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子皓說暫時不要說,那回去也不要說,咱們自己知道就行。”
最后,他又叮囑了兩個孩子,不要告訴娘和弟弟妹妹,其他所有人都不要告訴。
兩個孩子已是能聽懂這些話的年紀,都認真地點了頭。
只是葉青楓和葉青柏卻坐不住了,匆匆跑到竹苑去找爹,一問才知爹竟然早就知道了。
“……”他們看著爹一時不知說什么好,想生氣抱怨幾句,又不知要說什么。
“不管凰兒是什么身份,她依然是咱們家的凰兒,有什么要說的?有什么好想的?凰兒就是凰兒!”
葉重義卻說出這番話,看著兩個兒子,想了想又道:“難不成,你們要為自己過去十幾年沒有善待這個妹妹,而害怕了嗎?”
“人家親兄長可是北蒼皇帝,堂表兄是咱們東黎新帝,外婆家是祁王府……”
“爹,別說了,你是想嚇死我們嗎。”這時葉青柏無奈地打斷了爹的話。
“我們也沒有待凰丫頭多不好吧,只是當初年紀差別在那兒,我們又都是早早出去做工,我做木匠,大哥挑貨郎擔。”
“我們又不常在家中,對這個妹妹也談不上好壞吧,對霞丫頭和蓮兒,不也一樣嗎。”
“既然清楚,那你們現在慌什么?”葉重義沒好氣地瞪了他們一眼。
“凰兒若要拿身份壓咱們,需要隱瞞到現在?子皓當年來京春闈,就已經知道凰兒兄長的真實身份了,他可有因此改變性子?”
“子皓和凰兒,一直都是好孩子,做為你們的弟弟妹妹,一直就比你們強,你們也別不服氣。”
“哪有不服氣,爹你能不能別瞧扁了我和大哥呀。”葉青柏無語地撇著嘴,“我們早在南華州時,就已經想通了好吧。”
“這一年我們可是好好經營著我們自己手頭那份賺頭,也不貪著他們鍋里的,就是媳婦拎不清時,我們都斥責了她們,并沒被她們唆擺。”
“我們也知道如今的日子是真的好過了,一家人也和和睦睦的有多重要,對孩子們也好,我們還有啥不滿意的?”
“我們來,只是被這件事嚇到了,想問爹知不知道罷了,爹你亂想啥呢。”最后,葉青柏反而把自家爹給說了一頓。
葉重義沒有怪他,因為他這番話,也是當爹的最想看到的結果。
自南華州為葡萄酒賺頭而生了嫌隙之后,這一路來他們兄弟的表現還是不錯的,沒有再找凰兒要這要那了。
前頭鋪子里的生意也經營得很不錯,附近街鄰的人緣也在慢慢做起來了。
這些,他都是知道的,有時得閑了他也會過去那邊鋪子里轉轉,并沒有放著不聞不問。
“現在這樣就很好了,不管凰兒是什么身份,她也還是你們的妹妹,是我們葉家人,這就夠了,多的也別問、別管、別多想。”
這話在叮囑他們之余,又帶著警告。
不管他們的妹妹現在是何身份,不用害怕不安,當然也不用從她身上撈什么好處,一切照舊、一切如常。
葉青柏其實很惱爹干什么都只負著凰丫頭那一家,而把他和大哥防得跟什么似的。
他們過去是有些貪圖便宜,可他們現在還需要去貪圖嗎?他們已經知足了啊,怎么還覺得他們想要怎樣似的?
過去的日子有多難,誰還不清楚了?能和如今比嗎。
“爹,你一向是知道凰丫頭那邊情況的,你這么說,我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這時葉青楓才開口。
“凰丫頭的身份,我們不會多嘴往外說,也不會在家里說,我們心里清楚就行了,不會給她和子皓拖后腿的。”
“回頭我們還過我們自己的日子,凰丫頭過凰丫頭的日子,爹的意思,也就是這樣吧?”
