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著魏元生,魏無畏一走入迷霧中后,就感覺身后的聲音都迅速淡去,回頭望望后方,明明霧氣看起來薄薄的并不是很濃,可卻完全看不到魏家那群人也聽不到對方說話的聲音了。
“元生,怕不怕?”
魏無畏左手托著魏元生的屁股,右手在穿行中檔開那些樹枝藤蔓等物。
“有些怕,但是又爹爹在就還好!”
“嗯,乖!”
隨著不斷前行,前方的霧氣反而淡了起來,越來越有種看遠方白霧茫茫,看周圍卻清可見的感覺,到了大約半個時辰之后,那種遠方白霧茫茫的感覺也消失了。
魏無畏只覺得自己已經走在普通的山道上,直接穿過了那一片白霧區域,越走心頭越是疑惑。
“爹爹,我們好像開始繞路了。”
魏元生直覺比魏無畏要準,在自己老爹穿行的時候不斷看著周圍,明明老爹走得是直線,卻總有著歪了的奇怪感覺。
這一句提醒令魏無畏一驚,立刻想起了老龜當初說過的一些注意事項,趕忙拽出自己脖子上的家傳玉佩,將繩線轉到后面讓自己兒子抓著。
“元生,你抓著玉佩閉上眼睛,覺得該往哪走就告訴爹。”
“嗯!”
魏元生依言右手抓著玉佩左手抱著自己爹爹的脖子,然后安靜伏在自己爹爹背上閉上雙眼。
魏無畏則稍稍放慢腳步,不斷朝前走去。
“不對不對,爹爹走歪了,直線應該往左。”
魏無畏側頭看看自己兒子,再看看自己走過來的路,背后做記號的幾棵樹還在身后直線方向,但他選擇相信自己兒子,于是立刻稍稍調整角度往左行去。
十幾個呼吸之后魏元生又讓往左,一盞茶功夫之后魏元生又再次讓往左,若按照常理,這都已經快等于回頭走了。
一直這么又走了大半個時辰,魏無畏已經渾身掛汗。
并不是身子累到了這個地步,而是心中的壓力越來越大,他此刻已經方向感全無,時不時會產生耳鳴,越是往前走就越是心慌慌,好似要一頭扎進深山老林里再也出不來。
但魏無畏又是個極其理智的人,他深知自己和魏家人早就已經深入玉翠山,而且自己武功出眾,對老林深山的恐懼怎么可能到現在才爆發。
“咯……咯……”
天上隱隱傳來鶴鳴聲,讓魏無畏精神一振,魏元生也下意識睜開眼睛,父子兩一起抬頭望去,天上有一只白鶴在盤旋,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當年和魏家有舊的那一只。
“咯……咯……唳”
但白鶴并未降落,只是盤旋了一陣就飛走了,令魏家父子好一陣失望。
“飛走了呢,爹爹……”
“呵呵,沒事沒事,元生餓不餓,爹爹帶著些糕點呢,我們歇一歇。”
這會正是一處山坳,所幸并無太多高大樹木和雜草,魏無畏背著魏元生到一處干凈的石頭上坐下,并將小元生放下。
父子兩喝水吃東西的時候,突然有淅淅索索的聲響從不遠處林木后傳來,魏無畏條件反射般剎那間起身,從袖中滑出兩把鴛鴦刀握緊,做好防備姿勢。
山里野獸可不少的,魏元生更是小心躲在了石頭后面。
不過從不遠處林木后面出來的并非什么野獸,而是一位女子,其人面貌溫婉,初看約有三十上下,可再看并無任何皺紋霜色,又覺不過二十左右,腳著輕履,身穿白色羽衣,長發盤旋插著兩根玉簪。
款款而來的樣子不緩不急。
“兩位可是在這山中迷路走不出去了?”
來人還沒接近,柔和的聲音就傳了過來,隨著她接近,視線明顯多看了幾眼魏無畏兩手上長短不一的鴛鴦小刀。
“正巧我也迷途在這山中,不若我們一起走出去如何?”
