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印老僧撞完鐘之后,回到之前和計緣論道的樹下時,見大梁寺的那些有佛法的高僧也已經重新聚集過來,而計緣則看著院中那一棵樹。
這樹高達近二十米,在周圍建筑普遍不高的情況下算是極為挺拔了。
周圍的僧人無人說話,只是對著佛印老僧行禮,而計緣則突然問了一句。
“此樹可是菩提樹?”
這棵樹計緣有些眼熟,這種有些像榕樹的大喬木,不知道是不是上輩子的菩提樹。
“菩提樹?”
佛印老僧疑惑了一句,再看看這棵樹。
“此樹應當叫榕桑,何來菩提之名?”
計緣立刻意識到這里文化乃至很多知識層面都與上輩子相近,但此處佛門肯定并不清楚釋迦摩尼的故事。
計緣點點頭,說了句“原來是榕桑。”就不再多說。
“計先生,菩提是何意?讀音倒是有些親切之感。”
計緣看看佛印老僧,回憶了一下上輩子的一些信息后道。
“菩提算是一種遠方方言的音譯,意為覺悟、智慧。”
“原來如此!”
佛印老僧并未多說什么,靜思了一會兒后一笑,隨后就向計緣和大梁寺眾僧告辭,直接回西域嵐洲去了。
繁花別院,一名原本外出采購的侍女興高采烈的一路從前院跑到后院。
“長公主殿下,長公主殿下!”
邊跑一邊興奮地喊著。
“叫什么叫,什么事情高興成這樣?”
后院一間仿照僧堂樣式的屋舍外,女官看著一路小跑來的侍女,皺眉問喝一聲,而身后的屋內,長公主楚茹嫣也走了出來。
“什么事?”
“長公主殿下,大梁寺明天就要重新開門了,聽說今天破曉之時好多人聽到寺院鐘聲了,外面集市上不少人在說明天要去上香呢!”
長公主面露驚喜之色。
“真的嗎?”
“千真萬確,我聽到消息還在市場周邊到處找了找,找到了幾個出來采購的大梁寺僧人,聽他們親口確認的,大梁寺明日重新開門迎接香客!”
“啪”
楚茹嫣狠狠拍了一下手。
“太好了!立刻備車,我們現在就去大梁寺!”
“可是長公主殿下,大梁寺不是要明天才開么?”
長公主笑著對侍女晃了晃手。
“那是對常人說的,大梁寺能明天開,今天就一定沒事了,只不過是需要做一下重新接納香客的準備而已,我們今天去準沒問題的!快命人去備車吧。”
侍女笑了笑,趕緊稱“是”領命。
等侍女一走女官才面向長公主詢問道。
“殿下,這么去是不是急了一點啊?”
“沒事,如果真的不方便,大不了我們再回來就是了,而且陛下對大梁寺的事情也十分關心,早已經傳書詢問我大梁寺的事情了,也讓我多留意留意,我就這算是為君分憂嘛!”
上次在大梁寺看到的事情,楚茹嫣和女官并沒有傳出去,但她的皇帝弟弟突然對大梁寺十分上心了,專門快馬加鞭傳書給她,詢問了大梁寺的情況,所以她順勢就說了一下那次“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觀。
然后皇帝就更加上心了,請自己姐姐多多關注大梁寺。
侍女只能笑笑,長公主這理由足夠冠冕堂皇了。
準備馬車的時間其實就半刻鐘不到,不光馬車清理了一遍,從車夫到侍從,從要攜帶的果品糕點到檀香等物都一應俱全,甚至還帶上了兩壺好酒。
不過并非馬車準備好了就能馬上走,因為長公主楚茹嫣還要再細心換一換妝容,這就又過去了整整半個時辰。
等長公主在鏡子前化好妝帶上合適的珠釵,邊上兩個幫著上妝的侍女這才退下去,前者轉頭問問女官。
“怎么樣?好看么?”
“好看好看好看,咱們快走吧!”
女官敷衍一句,其實她根本看不出來除了多帶了點珠釵飾品外,長公主之前的和現在的妝容區別在哪里。
一共兩輛馬車駛出別院,隨后直奔西側城門而去,邊上還隨行著女官在內的多名騎手。
也就一刻多鐘的時間,馬車就到了大梁寺外依舊空蕩的集市上,隨后到達了已經開啟厚重大門的大梁寺外。
那塊閉寺的木牌和御賜金牌都已經撤了,正有和尚拿著掃把在打掃寺院門前的一大塊空地,清理一些被風吹來的落葉等物,畢竟寺院很多地方都快一個多月都沒打掃了。
見到車馬接近,再看到那熟悉的馬車時,立刻就有僧人跑回寺中去稟報,在馬車剛剛停下的時候,慧同和尚就已經出來迎接了。
“善哉大明王佛,貧僧慧同,恭迎長公主殿下!”
慧同和尚執佛禮對著馬車微微躬身,長公主則直接掀開馬車朝著慧同笑笑。
“慧同大師,今天我能進寺院吧?”