“不錯。”葉重義點頭。
“爹,我再問一句啊,這事兒二叔那邊知道嗎?為何他們這時候回靖陽啊。”
“新帝登基多大的事兒,凰丫頭可是要以長公主身份代表北蒼出使啊,二叔他……”
葉青柏又忍不住問了起來,滿心的好奇和期待,更多的還有不解。
他們普通百姓是不能去皇宮觀禮,但凰丫頭和子皓可以啊,聽說小吉祥和二寶都能去,那就好比他們葉家人都去了啊。
等凰丫頭和子皓回家來,問他們情況就好了,這可不是別人家有的優勢,這么盛大隆重的事情,這樣重要的場合,二叔竟然不在家!
“他們還不知道,北蒼使團的名單是后來送到的,若非凰兒和小吉祥出現在名單中,子皓都不打算公開凰兒身份的。”
葉重義便笑了起來,將那天葉子皓告訴他的意思大概說了一遍。
兄弟倆聽了半天沒吭聲兒。
好半天之后,就連葉青楓都忍不住罵了一句。
“子皓那小子從小就沉得住氣,我早就知道他是個有城府的,卻沒想到他這么藏得住事兒,太可怕了!”
“是我們太老實了,想想他當年在青華州怎么當官的吧。”葉青柏也是自嘲地一笑,數起了葉子皓歷來的事跡。
若沒有這等機心,如何以一個毫無背景權勢的身份單槍匹馬在青華州做下那么多、那么大的功績?
若沒有城府手腕,怎么在南華州住上一年,就把人家城守都給踹了?新換上去的城守,還是青華州熟人家的人?
至于后來在京城的那些事兒,一進京就傍上了祁王府,就是身份關系的優勢了。
這之后,他一個人悄悄當著北蒼駙馬,游走在東黎權貴和皇室之中,卻半個字也沒在家中透露,真是夠沉得住氣呀!
不知為何,他們竟然有些生氣,氣葉子皓瞞得死緊,這明明是他們的妹妹。
“好了,我們過去那邊吃飯吧,也快吃飯了。”葉重義看著哥倆那不服氣的樣子,突然有些明白了,不禁好笑,便起身往外走。
最后父子三人過去那邊正院吃飯,梅園那邊也跑了過來,最后又把銘兒和拓兒也喊了過來,銘兒和拓兒正在帶弟弟妹妹玩耍,便也一并帶了過來。
最后除了李氏和周氏,葉家人都過來了。
就連剛回來的葉華英也聽說了這件事情,帶著晴嫂子和翠嬸子一起過來了。
這兩個農婦,中午就聽小鈴兒說了,竟然沒膽過來,也是不知如何面對突然變了身份而且是這么嚇人身份的凰丫頭。
直到葉華英回來,才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而葉華英卻比葉青楓和葉青柏淡定多了,他的說法是,公主而已,子皓當官幾年,他不都跟著子皓走南闖北了么。
都是身份而已,看子皓當官之后可有變得陌生了?
兩個農婦一想也對,這才能恢復往常般和葉青凰相處。
一起吃飯時她們約好,等葉青凰再穿上那套王爺公主級別的華服時,她們也要過來瞧瞧,長長見識。
席間談笑風生,從昨晚到現在所有剛知情的人,總算是適應了這個變化。
看著孩子們熱熱鬧鬧地玩耍,一時又百感交集,直嘆這幾年變化真大,不回首還能平靜地過日子,這一回首卻仿佛脫胎換骨,早已不是從前了。
到夜深大家才散去,漸近中秋的月越發圓、越發亮了。
這一晚,梅園的少年們總算睡著,沒有影響第二天上學;
這一晚,銘兒和拓兒也睡在了梅園;
這一晚,煊兒和瑤兒則鬧著不肯回,在西廂同小姑擠了一床,歡歡喜喜地睡了。
這一晚,葉重義回到竹苑后就給葉重信寫了封信,交代了很多事情。
這一晚,葉子皓也交代了歐陽不忌一些事情,第二天清早便有飛鴿北往飛去。
這一晚,葉青凰依然給孩子們講睡前故事,身份于他們娘兒仨,毫無影響。
轉眼八月十二在秋風中來到,天氣卻是不錯,晴空郎日、藍天白云,秋高氣爽。
新帝登基,不說舉國歡慶,京城卻是天未亮就沸騰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