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計緣回家的時候,胡云自然還沒有醒,估摸著這狐貍一時半會也醒不過來,計緣便自己在石桌的空處鋪開筆墨寫字推衍妙法。
在居安小閣,除非是修行需要,正常的日子計緣向來喜歡遵循正常的生活作息,天黑進屋天明而出。
第二天沒等計緣睡到日上三竿,已經聽到了胡云蘇醒的動靜,比他預想中的還要早一些,看來是一直惦記著自己的剪紙。
等計緣開門出去的時候,正好看到胡云在打掃院子,心神雖然應該還沒恢復,但精神足夠亢奮。
胡云知道自己應該沒能力繼續疊加紙符的數量,所以也沒繼續剪,同樣也沒急著合符,因為胡云深知自己道行還沒到能跳過計先生指點的地步,盲目合符會讓之前的努力前功盡棄的。
胡云沒有用掃把什么的,而是用爪子用尾巴掃蕩,清理一會還會直起身子看看石桌竹斗上的黃紙符,臉上滿是開心的表情。
聽到開門的聲響,知道是計緣出來了,就立刻屁顛的湊過來。
“計先生,今天我能開始合符了嗎?”
計緣看看這狐貍迫不及待的樣子,點點頭道。
“可以,不過你可以另剪兩張紙人演練一下,兩張相合自然沒什么用,卻能讓你熟悉熟悉,合符比剪裁著化法觀想要簡單,我是怕你睡了一覺忘了感覺。”
“是是是,我聽先生的!”
胡云笑嘻嘻的回答,開始按照計緣教的方式學習合符。
時至下午,胡云終于覺得可以不再練習,雖然心中依然有忐忑,但再練下去也沒什么提升了,于是在計緣看顧下選擇合符。
這過程比胡云想象得還要順利不少,幾乎沒有任何阻礙就合符完成,最后手中出現了一張薄薄的紙片人,單看外表,已經和計緣手中的力士符差別不大,至于實際差距,在場兩個當事人都懂。
但此刻胡云除了興奮還是興奮,在賦予了紙片人最初所需的狐血之后,迫不及待的想要試驗手中所煉的符,站在石桌上朝前一丟,口中煞有其事的喊道。
“力士召來!”
話音一落,紙片人化出一道道細微的紅光,最終在胡云面前出現了一個灰黑色的人影,細看的話隱約還能透過其身體看到對面的一絲絲景物,除了周身灰黑色,面部倒是也有淡淡的紅光。
而什么金甲裝束自然是不存在的,胡云也沒那個心神觀想之力,更無那般法力凝聚,所以這人影就像罩著一層灰黑的厚實布衣一樣。
一經出現,這人影就朝著胡云做出拱手的姿勢,但并不會說話,因為胡云同樣沒能力以心神和法力在剪裁的時候觀想出其身中必要法力臟腑。
“哈哈哈哈……成了,成了!計先生,我的力士符成了!”
計緣笑了笑,上下看了看這個灰黑色的人影,面部微微的紅光下甚至看不清五官,說是力士,反倒更像一個精魅。
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胡云煉制的這一位,比當初的那杜天師的要強了不知道多少倍,至少計緣覺得眼前的這個是能派上用場的,因為融入了胡云本身能力的不少特殊觀想。
“這就不適合叫做力士了。”
胡云當然明白自己的短處,絲毫不認為計先生說得不對,點點頭道。
“確實哦,看著也沒金甲力士威武,但畢竟是我自己煉成的,對了計先生,這個該叫什么?”