女子沖著躲在石頭后面的魏元生笑了笑,沖魏無畏建議一句。
不過魏家父子卻心中明了,在這么特殊的地方,這人絕對不會是真的迷路的人,很可能就是那仙鶴所化。
“元生快過來!”
“嗯!”
魏元生趕緊繞過石頭,騰騰騰跑到自己父親身邊,而魏無畏則扯開點衣襟,從里頭拽出玉佩,并解開了繩線拿了出來,放到了魏元生手中。
果然,那女子看到這玉佩的那一刻,眼神表情都變了。
“你們身上有這塊玉佩…不知兩位姓氏是?”
魏無畏同小小的魏元生對視一眼,一大一小兩人同時沖著女子作揖。
“回仙姑的話,在下名叫魏無畏,身旁的是犬子……”
“回仙人姑姑的話,我叫魏元生!”
魏無畏眉頭一皺,瞪了魏元生一眼,后者縮了縮脖子,怯生生的忘了一眼那女子,發現對方正看著自己,并沒有生氣的樣子。
“魏家…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女子感慨一句,面露微笑。
“能找來此處,想必是有人指點的,但也無妨,魏家之恩總是要報的,嗯,這孩子叫魏元生嗎,倒是個好名字!”
魏元生沖著女子露出燦爛的笑容,小臉上的膠原蛋白都擠到一起糯糯的樣子甚是可愛。
“喲,小小年紀的有這份精明呢,哎呀,資質好像還真不錯呢,玉佩都透著靈光!”
魏無畏和魏元生同時望向玉佩,卻并沒有看到什么靈光。
“好,這孩子隨我入玉懷山吧,至于你,我也會送你出去的。”
這可不行!
魏無畏趕忙躬身行禮,嘴上懇求道。
“多謝仙姑收留小兒元生,但元生尚幼還不足五歲,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會,需要父母在身邊照料,求仙姑明鑒,能否容魏某陪兒子一起入山,陪伴小兒到明辨事理能照顧自己的那一日!”
女子嘆了口氣。
“我看這孩子這么精明,可不像是懵懂無知的樣子,魏先生又是何必呢!”
魏元生又是縮了一下脖子,稚嫩的聲音一起懇求。
“仙人姑姑,求您了,別讓爹走……我怕……”
這會小元生的懼怕可不是裝的,眼睛里眼淚都要溢出來了,爹爹要是走了怎么辦呀。
“求仙姑幫幫我魏家,求求仙姑了!”
魏無畏說話間更是欲對女子行跪理,被對方揮袖一扇就騰騰騰往后推了幾步差點跌倒。
“好了,不用這樣子,忙我一定會幫的,但你們要知曉,我…嗯,你們知道我的身份對吧?”
“知曉知曉,您是仙府仙姑!”
女子左臂捏了捏右臂。
“哎呀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哎,我只是仙府仙鶴,不能對你們所求之事一錘定音的!”
原來是這個,魏無畏趕忙再次行禮。
“仙姑愿意幫忙就是對我魏家的大恩大德,您仙鶴的身份之前我等也已知曉,這次實在是腆著臉過來求您,多謝仙姑愿意幫助!多謝仙姑!”
魏元生也趕忙小手作揖。
“多謝仙姑!”
女子小呼出一口氣,看來這父子兩不是死鉆牛角尖的凡人,嗯,應該也不會怕自己并非人族。
“這樣吧,小元生先和我一起回去一趟,你就在此等候,你放心,我會去找遍關系近些的仙師仙長,盡全力為你求情的,我在玉懷山這么久從沒求過什么,今天為你們破一次例!”
女子說得很認真,然后面色緩和著沖魏元生伸出手。
“來,到鶴姑姑這來。”
魏元生看了一眼自己父親,見到他沖自己點點頭,這才小心的走到女子跟前,被對方抱了起來。
“魏無畏,你在這等我消息,快則半日慢則一天,我就回來的。”
“仙姑且慢!”
見女子要走,魏無畏連忙叫住她。
“嗯?”