慧同和尚十分坦蕩地說道。
“自然是可以的,本寺重迎香客雖然是在明天,但其實今天寺中除了還需要清理一下,已無什么特殊之處了。”
聽到這話,已經有侍女從后面的馬車上下來,并取了梯凳墊在長公主的馬車前,楚茹嫣則順勢從馬車上下來。
“你們將車趕到后院去,今天我和慧同大師步行進去。”
下人領命之后紛紛退去,陪在長公主身邊的只剩下了女官,慧同朝著寺院門前一引。
“長公主請。”
“慧同大師請。”
慧同領先半步,兩人并行在后,一步步踏入大梁寺,視線掃過,有不少僧人在打掃,途徑一些大殿,還能看到有僧人抱著席子鋪蓋等物出去,并且數量還不少。
和慧同和尚一起逛了一下平常香客最多的廣場和大殿,隨后兩人又朝著內院過去。
“對了,慧同大師,那位計先生和那個老和尚離開了?”
慧同先是宣了一聲佛號。
“善哉大明王佛!尊者在撞鐘過后已經離去,而計先生暫未離開,正于內院禁地伏案作書呢!”
“禁地?”
楚茹嫣好奇地看著慧同和尚。
“大梁寺哪個地方我沒去過,怎么多出來一個禁地了?”
慧同也不隱瞞。
“回長公主的話,我大梁寺原先并無什么禁地,只是這次封寺之后,內院的一處小院已是本寺禁地,但并非絕對禁忌之地,亦通作凈地,是禁喧嘩禁不潔的意思!”
“哦!那我能去看看么?”
慧同就知道長公主會這么問,笑道。
“其他時間長公主若是想去,貧僧自當親自帶領,只是現在不行,無人可在此時去打擾計先生。”
“喲,大師好大的口氣,連長公主都不行啊,你這意思就是陛下來了也要攔著咯?”
女官半開玩笑半是認真地說了一句,卻見到慧同一臉認真地面朝她回道。
“陸侍官所言不錯,此時便是陛下親至,也不可進入禁地。”
這讓女官和長公主都說不出話來,前者本有心想要頂一句“大梁寺好大的膽子”,但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慧同和尚緊接著解釋道。
“兩位此前是見過尊者施法的,想必也知曉計先生乃非凡之人,莫說是寺外之人,便是本寺任何一個僧人,此時也不得出入禁地,我輩凡人豈可擾圣!”
長公主看著慧同認真的樣子,下意識問了一句。
“凡人不行,那大師你也不行?”
楚茹嫣愛慕慧同和尚,以前也知道慧同和尚是有真佛法的,而這次又令她對“真佛法”有了一些新的認識,不再是以前想的那種念經祈福消災之流。
“呵呵,人都說大梁寺的慧同乃當世高僧,此言太過謬贊,對于尊者和計先生這等高人來說,貧僧亦是市井凡人一個!走吧,長公主想看,貧僧盡量帶你從禁地外圍經過一趟便是。”
三人靜步慢走,踏入內院,走了一小會兒之后慧同就止步了,伸手指著遠處院落中一棵蒼翠的大樹道。
“那邊樹下的小院便是本寺禁地,我們只在此處駐足一觀便可。”
長公主下意識踮了踮腳,這位置根本不是那所謂禁地的門口,而是還隔著起碼兩道院墻外的地界,在這連那處禁地的拱門都看不到,更別說看到人了。
此時此刻,在那棵大樹下,有一張桌案擺在那里,桌上文房四寶俱全,而計緣獨自在樹下伏案書寫,推衍著天地妙法。
經過之前的論道,計緣簡直思緒泉涌,之前知道方向但還比較復雜的問題全都迎刃而解。
并且計緣也考慮到要加一些保險措施,每推衍出一大段,領銜的要義便會以特殊的法令書寫,防止傳承之外的或者居心叵測之輩得到此法。
隨著文字得書寫,周圍原本已經被鐘聲消去的種種異像居然又隱隱浮現,只不過這次沒有大范圍的出現在大梁寺中,而是僅僅浮現在計緣周圍。
筆落紙有神相隨,異像游離紙面穿梭不休,而計緣的狼毫筆居然有時候能直接點在異像之上,將之隨著筆頭的墨水一起寫到紙上。
不過一日功夫,計緣已經在一卷宣紙上寫下整整三千多的小字,不光以天箓書和傳神意的手法,更是仿照這段時間學習自那些小字精身上的文字神意,加上周圍異像環繞不時又神拘其中,全書可謂字字珠璣。
這不光是將傳云山觀之法,更是被計緣當成了自己修行的根基。
最后一個字落下,《天地妙法》的上半部也是最重要的一部《天地化生》就此誕生了。
“轟隆隆……”
天空突然晴空炸起雷響,大梁寺上空在短時間內匯聚起大片大片的陰云。
“嗚……嗚……嗚……”
“轟隆隆……”
狂風呼嘯席卷落葉,周圍風云變幻,在閃電照耀過后,天色已經急劇變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