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青陽心中冷曬:“拿話兒來了。”
他在貧民區長大,里面住的多半是老實本分的百姓,可也有不少作奸犯科的混子,坑蒙拐騙偷的都有。也就是他天性純良家教管的嚴,才不至于學壞,還吃了不小的虧。
不過現在的他從里到外煥然一新,精神境界思維意識都大幅度提升,看世界的角度和觀念都有了極大的改變。
對于這些江湖套路,鬼蜮伎倆,眼見心明,再不會上當。
他停下腳步,側身對著那攤主,皺起眉頭貌似疑惑地問:“怎么了,有事兒?”
沙陀鎮這種地方,誰貿然開口說事兒,等同于主動挑釁,若是沒個合理的解釋,很可能引發沖突。
面相四十歲上下,留著兩撇小胡子的中年男子,雙手在胸前看似抱拳,實則做了個奇怪的手勢,含笑說道:“別誤會,鄙人沒有惡意。”
張青陽眼睛里精芒一閃,他認識這手勢!
天下間,每一個組織都有自己的特定聯絡方式,確認身份的手段。
這攤主的手勢,隱隱透著一股升騰變化,正是神龍會的拜門禮儀之一。
不止如此,攤主還向他透出一絲極其細微的氣息,赫然正是某種神龍秘術的獨特力量,外人根本模仿不來!
張青陽卻沒有多激動,略帶一絲玩味的笑容看著對方,輕聲問:“你認識我?”
他自問沒有主動外泄真實氣息,有青龍拳和真我之意的統攝,整個人渾然無漏,不虞被探查到底細。
此外,通過余長老和DìDū分會那幫子人的表現,張青陽對神龍會這個組織觀感非常糟糕,寧可不跟他們打交道。
攤主笑著搖頭:“萍水相逢,談何認識,不過是靈機所觸,試探一下是否故人,若有唐突之處,萬請海涵。”
陪同張青陽的青年聽到這里變了臉色,想上前干預,攤主則以最快語速表明不是找茬。
張青陽抬手阻止青年發飆,微做思忖,就知道自己還是經驗太淺,被對吞噬方試探出來態度。
他應該毫不理會揚長而去,或者罵一句神經病再走都行,就是不能應聲,開口就中招了。
不過后悔無益,張青陽索性放開來,用符合偽裝年齡的語氣冷笑道:“我看不出來跟你有什么故舊交情,是不是覺得我年輕好糊弄,打算強賣給我點兒什么東西?”
旁邊攤子的老油條們見多了這場面,路上往來的行人也是司空見慣,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事情,他們常干,嘻嘻哈哈的抱著胳膊看熱鬧。
攤主苦笑道:“豈敢豈敢,既然小兄弟無意,鄙人也不必枉費唇舌,只有一言相告。”
他收起笑容,盯著張青陽的眼睛鄭重說道:“速離此地。”
“神經病。”
張青陽一副把他當成算命騙子的表情,搖搖頭轉身離開。
陪同青年松了口氣,而其他人見沒打起來,失望的紛紛散去,夜市轉眼又恢復本來的氣氛。
張青陽帶著阿土繼續往前逛了一陣兒,便一副索然無味的樣子,隨便買了些特色吃食,掉頭往住處去。
離開熱鬧的街市后,阿土忽然說道:“哥,那人的話是出自真心。”
“嗯?你聽出來了?”
張青陽不懷疑阿土的話。
這孩子從小到大沒見過外人,沒說過假話,心底最為純凈,感應也最是敏銳,對方是善是惡,無論言語姿態表情如何矯飾,只要心意不純,他就能覺察到。
阿土猛點頭:“嗯嗯,還有,他好像很著急。”
試探自己是否神龍會的人,誠心誠意的告警提醒,并且著急?平白無故的,為何對自己那么好?
張青陽相信事出必有因,但無法判斷對方嘴里說出來的實話有幾成,便把這警告記下來,同時讓那青年轉告金胖子。
對于危險的察覺與判斷,老江湖更機敏一些。
這時候,金胖子也完成了應酬早早回到住處。
他同樣對這魚龍混雜之地不敢掉以輕心,該走的場面走了,該拜訪的人也見了,禮儀到位,果斷避開糾紛。
可張青陽轉交的提醒一來,金胖子有點發愁。不信吧,失去了請人家來的意義;信吧,他一堆準備工作需要時間完成。
再說,現在就匆忙離開鎮子,黑更半夜的野外更危險,而且還會引來地頭蛇的猜疑乃至阻攔。
“哎,想做點事咋就那么難!”金胖子哀嘆一聲,隨后使勁揉搓兩把胖臉,惡狠狠的道,“娘的,老子這一趟必須走成!誰敢找麻煩擋老子財路,拼命也得咬死他!”
他是個要錢不要命的狠人,事到臨頭無路可退,反而激起了雄心野性。
金胖子先向張青陽道謝,隨后抓緊召集回來所有人馬,爭分奪秒的把住處院落加強警備,再讓貼身手下連夜出去采購必須物資,能買到多少是多少。
裝甲車隨時待命,機甲檢修立即做起來,武器彈藥準備就緒,外松內緊,隨時準備應變。
張青陽暗贊其果決,也和阿土加緊調息、耐心等待。
金胖子既然起了戒心,再通過自己的渠道有目的的打探消息,外加花錢臨時偵查來的零散信息,七拼八湊組合起來,得到的結果讓他和幾個主事變了臉色。
“鐵蒺藜”雇傭兵隊長孫顯岳是有二十年實戰經驗的老兵,帶隊執行任務不下百次,極其擅長情報分析與戰場偵查作業,他首先表明看法:“最近幾天,鎮子里來的生客有點多,很多看上去不是來做買賣的。”
冒險來這種地方,不做買賣,就是搞事。
“掌管沙陀鎮地下秩序的五大勢力中,一心會和青峰會的耳目眾多,最先察覺到這點。大荒幫的一位交椅大哥意外失蹤,眼下正在查。蝴蝶幫被搶了一批女娘,作案的人沒有接頭索要贖金。還有……”
不打聽不知道,一問嚇一跳,異常狀況足有十幾條之多,每一條都可能引起不小的波瀾。
但正因為爆發的太密集,從來沒見識過如此復雜狀況的幾大勢力,下意識的防備其他競爭對手,反而無法理性客觀的全面分析,以至于明面上毫無異常,暗地里各自使勁。
“要是挑撥離間之計,他們未必會上當。”
金胖子顯出閱歷的優勢來,老神在在的道,“能在本地站穩腳跟的,都不會為這點兒糾葛徹底翻臉,要我看,他們也在暗查到底是什么人搞的鬼。”
說到這里,他又看了一眼張青陽,有些拿捏不準,“或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