女子面露疑惑的看著魏無畏,見到對方一副有要緊事要說的樣子。
“有一事魏某得向仙姑說明,早年魏某曾結實一位斯文先生,因其學識淵博談吐不凡,故每每見之都以禮相待,前些日子其人來家中拜訪,我魏家特地設宴為其洗塵…”
“是那人告知你們來這里求仙緣的?”
女子思索著問了一句,魏無畏搖著頭繼續。
“實不相瞞,為魏家之事是因為之前一次度過危機之后,因禍得福從當初那名襲擊者口中套出來玉懷山的信息,這位故交的大先生并不知情。”
“但前些日的餐桌上,那本該對此一無所知的大先生突然對我說,若欲上玉懷山而不得入,可謂守山仙鶴曰:‘家中有故人認得玉懷山裘風仙長’。”
仙鶴所化的女子頓時一驚。
“他認識裘風仙長?那人是誰?”
魏無畏再次低頭拱手。
“回仙姑的話,那位大先生不喜旁人隨意道出他的信息,魏某只能告知仙姑他姓計,計賬的計,他說告知裘風仙長,對方自會明白的。”
女子思索著點點頭,隨后面上升起喜色。
“有你這些話,我就更有把握了,等著我的好消息!”
說話間起身一躍,女子抱著魏元生化為一道白虹踏霧而去,隱約還能聽到鶴鳴。
魏無畏目送女子帶著小元生飛走,算是暫時松了一口氣,但心中緊張依舊在,忍不住又要去摸摸錦囊緩解一下壓力。
只是這一伸手到懷里就愣了一下,隨后魏無畏慌張的拽出錦囊甩了甩,發現錦囊一副干干癟癟的樣子,再小心的打開看看,果然紙鶴已經不在里頭。
“糟了!不會是丟在山里了吧?這可怎么辦,這可怎么辦呀!”
魏無畏急得身上冒汗,在周圍地面四處搜尋,良久之后有些頹然的坐在一邊的石頭上,神色極其不安。
玉懷山山門所在,在空中嚇得不輕的魏元生抓緊女子不放,終于一起降落到了一處山峰中,也第一次見到了或繞霧山巔或藏于幽谷的一處處仙府樓閣。
心中的緊張不安,也被周圍仙意盎然美景沖淡不少。
仙鶴第一件事自然是先去找裘風仙長,只要裘風愿意陪同一起去見大真人,就萬無一失了。
乘風滑翔,自山巔落入幽谷。
只是女子抱著小元生才到裘風所在的谷底竹樓邊,就已經察覺到里頭沒人。
這會魏元生懷里卻突然飛出一只紙鶴,拍打著翅膀往前飛去。
“這是什么?”
“呀!這不是爹爹的紙鶴嗎?”
魏元生下意識的叫了一聲,令正想伸手去抓紙鶴的女子也止住了手勢,好奇的看向這只飛舞的紙鶴。
這明顯是一只紙折的鳥,上面沒有什么法力波動,居然能自己扇著翅膀飛。
‘難道這只紙鳥成精了?’
這種荒唐的念頭在鶴姑心中升起一瞬間就被掐死,怎么可能呢!
這會只見紙鶴繞著竹樓飛了一圈,又馬上離開,朝著山上飛去,速度竟還不慢,鶴姑一時不察居然被這只紙鳥甩開了距離。
鶴姑趕忙抱著元生跟上這只越飛越快的紙鳥,心里頗有些古怪,這玩意叫紙鶴?
結果這紙鶴一路直飛舒云樓,一頭撞上了外頭的禁制,在那拍打著翅膀繞來繞去,似乎想要找個沒阻擋的地方鉆進去。
說來也巧,這會正好有仙長從舒云樓走出來,居然也沒有發現這只小小紙鶴,被紙鶴抓住機會,狂拍幾十下翅膀,嗖得一下就飛入了舒云樓。
“哎……”
才落地的鶴姑看到這一幕,很是緊張的“哎”了一聲,卻又有些心虛,萬一要是什么邪魔外道的東西可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