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計緣往獬豸畫卷上度入法力,畫卷便開始牽動水府中的靈氣,也開始發出聲響。
“吾乃獬豸,何人膽敢在此打擾……”
畫卷上的獬豸色彩生動怒目生威,隨著計緣加大法力輸入,更是張牙舞爪好似擇人欲噬,好似隨時會從畫卷里沖出來。
“計叔叔,它怎么就只會這一句話啊?”
應豐實在是有些忍不住了,他看得出來自家計叔叔不斷在往畫卷中度入法力,周圍被牽動的靈氣也越來越多,但這畫卷上的古怪猛獸來來回回就一句話,然后時不時咆哮上一嗓子。
“很快就不會了。”
這么久時間以來,計緣已經基本弄清楚一件事情,這獬豸畫卷會對很特殊的氣息做出反應,其上的靈氣和法力匯聚越強越精純,反應就會越大。
曾經的大秀國師雖然也察覺到了獬豸畫卷的特性,并且依照此特性煉制出了獬豸佩,但他的法力質量上到底還是差得太多,而計緣的每一縷法力都是三昧真火煉出的丹氣所化,論精純,他還真沒見過哪個強過他。
法力的精純程度,決定了獬豸佩容納的總量,也就是說大秀國師以前度入法力自以為到了極限,實則并沒有。
此刻計緣度入法力的速度比較均衡也比較緩慢,但卻一直在緩緩疊加,雖然獬豸畫卷上的那一頭獬豸總是在重復同一句話,但卻越來越生動,越來越像一只真正的猛獸,更是有一縷縷黑煙從畫卷中飄出。
隨著這黑煙出現,龍女和龍子都下意識產生一種戒備的情緒,這是一股強大的妖氣,一股前所未見且令人心驚的妖氣,而且周圍的水溫以計緣的手臂為中心,正在緩緩升高,獬豸畫卷所在位置更是好似沸騰。
“若璃,再把之前的光影顯化一次,記得自己避開一些,這畫卷上的獬豸會傷人。”
獬豸?
應若璃和應豐同時留心了這句話,但該做的事情不會拉下,前者應了聲“是”之后,凝神施法,力求盡量把父親傳回神意中的畫面還原出來。
如今應若璃早就開始打磨自身修為,甚至逐漸將神道修為和蛟龍法體分割,為以后的化龍做準備,心境已經夠了,修為其實也夠得上了,但不差耐心,要將自身狀態調整到真正圓滿,以她這種情況,雖然乍一看和龍子應豐差不多,實際上在諸多細節上已經甩開這哥哥幾條街了。
此時氣息還原出來,又是在水府之中,那模糊的怪物好似比之前在江面上更加清晰了一些。
“吾乃獬豸,何人……”
計緣手中畫卷上,獬豸本來還在嘶吼,忽然話音一頓,視線掃向面前水波構成的形態。
在計緣以為會如同上次那樣醞釀一會的時候,下一個剎那,一只纏繞著黑煙的利爪猛然從畫卷上伸出來,一出現就將三人所處之處的江水炸出一團干燥的空間,利爪更是狠狠抓向前方,同時一陣猛烈的咆哮之音傳出。
“給大爺滾——”
嘩啦啦……
“嗯?”
龍女身前的光影瞬間被利爪撕碎,更有銳光掃向她的身軀,其人往一擦閃避,利爪險險擦過胸口的一刻,忽然轉向,應若璃的手臂條件反射般化出龍影龍鱗,隨后擋在身前。
“轟……”
龍女身形往后滑出好幾步才停下,但周圍的震動感還未結束,整個水府中水波震蕩得厲害。
隆隆隆……
“啊......”“小心啊!”
“咣當......”“怎么了?”
“發生什么事了?”
水府中的夜叉和魚娘全都戰斗站不穩,全都有些心驚地四處張望,但慌倒是不慌,這會江神娘娘和龍子殿下都在,計先生也在,肯定不會有什么危險。
水府震蕩一會之后,動靜逐漸平息下來,水府各處的水族才鎮定下來。
“不用大驚小怪,都回去做事!”
有夜叉統領如此發話之后,大家直接各自散去,而他則前往正殿方向去查看。
剛剛的事情只是在一瞬間發生的,計緣也早已經收起獬豸畫卷,龍子和龍女則好似還未回神,隨后見到計緣面露思索也暫時不敢打擾,周圍則逐漸圍攏了一些前來查看的夜叉,但見龍女擺手又小心退去。
片刻之后,龍子龍女見計緣神色恢復正常,趕緊發問道。
“計叔叔,您看出來什么了么?”“是啊計叔叔,還有這獬豸是什么?”
