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皓回到書房,就看到東方昕宇正安靜地坐在桌前,旁邊的小茶爐上熱水翻騰。
他垂目認真地撩起袖口小心地去提起小水壺,往桌上的小茶壺中注去熱水,將小水壺放于爐上。
再端起小茶壺輕抖手腕晃了晃,再將壺嘴朝向桌上的茶海,待熱茶注入茶海,這才換用茶海倒茶入杯。
沒有繁雜的喝茶程序,但茶香在小茶壺醞釀,經由茶海擴散,注入茶杯時就已是茶香四溢,滿室生香。
葉子皓緩緩走過來在對面坐下,便拿起東方昕宇泡的茶淺飲一口。
東方昕宇本來就泡了兩杯,雖未開口說話,但意思也很明白,他不拿自己當客,葉子皓也沒講客氣。
“泡茶要耐心,我以為表兄你是有耐心的人。”葉子皓放下茶杯時,目光便沉沉地看向對面。
“抱歉,好不容易有來到你家的機會,我一看到凰兒便有些沒忍住,很想知道她坐在窗內干什么呢,腳下就不由自主走了過去。”
東方昕宇沒想到,他不過是偷跑過去看了一眼表妹,就讓葉子皓記到現在,還在警告他要保持耐心,莫要做出沖動之事。
他尷尬地咧了咧嘴,再次解釋著。
“哼,那你看到什么了?滿意了?”葉子皓板著臉不悅地盯了他一眼。
“哈哈、哈哈,當然滿意了,我家妹妹在作畫呢。”東方昕宇訕訕笑著。
“是描花樣子。”葉子皓忍不住糾正。
“對哦,是聽聞妹妹繡花很厲害,北辰曦那邊的大繡屏我也見過了,真是驚嘆不已,羨慕不已,不知……”
他的意圖還未說完,葉子皓立刻打斷了他:“內子的繡品不外賣。”
“那就送。”東方昕宇兩眼一眨,立刻道。
“沒理由。”
“祖母大壽在年前。”東方昕宇立刻提醒,轉念一想又道,“看來有必要提醒一下你們,咱們府中的情況。”
“別,等能相認時再說吧,我們現在不需要知道,我們也不熟。”葉子皓立刻擺手阻止。
這人還真是逮著機會就算計他們的關系,難怪之前出了個擅作主張的嬤嬤,敢情這高高在上的親王府,行事慣來如此。
“祖母壽辰,你們一定要趕來做客,這禮……繡幅百壽圖還是有時間的。”東方昕宇已經心有算計,笑吟吟地看著葉子皓提醒。
“老王妃過往祝壽,想必壽禮中已經有了百壽圖吧。”葉子皓笑著反駁。
“那……也是,只不過這是凰兒繡的,意義不同。”東方昕宇連忙解釋。
“那我們就不繡百壽圖這么俗套了,正好凰兒手中已有五幅丹鶴呈祥圖,她說要湊齊六幅為一整套的。”
“她繡的樣子,再找別的繡娘照著繡了繃繡屏放在鋪中賣,但她的卻是不賣的,若不嫌棄可以拿去。”
葉子皓隨意地說道。
“……表妹夫,這可是你們外祖母的壽辰,能不能誠心一點兒?”東方昕宇無語地看著葉子皓。
雖說是凰兒妹妹不賣的繡品,到底圖樣子已經被別人繡了且放在鋪中賣了。
堂堂老王妃的壽禮竟然要與別人的重樣兒?
這太沒誠意了些。
“……好吧,等下我問問凰兒要繡什么。”葉子皓被噎,也有些尷尬地扯了扯嘴角,算是妥協了。
他可以對東方昕宇有意見,但他不能對凰兒的親外祖母做得太過份,東黎重孝,若非長輩不慈太過份,身為晚輩都是應該以孝為先的。
換言之,他們東黎民風開化,迂腐者少。
但不表示可以輕賤孝道親情了。
既然東方昕宇提到這里,葉子皓還真是拒絕不了。
“好,凰兒親繡,祖母一定很高興。”東方昕宇開心地露出了笑容,忽然又道,“那丹鶴呈祥圖,到是可以送給我,我不介意與別人擁有同樣的繡屏。”
“到時將鋪中的送你一幅,凰兒的我得留著去京城后我自家要用。”葉子皓差點就翻白眼了,怎么這人得寸進尺臉皮這么厚呢。
還不介意呢,他介意啊!他非常介意!
“就要凰兒繡的,你也不能讓我空手而回啊,哥哥我都開了口不是。”東方昕宇靦著臉要求著。
以前沒見著也罷了,今天親眼看到表妹在描繡圖花樣子,想到北辰曦大婚時那好看的大繡屏,心里就難免按捺不住。
也想要,不想落在北辰曦那廝后面。
親兄長怎么了,這天遙地遠的哪里比得上他近在眼前的表兄啊。
若葉子皓知道東方昕宇竟然是跟人家親哥爭風吃醋,怕得無語死了,而此時他卻有些郁悶了。
好心請人來做客,還有吃有拿?
也太不把自己當客人了吧。
“凰兒手頭還有一套石榴開花結果的小件兒,繃桌屏用的,是在青華州時最后繡的,你要喜歡就拿去。”
“你也別嫌棄,我們的桌屏小繡品賣得很好的,而且全部是一套十二件兒,除了八珍閣沒別處賣的。”
“而且啊,這一套式樣外面是沒有的,因當時是凰兒親自教著家中姐妹與舅娘同時在繡,大家繡的繡花、繡的繡果。”
“只有凰兒這一套沒有照著花樣子來繡,因小吉祥說要有花有果,有得看、有得吃,就聽了他的意思。”
“本來也是要留著將來進京后自家用的,這圖意送給外祖母有些輕,送給你到是足夠了。”
所以,你別再嫌棄了,知足吧。
“好、好,我喜歡,我要了。”
東方昕宇聽說有十二幅為一套,立刻明白這個有利收藏價值,更何況與鋪中賣的又有不同,外面并沒有相同的,當然更加高興了。
見他接受了,葉子皓也松了一口氣。
這套小件兒確實就如他所說,是當時凰兒教大家繡石榴花圖時,又趕上他們要給大舅哥石榴多子圖,小吉祥又嚷著要花花、要果果,凰兒臨時起意就全部繡在一處了。
這確實是在青華州繡的最后的圖,不過開了頭并未繡完,剩下的是在回靖陽路上繡完的。
因是小吉祥喜歡,這才沒有放在鋪中去賣,光是之前的花樣子也夠大家繡的了,這才擱在手中,沒想到今天就派上用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