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緣緩緩將手收回來,橫筆于空靜靜注視著這一支自己做得狼毫筆,筆頭絨毛青光逐漸淡去,筆身之竹原本枯黃,此刻卻變得極為青翠。
一會之后,狼毫筆上的光芒逐漸淡漠下去,慢慢恢復成一支普通的筆。
計緣心下滿意至極,學著上輩子的樣子轉了一下筆,筆尖殘墨在空中劃出一道淡淡的墨光,之后才將筆收在手中。
“不錯,總算沒有白費心思。”
計緣說話都帶著笑意,算是心情極佳了。
邊上的龍女早已回神,一臉好奇的看著計緣手中的筆,她知曉這支筆肯定不是仙器,但也絕對了不得。
“計叔叔,那種變化是什么?是您弄出來的嗎?”
計緣遙遙頭。
“我哪有這種本事,此乃新舊年交替之時的天地之象,每年初一子時前后必現,不說常人難以觀之,就是道行深厚之輩也未必可見,是天地萬物生機轉換之象。”
說到這里,計緣看向龍女。
“剛剛看到什么沒有?”
“托計叔叔的福,剛剛看到了清氣濁氣上下分明,好似拉開天地之幕,心境上好似也接受了一次洗禮,對于蛻變之道更多了一分感悟。”
龍女雖然貴為真龍之女,但老龍在教育方面顯然是不太擅長的,或者說對于一些玄之又玄的境界和心境把控方面,沒有仙道路數來得正統,龍女以前跟著自己老爹也沒幾次特別的悟道經歷。
但跟著計緣這個長輩,寥寥幾次的契機都十分關鍵,奠定了以后化龍的關鍵要素,也是如此,龍女既尊敬計緣也十分信任計緣。
“嘩啦啦……”
腳下海中一聲浪濤晃蕩,龍女和計緣都感覺到腳下一晃,一直乘風破浪前行的巨鯨將軍停了下來,在海水中沉浮一陣之后歸于靜止。
龍女看看巨鯨的頭部前方位置,咧嘴笑了笑,無奈道。
“計叔叔,他剛剛似乎也強行觀摩了,但道行不夠,暈過去了。”
計緣笑笑,這巨鯨將軍也算可愛,有些收獲也是他樂于見到的。
“呵呵,讓他睡吧,不間斷游了這么久也挺累的,正好那邊的界域擺渡也要過來了,想不想上去瞧瞧?”
龍女心里是一點沒上去看看的念頭,但見到計緣這么說,八成是對飛舟好奇的,既然長輩由此想法,她做晚輩的嘴上開口也是陪著說了一個“想”字。
那邊的界域飛舟緩緩從一側飛來,飛舟上的人基本全都看著巨鯨的方向,上頭是個人都知道有巨鯨馱著高人在海上前進。
飛舟上層甲板的一側,有幾個年輕人在長輩的帶領下也望著越來越近的巨鯨。
“這鯨看起來好大啊,簡直如同大樓。”
“師伯,您說鯨背上的女子是一條蛟龍,那另一個呢,也是龍嗎?”
被問到的人是個看起來六七十的老者,長須白發頭戴小冠,盯著遠方的巨鯨感慨著回答。
“另一個應當不是龍蛟之屬,必然是一位仙修高人,剛剛其持筆對空書寫,時辰正好掐在新舊年交替之際,加上我們所見到的朦朧之象,這絕非巧合,必是一種高妙法門!”
“什么高妙法門啊師父?”
老者板起臉來瞪了自己小徒弟一樣。
“我要知道就也一起修煉去了!對了,近了要心存敬意,不可造次,知道了嗎?”
“知道了師伯!”“知道了師父!”
幾人一起回答,眼神依然看著遠方巨鯨。
“踏鯨伏案揮筆留書,在茫茫東海上暢游,感覺好有意境啊,我什么時候也能一樣啊?”
“別傻了,這不是意境不意境的問題,沒那份道行,哪里來的巨鯨為坐龍女隨侍啊!”
聽到這話,那老者回頭對著幾個徒弟和師侄笑了笑。
“說得在理,所以修行不可懈怠,別真以為自身凌駕于凡塵了。天下高人不知凡幾,看我等未必與我等看凡人有什么區別,且天下邪魔更是千變萬化,不得道,難談自在也。”
“師侄受教了!”“師侄也是!”
“謝師父教誨!”
幾個年輕的仙修趕忙拱手道謝。
而飛舟的速度也一減再減,已經看到巨鯨停下,飛舟上的人自然以為是那邊高人主動這么做的,或許是有意接觸這邊,所以飛舟這邊也下降高度降低速度。
終于,飛舟到達巨鯨身側不足十丈,船上大多數人都對這巨鯨方向拱手行禮以示尊重。
計緣和龍女也禮貌性的朝著那邊拱了拱手,隨后兩人一起御風而起,朝著飛舟那邊飛去。
“他們過來!他們過來了!”
“那個女的是龍對吧?”“噓,你小聲點,不要命了?”
“會落到哪里?船頭還是船尾?”
計緣還在空中,類似交頭接耳的聲音已經不絕于耳,他就當沒聽到,與龍女一起落到了船頭。
那里有兩個衣冠裝束差不多的修仙之人以及在等候了,見到計緣和龍女落在甲板上,兩名修士當即長揖而禮。
“九峰山池歸。”“九峰山林漸。”
“見過兩位!”
池歸禮畢后抬頭詢問道。
“不知兩位仙鄉何處,來我九峰山管轄的界域飛舟上可有要事?”
