷漠的人忍不住恨聲道：“我一定不會放過那個賤人！”
章君逸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道：“阿娘你放心，我也沒打算放過她。”
之后，蘇韶又問了一些純曦的事。按說章君逸沒有從小看她長大，知道的不會多，但半年的相處，該知道的章君逸早就知道了。
“純曦的養父為人很好，雖然看出她不是親生的，但也一直對她視若己出。純曦打小就上學堂了，她那一群兄弟，就數她學的時間最長。她念了四年就將先生肚里的存貨給掏空了，若不是她自己沒有那個意愿，她養父本來打算送她去鎮上學堂讀書的……”
普洲這邊雖然也有考功名的，但這兒并沒有朝廷，整個普洲是彭都多個世家聯合管理的。那些考了功名的秀才舉人也不過是為了能得到世家青睞，為世家服務，從此一輩子衣食無憂。
讀書人中，也就進士地位高一些，能真正被世家看在眼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