計緣其實依然不確定,但至少有一絲絲猜測了。
“這獬豸乃是一種上古神獸,喜善惡邪,明斷是非,至于那光影中的怪物,或許也是上古神獸或者兇獸的一種。”
計緣不知道獬豸是不是看誰都一個“滾”字,但能讓它說個“滾”顯然也不同尋常了。
“計叔叔可有具體的猜測?”
應若璃追問一句,計緣想了下道。
“照目前情況看,龍尸蟲定然與之有些關系,有可能是‘犼’,對了,你的手沒事吧?”
龍女和龍子面面相覷,獬豸和犼他們都沒聽過,但也都謹記在心,而聽到計緣問起,龍女才揉了揉手臂。
“沒事,倒是被嚇了一跳。”
計緣笑笑。
“計某也被嚇了一跳,畫卷上的獬豸這次的反應激烈了一些。”
一天之后的傍晚,通天江京畿府外港碼頭,已經提前到達此處等候著的張蕊和王立兩人,終于等到了計緣出現,之前因為有事載著計緣提前離開的船載著計緣慢慢靠岸了。
見到計緣遠遠回應了自己和張蕊的揮手,王立這才松一口氣,他們已經在這站了好半天了,還以為計先生忘了呢。
等船一靠岸,計緣就從碼頭臺階處走了上去,龍子龍女站在船上向著計緣行禮告別。
“計叔叔,我們暫且別過了!若有事可往江中通知一聲,會有水族去找我們的!”
“好,你們去吧。”
盡管很想跟著計緣,但他們這會也有事,不是玩鬧的時候。
目送那艘小船離開,計緣思索片刻后,這才回頭向著依然眺望江面的張蕊和王立道。
“走吧,直接去京畿府陰司。”
說完這句話,計緣領頭離去,王立和張蕊則趕緊跟上,至于計先生去干了什么,兩人是不敢問的,若真的方便他們知道,也就不會支開他們了。
冬季雖然是這邊碼頭的淡季,但如今這碼頭規模與以前不可同日而語,即便現在依然顯得繁忙,所以前往京畿府府城的官道上,在寒冬天氣依然車馬如龍。
不過這次計緣沒有慢慢走,而是帶著身后兩人縮地而行,不到半刻鐘已經越過高大的京畿府城門,入了大貞京城。
“多年未至,京城越發繁華了呀!”
王立這么感嘆著,當初他在京城說書也是小有名氣的,當今圣上還沒發跡的時候都請過他去說書,更與先帝有過一場交談,換成別的說書人,足夠吹一輩子了。
“先生,我們直接去陰司么?”
張蕊見計緣腳步不停形色匆匆,忍不住問了一句,計緣之前一直在想著事情,此刻聞言才回神,回頭朝著張蕊點點頭。
“直接去,那周念生的鬼魂已經沒多少時間了。”
“啊?直,直接去陰間啊……”
王立忐忑著說了一句,計緣腳下不停,沒回頭卻飄來一句話。
“那你可以不去。”
王立不敢說話了,計先生雖然好說話,但說一不二,他要敢說個“好”,八成真會被留下。
到了廟司坊附近,就算是王立也察覺出來了,周圍人似乎都沒誰看得到或者注意得到他們,因為基本沒誰的視線在他們身上停留,甚至隱約感覺到周圍的人開始模糊起來,更能瞧見他們身上有一道道好似黃白光暈構成的煙霧在飄蕩,看得王立覺得很虛幻。
“姓王的,別再東張西望了,留神點!”
張蕊提醒一句,讓王立一下清醒過來,看向前方的時候,發現天什么時候陰暗下來,有一座巨大的城關橫在眼前,一種陰森恐怖的感覺正變得越來越強,即便不冷,但身上的雞皮疙瘩全都起來了。
“咕嚕……”
王立咽了口口水,他已經能看清前頭城關上的大字,寫的正是“京畿府鬼門關”。
而今天鬼門關之前并非只有陰差站崗,還有身著官袍頭戴官帽的文武判官一左一右站在關門前,見到計緣三人前來,兩名判官趕緊上前一步先向計緣行禮。
“京畿府陰司文判。”“京畿府陰司武判。”
“見過計先生!”
計緣趕緊回了一禮,他本以為還得向陰司走些手續,所以腳步快了些,看起來他們已經準備好了。
“兩位判官免禮,在此可是專程等候計某?”
“計先生說得不錯,那仙獸白鹿守夫之期將近,半月之前,城隍大人已經下令,各司主官輪流于此值守,等候計先生前來。”
計緣點點頭,又多問一句。
“若方便的話,先帶計某去鬼城,事后再拜會城隍。”
“一切聽從計先生的意思,先生請!”
文判說完直接引請計緣入關,絲毫沒有問張蕊和王立是誰的意思,更沒有阻攔的打算,看得出一個是凡人一個是道行不算高的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