龍女先一步行禮。
“我叫應若璃,這一位是我計叔叔,并無什么要事,就是恰巧遇上,想來看看這界域飛舟。”
池歸看向計緣,后者點點頭道。
“確是如此,實不相瞞,計某少出院門,基本沒見過界域擺渡之物內外的樣子。”
沒見過?
池歸和林漸下意識對視一眼,如此高人沒見過界域擺渡之物?
但這種疑惑也不會當面說,或許只是沒見過著一艘,池歸略顯熱情道。
“既如此,我帶兩位參觀參觀如何?”
“那再好不過,有勞了!”
計緣客氣一句,就隨著池歸和林漸一起邁開腳步,不過在此之前也朝著周圍遠遠近近那些行禮的人拱手,算是回禮。
站到這艘船后才能更直觀感受到它的巨大,超過了計緣上輩子見過的萬噸巨輪,構造也完全不同。
除了肯定會有陣法驅動,其上也有風帆,在甲板上顯得極為開闊,甚至還有一小片集市。
池歸說是帶計緣和龍女參觀,但他又不是導游,基本就是陪著走走,除了偶爾說一句“這是集市”,“客房在下面”之類的話,其余大多是在說他們九峰山的事情。
可惜計緣根本沒聽過九峰山,也沒有與那仙門中任何一人有舊,但印象還是留下了。
上層甲板上則會遠觀計緣和龍女的人太多,為了不讓兩人方案,池歸和林漸先帶著他們去了船身艙內參觀。
這船上上下下分了好多層,內部根本如像是一個個船艙,反倒一座座古色古香的建筑甚至是園林,基本的必備條件也不差,從客房到大廳到各種起居所需的屋舍都一應俱全。
池歸帶著計緣在下層廊道內逛了一圈,一些居住和閉關之所,都留有陣法,很多地方甚至有不同的區域環境,種植著不同氣候的植被,構成一處處風格迥異的院落,其內更是以陣法接引天光,毫無昏暗之感,也是堪稱神奇。
在船身內走過一圈,刷新了計緣的對這艘飛舟的印象,完全沒有想象中的擁擠和落后,不夸張的說,比上輩子一些大型游輪更出色,一些神通陣法達到了許多特殊的環境和手段。
“計先生這邊請!”
一圈走完,池歸領著計緣從船尾的艙門口出來,又到了大甲板,朝著船頭望去,中間就是樓閣林立的集市所在。
到了外頭,計緣看著遠處集市,不由感嘆一聲。
“幸虧今天來看了,真是大開眼界,界域飛舟果然是寶舟!九峰山能憑借一己之力煉制出此等靈物,想來也是非凡!”
從計緣這樣的人物口中聽得這句話,即便身為修仙真人,池歸和林漸多少都有些自豪。
“計先生過譽了,界域擺渡之物多需要橫跨洲界荒洋,路途遙遠也不乏艱險,自然需要準備的周全些,走,我們去逛一逛那邊商鋪,除了凡人所開,亦有修行之人涉獵其中。”
“修行之輩也做生意?”
計緣略感詫異,在他印象中,修士都是以修行為本,很少做多余的事情。
池歸已經習慣了計緣對于此類“基礎”的問題,回答道。
“先生有所不知,仙修自然少涉商賈之術,但并非人人可自足,有些東西也會擺出來同人置換一些所需之物,一如煉符高修的符箓就極受歡迎,以之置換一些東西,或者置換一份人情緣法,都是好的。”
“原來如此!”
計緣點了點頭,隨著池歸一起前往集市。
修仙界當然是沒有什么官方貨幣的,也沒有誰有能力發行貨幣,多為以物易物,長以其中蘊含的靈氣和神妙多寡來恒定價值,很多也是各取所需。
當然了,雖然沒有貨幣,但也有一些大多數仙修都喜歡的硬通之物,比如仙草靈藥,土靈水靈等五行陰陽之靈,一些神奇符箓也能算一算,以及如深海聚靈明珠等的寶物,嗯,這玩意老龍睡覺的地方到處都是,并且個頂個的大。
總得來說,五行之靈或陰陽靈物勉強算是最為硬通的東西,誰都需要誰都多少能弄一些,多用玉石等物承載,指頭大小的凝萃,以輕重衡量則有一斤,遂也以斤兩說明此等靈物。
有意思的是,這么一艘界域飛舟,除了修行之輩上船需要一些繳納一定的靈物才能上船,普通人或者才踏入修行之門的人,若是有緣法尋到飛舟靠岸之處,且也有膽量上船,則可以免去任何費用。
在計緣看來,很有種“一米二以下小朋友免票”的既視感。
這些基礎知識,計緣此前幾乎都不太清楚,從來也沒人講過這些,還是池歸邊走邊解釋的,就連龍女也忍不住偶爾插嘴幫著說明兩句。
計緣雖然風度淡然,但這種好奇的反應自然也被池歸等人看在眼里,池歸和林漸是納悶不解,而龍女則是心中若有所思。
應若璃記得自己父親曾經和她提起過一嘴,說她計叔叔有時候會對一些修行界的基礎事物了解不足,也顯得很好奇。
當時龍女就問了句“計叔叔此等修為,難道還不知這些事?”
父親當時回答是。
“久不在世間走動,一些變化自然需要重新了解。”
龍女當時也問了一句“這‘久’是多久?”
只看到父親的笑容顯得頗有些高深莫測,只是回答一句“可能是很久很久。”之后,就不再多說。
現在想來,十分耐人尋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