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本就是計某尋求你們的幫助,不用行此大禮。”
計緣的手往上一托,胡里感覺到一股柔勁涌來,想繼續跪著都沒辦法,身體不聽使喚般站了起來。
計緣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胡里,笑著道。
“你是開了靈竅的靈狐,能收納一些法力,我在你身上施展的變化還能維持一段時間,乘此機會去把你那一大家子全都找來見我,去吧。”
計緣有命,胡里當然不敢怠慢,一邊拱手一邊后退。
“是,是,小狐這就去,仙長請在此稍后,小狐很快就會回來!”
說完這句,胡里轉身跨出了后門外,身子靈巧地跳躍幾下就遠去了,他知道其他狐貍其實跑得并不遠,甚至沒有跑出衛家莊園范圍,只不過這荒廢的莊園比較大而已。
此刻胡里一出了屋子,原本還盡力壓抑的興奮就再也抑制不住,跑出幾步就猛然向天一跳,結果腳下力量爆發,一下子跳起來十幾丈。
“哎哎哎啊”
在空中的時候胡里胡亂揮舞手腳,結果發現自己居然可以凌空借力,踏在氣流上就和踏在棉花上一樣,落地的速度都能一定程度控制,好似那些人世武者的所謂輕功一樣,輕飄飄向前滑翔,等到了落地的時候,足足往前算是躍過的近百丈的距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會飛了,我會飛了!”
計緣在那間屋舍內聽著遠處傳來那興奮的笑聲和喊叫聲,不由回想起自己的當初,想當年他還不會飛舉之術的時候,也是跳起來老高就覺得非常開心了。
讓胡里以現在的狀態去找那些狐貍,也算是私下可以幫計緣好好游說一番,又能很好地證明給對方看,安撫那些不安的狐貍也比計緣更合適。
事情也果然不出計緣所料,胡里現在的情況就是最好的說明,懷揣著興奮的心情迅速找到一只只狐貍,輕輕松松就讓他們心甘情愿跟著他去見計緣。
所以不過一刻鐘都沒到,二十多只狐貍就再一次聚集到了依舊杯盤狼藉的屋內,一水地站在計緣面前行禮膜拜,有的是幻化的人形,有的干脆就是只狐貍,姿態有差異,但那種渴望和虔誠卻都差不多。
“計仙長,我們共有靈狐三十二只,在這里的是二十六只,小花去找另外五只了,會一會一起來見您!”
胡里說著,看了看周圍的同族,向著計緣拱手道。
“請仙長垂憐。”
本就在眾狐中有一定威望的胡里,這一刻更是隱隱成為了一眾狐貍的頭頭了,在找回其他狐貍的時候,胡里說自己早就見那位先生不凡,所以大家都跑了,他故意沒跑,加上他此刻的狀態,更體現出說服力。
其他狐貍見狀也趕忙一起行禮,不論是幻化的人形的還是狐貍,行禮的姿態都一絲不茍,前所未有的恭敬。
“請仙長垂憐!”
“嗯,都起來吧,此事也非三言兩語可道明,計某會在這荒廢莊園小住一段時間,期間會慢慢說明此事,也會觀爾等品性,視各自情況不同,指點你們一些修行上的事……”
看到這些狐貍明顯全都露出興奮的神色,計緣也知道他們全都在憧憬什么。
“也罷,先說說你們的修行吧,都坐……”
計緣聲音溫和,并沒有用什么法力敕令,但卻自有一股令人平靜的力量,不論是驚慌還是興奮,也讓躁動的狐貍們也安靜下來,下意識照著計緣的話去做。
這群狐貍雖然有些野性未脫,但計緣卻覺得他們相對來說還是挺干凈的,正所謂人無完人,妖也是如此,雖然這些狐貍有些偷了些燒雞和酒水,不過這不算什么不可饒恕之事。
因為眾狐實在道行淺薄,面臨的問題也十分明顯,計緣三言兩語就點出其中要害,令眾狐豁然開朗,雖然不得妙法,但卻也不如之前那般迷茫。
在兩個時辰之后,計緣離開這屋舍,自己找一處合適的宅子去休息,而一眾興奮難耐的狐貍則在恭敬送走計緣之后再次開宴,之前沒吃完的還能再吃,稍微臟了點完全不礙事。
衛氏荒園后方有一處特殊的院落,周圍有一些建筑遭到了相當程度的破壞,只有幾間完好無損,這里正是當初計緣曾經留宿過的地方,也是在那一天夜里,衛家一群不人不尸的東西想要圍殺他。
這里環境清幽,又是熟悉的地方,計緣依舊選擇這里暫住,幾天后的清晨,胡里就小跑著來到了院外,透過只剩下半扇門的院門口望向里頭,金甲好似一個門神般佇立在院外一動不動,一雙眼睛仿佛從來不會閉上。
胡里身中計緣的法力早就已經消失了,但哪怕如此,他的精氣神卻已經和之前大不相同,而且也不是沒有實質性變化,至少有一點變化極為明顯,胡里在白天也能維持住幻化的樣子了。
此刻院門前的胡里整了整衣冠,又看了看太陽的方位,沒有直接跨入院內,而是放心地敲響了只剩下一半的院門。
“咚咚咚……”
“計先生,是我,胡里,我們已經采夠了合適的草藥回來了,可以去換錢將之前偷燒雞偷酒的錢還上了!”
“咚咚咚……”“先生,您起了沒有?”
