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山崗上,巴子平復了一下自己急促的氣息,對著計緣道。
“先生,那里就是南王寨。”
其實從走出荒村到勘察過戰場再到抵達匪徒山寨,整個過程花費的時間極短,哪怕是騰云駕霧,短途飛行速度肯定不會提太快,且在認路和可能一下就會飛過頭的因素影響下,還不如縮地急行有效率。
雖然全程都不需要巴子自己跑,但是這短暫的時間內,他身體的消耗可不少,主要是精神上的刺激。
計緣看向山崗遠方黑壓壓的一片山寨,法眼望去火氣倒是依然旺盛,但他知道這只是假象,因為這火氣不再蒸騰,就如同大火被澆滅之后煙霧從黑變白,看起來依然旺盛實則已經熄火。
抓住巴子的衣領,計緣一個跳躍,在空中用腳輕點著風雨,跨過幾百丈的距離直接落入南王寨中。
整個寨子里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連那些馬廄里的馬匹都已經毫無動靜。
在計緣的法眼中,整個寨子里不但毫無生氣,就連魂氣都沒,顯然不論是人是馬,都是身前就被吸干了渾身精元。
到了這么近的距離,計緣同樣也能嗅出那濃郁尸臭味。
“不止一個?地下?”
計緣皺起眉頭,手一揮,青藤劍旋轉著飛起。
“咕……什,什么不止一個?”
巴子咽了口口水,忐忑地問了一句,但還沒等到計緣回答,就感覺到衣領那邊傳來巨力,整個人驟然間失重。
“哎哎哎啊——!”
計緣一把將巴子直接拋向天空,幾乎在巴子飛天的同一刻,地面紛紛炸開。
三個衣衫襤褸的尸身竄出來撲向計緣,同時還有一個在背后地下接近,并探出雙爪爪向計緣的腳脖子。
這些怪尸身如殘影速度極快,但在計緣面前還不夠看。
計緣就像是溜冰一樣,向著左側扭開怪尸的撲咬,運起鐵刑戰帖的剛猛掌法,以靈氣為基,重重一掌打在一個怪尸身側。
得一聲好似打在千層皮革上,被打中的怪尸猶如被巨獸撞擊,直接往一側倒飛數丈,然后“砰”得一聲砸入山寨的一間屋子里,然后又“轟……”得炸開屋子的另一端墻壁,重重砸在地上,可見計緣這一掌的威勢。
但一掌過后,計緣自己竟然也感受到一股詭異的反彈力,只是在他刻意沒有化去這力道,身體因為巨力也反向滑往一側,這過程中雙腳在地上犁起一陣泥水。
另外兩個怪尸,趁機變向,化出一陣殘影再次撲向飛退中的計緣。
“呼……”
一陣好似風嘯的吐氣聲響起,一口紅灰色的氣息自計緣口中噴出,正中追過來的兩個邪異怪尸。
這一口氣一出現就顯露起一片淡淡光色,將周圍漆黑的夜幕照亮。
刷…..得一下,兩個怪尸在剎那間染上一片火色,兩具身體好似化為燒紅的木炭,那熱力和火光灼得在其身上落下的雨滴都被燙得“滋滋滋滋滋……”作響,一大片白氣蒸騰在周圍。
“吼……”“吼……”
燒起來的怪尸在還有意識的短暫時間內,求生本能使得它們都滾入邊上水坑,但這火根本撲不滅。
整個燃燒過程不過就是兩個呼吸的功夫,之后兩個“火人”就失去了光亮,徹底化為灰燼崩散在水坑中。
計緣眼神瞥向地面,剛剛抓自己腿的那個已經消失。
這種計緣刻意幫它們營造的“好機會”,居然都沒能引得地下的那只出來,更別提引其他的那些出土夾擊了,說明它們不是只知殺戮吸食的邪物,而是有靈智的。
“僵尸還是什么?會遁地?滑不留手……”
自言自語之時,腳下縮地而行,直接躍過出那間被打穿的屋子,來到那個被他一掌打中的怪尸邊上。
這會它才剛剛起身,計緣已經輕如飄絮一般跨步踏在其邊上的一片碎木板上,伸出右手一揮袖。
刷得一下,地上的怪尸消失不見,直接被收入袖中。
“似乎還有好幾個?哼!”
