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止住!’
泰云宗長老運起渾身法力,在這一剎那雙手結印,化出一片法光阻擋化為飛吞之勢而來的地龍。
“所有弟子,布泰云大陣,吉星方位在北,走!”
才這么吼出一句,下方最先接近的地龍,其口中突然吐出一顆光芒四射的龍珠,龍珠速度極快,瞬間就接近了泰云宗長老,后者在這一刻已經意識到不好,只來得及祭出一片輕紗,龍珠的光芒就已經耀眼起來。
“轟隆隆隆……”
地龍的龍珠直接自爆,帶起無窮光亮和恐怖的沖擊,龍炎裹挾著巨量的元氣以毀滅性的力量席卷天際,首當其沖的泰云宗長老被光線吞沒,而上空諸多泰云宗真人和弟子剛剛打算締結的大陣也被這一片沖擊毀去。
哪怕龍珠爆炸是在高空,下方的山域依然地動山搖,就像是遭遇了一場十二級以上的大臺風,相當范圍內狂風和一陣陣模糊的氣息讓人都睜不開眼。
下方剛剛升天而起的群妖群魔只是在這狂風中顯得飄搖,但上方直面龍珠自爆威力的泰云宗仙修可是倒了大霉。
泰云宗長老雙臂不斷顫抖,雙掌維持著撐向下方的姿態,手中一面輕紗已經呈現一種焦褐狀態,整個手掌到小臂的皮肉全都一片焦痕。
下方升起的妖氣魔氣已經遮天蔽日,那狀態詭異的地龍已經帶著龍吟聲撲來,正面抵御這么一條老地龍龍珠自爆的一擊,哪怕泰云宗長老自詡道行深厚也已經是強弩之末。
“你們這些孽障,休要小看于我!”
怒喝一聲,泰云宗長老拼力施法,將手中已經焦褐的紗網形法器化為一張漫天大網,壓榨身中法力和法體精血,使得這一張大網在這一刻顏色越來越深,直至化為血色。
“泰云宗弟子速走!”
以神意傳聲天上,此刻泰云宗弟子有不少還因為之前龍珠的自爆顯得元神昏沉,若非身邊都是同門可以幫助,甚至都可能有人會墜落地面,在聽到長老的話,短暫的沉默之后,百余道仙光中有十幾道飛向下方,而剩下的則重新匯聚,向北飛遁而走。
下方妖魔氣焰升騰,尖銳的笑音傳上天際。
“哈哈哈哈,你們這些仙人,自詡天地正道,但其實也挺好琢磨的,哦,泰云仙宗,好大的名頭啊,哈哈哈哈……”
“神仙肉,神仙肉哈哈哈……”
諸多妖魔直接顯出原形,一陣陣妖光散向四面八方,而同泰云宗長老斗法的依然有十幾個妖氣滾滾的妖怪,只是這一刻老仙修也無心他顧,他能做的就是盡可能牽扯住妖魔的注意力,但妖魔如此之多,連他都不指望能夠全身而退,哪怕有替命之物也得逃得掉才是,只能期望本宗弟子洪福齊天了。
只可惜妖魔有備而來,又怎么可能這么容易就讓泰云宗修士全身而退呢。
諸多大妖駕云追趕,無數妖魔圍追堵截,本就已經不在正常狀態的仙修根本難以招架,所有泰云宗的修士仿佛整個被魔氣和妖氣徹底吞噬了一樣。
一段時間后,天禹洲正道得到一個駭人聽聞的消息:泰云宗群仙受妖魔伏擊,包括領隊長老在內的百余名泰云仙修幾乎全數仙隕。
這消息是自天禹洲妖魔之亂以來最為驚人的一次,從沒有這么多仙修,尤其是有高人帶領且可共同結陣的同門仙修全數隕落的時候。
甚至泰云宗一眾仙修是如何身隕的都不為外界知曉,只是泰云宗宗門魂燈成片熄滅,秘法感應到弟子命隕,這也讓人更深刻意識到了妖魔詭計多端。
直到幾天之后,才有兩名身受重傷的泰云宗真人逃過一劫,強撐著回到了一處泰云宗仙修暫且休息的山頭。
兩名仙修在大致講了己方如何會被妖魔所趁之后,就昏迷了過去。
幾萬凡人最終被擄去“人畜國”,大量仙修追剿妖魔不成反被伏殺。