沒過多久,計緣打開了屋門,打了個哈欠走了出來。
“嗬呼……嗯好,走吧,一起去城里逛逛。”
計緣對這些狐貍的效率還是挺滿意的,更高興的是,他們之前所謂的記著那些順走食物的店鋪和人家,并不是隨口說說,而是真的能悉數爆出來,什么位置,偷了幾次都一清二楚。
若沒有計緣出現,或許以后可能會隨著時間推移逐漸忘了,可能變得越來越妖性難馴甚至開始害人,但至少現階段這情況比計緣想得更好上兩分。
“先生,我們怎么去?”
“走著去咯,難道你還有車馬?”
計緣知道胡里在想著會不會有機會騰云駕霧,但計緣可沒那心思。
連同金甲在內,三人出了衛家荒廢的莊園,很快就來到了鹿平城中,哪怕是現在的戰爭時期,這里相對祖越國依然算是繁華安穩一些的地方。
街道上行人商販不少,到處都熱熱鬧鬧喧囂不斷,胡里這是第一次在太陽沒下山的時候在鹿平城露面,沒見過這么多人一起上街,既好奇也有些畏縮的跟著計緣和金甲,一雙眼睛的眼珠子轉來轉去看來看去,顯得有些滑稽。
“姿態大方一些,想看就大大方方看。”
“是是。”
胡里這么答應著,但改善得十分有限,計緣沒有多說什么,這種事習慣了就好,不遠處草藥的味道越來越濃,不用眼睛看計緣也知道藥鋪要到了。
他們到的是一間規模挺大的鋪子,名叫奇草堂,計緣在藥鋪外頭就止步了,胡里則獨自提著麻袋進入里頭。
柜臺上一個中年掌柜正撥動著算盤,然后在賬本上記了一筆,見到有人進來,先打量了一下胡里,再看了兩樣他手上的麻袋,然后才詢問道。
“這位客官,你是問診還是抓藥啊?”
“呃,這,我是來賣藥的。”
“賣藥?”
掌柜撫須再次打量胡里,見對方神色緊張,想了下指著麻袋道。
“是帶了些自采的草藥來賣的吧?”
“對對對!正是如此,這些草藥都是采自極難到達的深山,您看看值多少錢,賣了我還要還人錢去呢!”
胡里將麻袋提到柜臺上,直接將里頭的草藥都倒了出來,一看到這些草藥,原本不以為意的掌柜頓時暗暗一驚,有靈芝有首烏和黃精,居然還有幾支粗壯的老參,一看就知道都是年份不淺的珍貴藥材。
掌柜的拿起一支人參掂量一下,又湊近細觀,并非完全曬干的,但再看向一臉緊張和期盼的胡里,心思電轉過后,一笑道。
“這些藥材我都要了,我出兩吊銅錢如何?”
“兩吊銅錢?”
胡里愣了下,不等對方回答就追問一句。
“兩吊銅錢能買多少燒雞和酒?”
“少說也能買幾十只燒雞,打上幾壇好酒了!”
胡里皺起眉頭,這稍稍有些不夠,還不清他們那些狐貍的賬,而且計先生說過,要給利息的。
“掌柜的,這錢,有些……”
“怎么?嫌少?”
掌柜先發制人,冷笑道。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草藥來路不正,給你兩吊錢而不是報官抓你,已經算是講情面了,這樣吧,我再加一吊錢,再多就沒有了!”
“這,那……那好吧,三吊錢就三……”
在胡里猶猶豫豫準備答應的時候,計緣的聲音忽然在邊上響起。
“且慢!”
胡里看向身后,計緣正緩步走入奇草堂,遂趕忙行禮。
“先生!”
“嗯。”
計緣看著胡里和那掌柜微微搖頭,本來他是打算讓胡里自己買賣的,即便知道他鐵定被坑,也好讓他長個記性,但這坑得也太過了。
“掌柜的,凡事還是得有個底線,不到三兩銀子,想要吞下這一麻袋藥材,可是過了些?”
本來三吊錢基本相當于三兩銀子,但祖越的銅錢都偷工減料,真正一兩銀子足夠換接近一吊半,三吊錢連二兩都沒有,相較于草藥價值差距太大,太過分了。
“這,先生這話可嚴重了,這草藥明顯來路不正,或許是盜竊別處藥鋪的,我沒報官抓他已經不錯了,看樣子他也認識你,莫非你們是同伙?”
計緣進來自有一股氣度,讓掌柜不敢看輕了他,但該嘴硬還是嘴硬。
“來路不正?山中草藥皆無主之物,誰挖到自然是誰的。”
計緣走近柜臺,拿起一根老參,輕輕拈動根須,從上搓下一些泥土。
“這老參有些泥土都還微微濕潤,分明是人家才挖出來的吧,掌柜的經營奇草堂,不會看不出來這些老參目前如此飽滿,根本不可能是曬制好的藥材吧?”
“哼,興許是偷搶了別人新采的藥材,我看此人就賊眉鼠眼,定是個雞鳴狗盜之輩,敢說自己沒偷過東西?”
“你……你……我是偷過東西,但只偷過吃的,這些藥不是我偷的,先生可以作證!”
胡里指著掌柜,心中氣急,又是難受又無法完全反駁。
“好哇……果然是個賊啊!我說你這樣子就不是什么好東西!”
掌柜的瞬間音量都提高了好幾倍,堂內外的一些伙計也紛紛圍了過來,就連外頭的行人也有被聲音吸引而疑惑駐足的。
“哎……”
計緣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對著胡里道。
“把藥裝起來,不在這賣了,找別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