計緣凝神望著山寨周圍,腳下輕輕一躍,抓住了“啊啊啊……”亂叫的巴子,隨后落到了一間山寨屋棚的頂上。
天空中,青藤劍劍身亮起熒光。
“錚——”
仙劍出鞘,一道銀色匹練驟然閃現,見山寨山體與天空仙劍連城一條細細直線。
地面被劍氣劃開一個大口……
幾乎是同一個剎那……
“轟——”
巨響中,銀色劍光從這片山峰斜下方炸開穿出,劍氣已經直接將這個山崗的山體貫穿。
一時間,山體都“隆隆隆……”地輕微搖晃著。
巴子全靠著計緣一只手拎著自己的衣領才沒有倒下去,一雙腿已經完全軟了。
荒村中,那荒廢大屋宅子的房梁上,一只紙鶴躲在上面扯著腦袋望著下頭。
外頭一堆火,里頭一堆火,紙鶴正好處于房梁的正中心,避開了火堆升上來的熱力。
紙鶴雖然還沒有明顯的靈智,但是趨吉避兇的本能卻是極強的,很多時候都能感知到一些非常細微的事物,對于一些細小的氣息和帶著一些特殊性質的事物也異常敏感。
當初杜長生使用紙人符召低配版力士,在力士從符紙狀態變化出來的時候,產生了一種奇特而玄奧的變化,當時也是小紙鶴感覺到的,帶著計緣找尋過去。
計緣將紙鶴留在這里,也是一種以防萬一的手段,畢竟有時候常人反應力不夠,也缺乏提前發覺危機的能力。
紙鶴此刻除了著重看著被黃之先拿在手中的黃紙符,也觀察著下面所有人的動作。
一些武者烤干了外套,便讓同伴遮擋著脫下內襯披上外套,再烤干其他衣服;那邊小女孩就著溫水啃著烤軟的干餅;以及一個男子緊縮著身體忍著徐徐放出一個屁,還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這一幕幕紙鶴都看不太懂,甚至許多都沒有概念,僅僅是看到而已,尤其是放屁那個男子,那一番動作在紙鶴看來毫無意義,但它卻依然瞧得極為認真。
只是這時候,外頭卻有一種令紙鶴不安的氣息浮現,它本能的尋找計緣的身影,但這會主人不在這里,隨后紙鶴就盯上了黃之先,或者盯上了對方手中的黃色紙符人。
沒過一會,這會外頭兩匹馬也開始躁動起來。
“嘶咧咧咧……嘶咧咧咧……”
“嘶嘶……噗魯魯……”“哚哚……哚哚哚哚……”
這是兩匹上了年歲的老馬,枯瘦枯瘦的卻很有靈性,它們在外頭躁動的跺著腳,嘶鳴聲不斷響起,暴躁的想要掙脫韁繩的束縛。
聽到馬匹的動靜,韓明那邊的幾人都十分在意,馬匹可是他們的重要財產。
“我們的馬,得出去看看,萬一跑了怎么辦?”
“對對對,出去看看!”
韓明和另一個青壯站起來身來,黃之先看看外面黑漆漆的樣子,又見這兩個都是不會武功的普通人,便也站起身道。
“我去給你們瞧瞧吧。”
見到黃之先一副要出去的樣子,房梁上的紙鶴當即拍打著翅膀從上面飛下來,一下飛到了黃之先眼前,黃之先只覺得眼前有東西劃過,還沒來得及看清什么,就感覺到手指頭一痛。
“嘶……啊……”
黃之先左手大拇指直接被啄出一個小口子,吃痛之下就松開了手,黃色符紙也從手心滑落。
“有只會咬人的鳥……”“躲在屋子里避雨的?”
“不對,是只紙鳥!”
“它,它自己會飛?”
黃之先看清楚狀況后驚愕出聲,邊上的人全都下意識站了起來。
不過一只紙鳥在門前來回飛,雖然令人警覺但還沒到一種懼怕的程度,好幾人都是一臉好奇。
紙鶴拍著翅膀飛到地上的符紙邊上停下,一只翅膀上下扇動著點著地上的黃紙符。
這時候一些人才后知后覺的發現,黃紙人居然散發著一陣陣好似煙絮一樣的黃色熒光。
黃之先看看自己手指上的傷口,地上的黃紙人已經染了血。
紙鶴扭頭看看外面,再次換了個角度飛到黃紙人的一側,依然用翅膀點符紙。
這下黃之先明白它的意思了,看看外頭,皺眉猶豫了一下,嘗試著喊了一聲。
“力士召來。”
黃紙驟然化為一陣煙霧繚繞熒光四溢的黃蘊,一個雄壯異常的身影在其中浮現,極為短暫的功夫,黃蘊就散去。
原地出現了一個魁梧非常的神人,其身高超過十尺,渾身著金盔金甲,面色赤如紅玉,須發皆如鋼針,身前身后的黃巾飄絮也顯著某種玄奇感。
黃之先本來也算是一個壯漢了,但是擺在金甲力士面前,就仿佛是個半大的孩子。
金甲力士低頭看向黃之先,隨后又看向一側的紙鶴。
很明顯的沉默了兩個呼吸之后,金甲力士側身轉動一個角度,面向在空中飛舞的紙鶴,恭敬拱手作揖。
“尊上!”
恭敬行禮之后,金甲力士轉向門外,低頭躲過門框,一步跨了出去。
屋內眾人的眼神有些不可置信,全都死死盯著金甲神人。
見到金甲神人走到外面后,身體展現一個弓步,左臂前擺右手握拳上揚,身前身后的黃色飄絮前后拂動開來。
在撕裂空氣的破風聲中,金甲力士的拳頭如炮彈般轟出,直接打向斜前方的地面。
“嗚……”“轟……”
地面被一下撕開,一道裂紋在頃刻間延伸十數丈。
遠處十幾丈外的地面炸裂,一個黑影直接被這一擊砸出地底。
隆隆隆隆隆隆……
地面在輕微搖晃,金甲力士身后屋內的眾人都有種站立不穩的感覺,屋頂不斷有灰塵落下,一小會才平息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