這是一件很難令泰云宗修士接受的事情,同樣也是一件很難令天禹洲仙道勢力接受的事情。
但事情已經發生,天禹洲正道皆面上無光是事實,卻更加不能容忍數萬凡人被擄去“人畜國”這件事,各宗各派各洞各山全都在所管轄的區域內外巡查,天機閣兩位高人更是親臨那座城池借地卜算。
而借由此時,最終天機閣兩位長須翁居然算出,整個天禹洲在這段時間內,一點點一滴滴匯聚起來,竟是至少有近百萬凡人被妖魔擄走,并且現在還活著。
這下子,整個正道中仙道佛道乃至是神道都怒意盛起,近百萬凡人對比整個天禹洲人間或許占比并不算什么,但依然是一個駭人聽聞的數字,也是一個十分打臉的數字,而且這不是單純被妖魔所害,而是被擄走,其中的意義簡直不言而喻。
一時間天禹洲正道各宗各派各個圣地的仙修幾乎傾巢而出,就連各個原本處于閉關之中的高人,也大多數心有所感直接出關。
運用一切手段尋找那些被擄走的凡人,遇上妖魔鬼怪則直接誅除,正邪斗法廝殺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天禹洲各處上演。
就連幾位真仙境界高人,也大多不再避諱什么,如乾元宗掌教這樣的更是一有機會就會立刻出手,若非怕再度引起天時紊亂天地異常,可能真仙高人出手頻率能高上數倍不止。
同時刻,人間各處亦有武人和軍隊結陣群起,在一些仙人或者法師配合或者帶領之下,肅殺煞氣一起掃蕩一些荒山野嶺,更將凡人中一些崇拜妖魔的邪教一起搗毀,滅邪氣,誅鬼邪,蕩妖魔……
通常而言一些聰明人會認為這是笨方法,但有時候,簡單直接的方法反而會有一些出其不意的效果,別的不說,至少在肅清人間邪魔上倒是效果拔群,尤其是人道自身反倒是歷次展現出略微出人意料的力量,這一點天機閣長須翁留意到了,許多仙佛宗門也留意到了。
可以說這一段時間,天禹洲的正邪交鋒處于一種看似白熱化的狀態,但實則正道已經在一點點將妖魔邪道逼得不斷后退了。
計緣收到的消息大約會比天禹洲正發生的情況慢半個月左右,此刻他坐在泥塵寺那一處院落的僧舍門前,正感受傳書飛劍上的神意。
天禹洲正道越來越好的局勢,當然是值得高興的,但計緣卻更在意另一件事多一些,他從袖中取出一塊陰沉木牌,看著上面的篆刻若有所思。
“人畜國……”
記得當年他初次拿到春惠府城隍給予的這塊陰沉木牌的時候,對于人畜國之事其實也是極為震撼的,如今天禹洲之事更是勾起這一段回憶。
計緣看著手中的陰沉木牌,好一會之后才漸漸將之攥緊,對于心中的兩件事也下定了決心。
其一是即便不能除去所有所謂人畜國,但至少天禹洲這次被擄走的那些人要找回來,哪怕是已經在黑荒了。
其二是不管這次那對面執棋之人試探得如何,對方這顆名為“樞一”之子也絕對不能讓他收回去,不能縛來也要毀去。
想到這里,計緣立即擺出文房四寶,隨后提筆開始書寫,這段時間他基本穩定住了黎豐的身體狀況,有土地公看護,又有天機閣的人時刻留意,再留下小紙鶴與金甲,應該能確保黎豐不出什么意外。
計緣準備留書一封給黎豐,里頭寫上黎豐接下來一段時間需要學習的書,需要做的功課等等,當面道別并將書信給他,然后再動身去一趟天禹洲。
計緣自問終究不是完全居于幕后穩坐釣魚臺的性子,所謂執棋者雖然應該居于幕后,那么將心比心的說,計緣反其道而行之反倒也不會有什么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