說著,胡云伸出爪子指了指,眼前的人影忽然化作一道灰黑光影,形若鬼魅的在院中游蕩一陣,繞著棗樹幾圈又繞過廚房那邊,隨后才回到了桌前。
“呵呵,你煉制的,就你自己起名吧。”
計緣在居安小閣,胡云自然時時會過來,不過他也不是全都在小閣里,基本上也就隔一段時間才會來一回,剩下的時間還是在山中。
而居安小閣的計緣并不寂寞,除了身邊的精怪器物,最主要的是很快多了一個經常往小閣跑的小女孩,正是孫福的寶貝孫女孫雅雅。
小女孩自備筆墨紙硯,每次來計緣的居安小閣都是興沖沖的,因為計緣的字很好看,她真的很想學會。
起初幾次來居安小閣,是孫家人送來又接走,后來是她自己來,晚點孫家人來接走,再后來,就成了孫雅雅自己來,練完字再自己回家。
由于孫雅雅的到來,居安小閣的生氣一下子拔高了好幾個點,歡快活潑的氛圍甚至帶出了小閣外,只要入了天牛坊,每次見著路上的居民,大多數時候穿著合身的白衫學士袍的孫雅雅都會打招呼。
天牛坊不少坊間居民都認識了這個活潑可愛的小女孩,并且知道是在和計先生學字的,以至于一些不認識計緣的人都通過孫雅雅側向知道了計緣的大名。
不過胡云和小字以及紙鶴雖然對孫雅雅很好奇,甚至很喜歡她,卻全都躲著孫雅雅,或者想方設法不讓她看到。
時間就這么平靜的過去了大半年,孫雅雅對計緣講學塾的事情,從開始的傾訴性抱怨,到后面逐漸多了一些歡聲笑語,大半年后,孫雅雅更是成了學塾的明星人物,連夫子都說孫雅雅的文字雖然還稚嫩,但已有神韻,是個可造之材。
這一天小女孩又在居安小閣練字,靈犀一動,寫下了一個迄今為止最滿意的字。
“先生,您快看我寫的這個‘雅’字,是不是好多了?”
孫雅雅抓著筆捏著紙捏著紙,沖到了廚房,迫不及待的拿給正在切菜的計緣看,計緣也就象征性的掃了兩眼,點頭夸贊一句。
“不錯,確實比之前有神一些,不過還不夠,書字展其意,寫得時候多想想其中神韻。”
“知道了!”
孫雅雅又風風火火的回到了院中開始練字,每次計先生看似隨意的夸獎,等第二天拿給學塾夫子感,對方很多時候會贊不絕口,甚至可能會驚愕一下,這種時候就特別好玩,孫雅雅已經開始期待了。
“咚咚咚……”
“計先生在嗎?”
孫雅雅放下筆,看了看廚房道。
“先生,我去開門哦。”
“去吧去吧。”
于是小女孩屁顛得就沖到了院門前,打開了門,見到外頭站著的是一個官差,在孫雅雅大量對方的時候,后者也在看著她。
“你是誰,來找計先生干什么?”
官差笑了笑,以略微大聲的聲音道。
“我乃是縣衙差人,如今負責天牛坊和相鄰兩坊的郵驛信件,今天收到一封計先生封紅火漆信,特地送來!”
這種火漆信,只有有身份的朝廷命官能用,一到縣衙,差役就不敢怠慢的直接送來了。
計緣這會也拿著一塊布巾邊擦手邊走了出來,到了院門前朝著差役拱手,隨后接過了信件,略微一掃就能見到署了尹青的名字。
“多謝差人小哥送來,進來喝個茶吧?”
計緣讓開一個身為,差役卻不敢進去,連連推辭。
“不了不了,我公務在身,就不打擾了。”
“哦,那這個請小哥出去喝茶,務必收下!”
計緣很懂規矩的取出一個當五通寶,差役假意推辭兩下也就收下來,隨后行禮離去。
在計緣關上院門的時候,孫雅雅已經踮起腳愁了這信好一會。
“先生,這是誰的信啊,什么內容啊?”
“呵呵,這可是個大人物的信,是當今禮部侍郎尹青寫的。”
孫雅雅皺著眉頭想了下。
“尹青?嗯!姓尹?難道是尹文曲的兒子?”
“沒錯。”
計緣刮了刮孫雅雅的鼻子,隨后拆開了信件,取出信紙抖了抖,指尖劃過信紙,以字感品出其上文字內容。
信中尹青提到他已經和人訂婚了,對象正是那一回的常平公主,成婚之期在一年后,提前問計緣方不方便去,并且會帶著常平公主一起回一趟寧安縣,若計先生在家,定會登門邀請。
尹兆先畢竟不是曾經的婉州小官了,他兒子成婚,皇親國戚朝廷文武肯定都去,那場面計緣不喜歡,可尹青成婚,再怎么也是必須去的。
“這小子,動作蠻快得嘛!”
“先生,先生,寫得什么呀,能告訴雅雅嗎?”
計緣低頭看看孫雅雅。
“沒什么,尹青要成婚了。”
“什么?尹青要成婚了?這么快!”
話音才落,院中突然有驚愕之聲飚出,把孫雅雅給嚇了一跳,轉頭四顧小院,也沒發現是誰在說話,她拉拉計緣的衣袖。
“先生,剛剛好像有人在說話哎!”
孫雅雅視線不停掃略,忽然感覺到石桌旁有一個火紅的虛影,盯著那邊仔細看,這影子就越來越清晰,最后見到了一只狐貍蹲坐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