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給的。”寧子在臥室中鋪著被褥,看到千原凜人泡完澡出來了,直接朝梳妝臺上的信封指了指。
寧子的父母從京都過來探望,又是第一次來,千原凜人自然請了一天假全天做陪,反正現在也沒什么工作要做,而等下午美千子和近衛瞳先后回來,又是一陣熱鬧,隨后就沒千原凜人多少事了,近衛瞳接管了局面,幫著千原凜人吹噓之余也自吹自擂,順便痛罵大橋瑛士不是個好東西,竟敢讓她英明又偉大的師父坐冷板凳,真該千刀萬剮——真的慘,辦公室在地下負一層,又陰冷又潮濕,平時狗都不去的。
千原凜人也由著近衛瞳這活潑外向的二弟子胡說八道,活躍氣氛,只是看看熱鬧的場面,有些遺憾三弟子不在場——圣子自從當了他弟子后,不知道為什么更害羞了,又得上學,僅就是結結巴巴打過幾個慰問電話,人沒怎么見過。
等熱鬧完了,又把寧子父母在客房安置好,基本也就到休息時間了,千原凜人便去泡了個澡散了散酒氣,準備摟著瞇瞇眼女朋友睡覺覺,沒想到還有事。
他隨手拿起梳妝臺上的信封,也沒問寧子是什么,他這人不喜歡說廢話,直接打開自己看,結果發現是三張銀行本票,銀行見票無條件付款的那種,五億円一張,共計十五億円,不由有些奇怪,笑問道:“這是你的嫁妝嗎?”
原來寧子從家里拉了一皮卡的字畫古玩,只是零頭?后面還有現金分紅?自己這算入股白馬家了嗎?
真人財兩得啊?
寧子已經鋪好床了,打了個小小的哈欠,松開發髻就開始往被窩鉆,不在意道:“我沒有嫁妝,媽媽說這是你賺到的,就直接拿過來了。”
“我賺到的?”
寧子是早睡早起的類型,鉆了被窩就有些困了,含糊道:“你提醒過她后,她好像抵押了一些地產,換了外匯,收益好像不小,便拿了一些過來。”
千原凜人倒真有些驚訝了,看了看銀行本票,忍不住贊嘆道:“沒想到你媽媽還有這種決斷力,我只是提醒了她一聲,她竟然真做了正確的應對。”
金融風暴來襲,他自然要提醒親近的人注意規避,白馬家便是其中之一。他親自給美津枝打過電話,但也沒指望對方能有多相信,畢竟當時他自己也說不出個一二三四五,隨后便沒再多管過,沒想到美津枝竟然真信了,看樣子最起碼成功躲過了貨幣貶值——肯定好好分析過的,不然誰被人提醒一聲就會大大折騰一番?那不是傻子嗎?
這份決斷力,有點了不起的!
“你想多了,凜人君,她不是信了你的話,是信了你的人。”寧子也很了解自己老媽,好歹也陽奉陰違那么多年了,了解的不是一般的深刻,也根本沒替自家老媽留面子的想法,直接拆穿了,迷迷糊糊道:
“她當時也不信曰本能像韓國、泰國一樣經濟說垮就垮了,但她覺得你不是那種輕浮愛賣弄的人,敢打電話直接找她說,必然有把握,便真去做了。”
“其實她根本沒想那么多的,肯定只覺得最多辛苦一場,反正也不會有太大損失,而且她也沒動家里的根本,寺廟的土地、山林以及墓地那些都沒動,僅就是動用了儲備金、流動金以及商業街上的店鋪。”
頓了頓,她說老媽的壞話好像精神了一點,笑容都溫婉起來,“你不要覺得她厲害,她現在肯定很后悔沒有完全聽你的話,錯過了好大一筆錢。”
千原凜人啞然失笑,美津枝又沒他這種先知條件,自然不敢把全部家產投進去,能填平貨幣逐漸貶值帶來的虧損已經很好了,根本沒有寧子說得這么不堪——白馬家雖然是私有大地主,但這種大地主才是最不在乎土地貶值的人,他們追求的是土地長期帶來的收益,通過漫長的歲月積累財富。
地價一時漲跌對他們無所謂,反正打死他們也不可能賣地,甚至拿土地做抵押都會極度謹慎。所以,最多也就是個人資產帳面上好不好看的問題,無傷大雅。
那能讓手里的流動資金躲過貶值已經足夠了,順便還小賺了一筆更該得到好評,而且千原凜人也不是不通人事的人,美津枝說是感謝他的提醒,賺了錢拿一部分給他,其實更多是怕他坐了冷板凳沒了錢用——寧子八成根本沒向家里提過他投資的事,身家已不是當時的幾億,而是近三百億,美津枝十有八九算了算他的收入,以為他買了大房子后存款花光了,現在事業又不順,極有可能手頭很緊,便拐了個彎送些錢到千原家,同時還照顧著他的自尊心,是一番純粹的好意。
這種行為還是很暖心的,哪怕千原凜人并不在乎這十五億円,但這意味著美津枝真拿他當自己人在看待——白馬宗正人也不錯,但千原凜人不覺得他這種性格散漫的人有這份細心,九成九是美津枝的主意。
他把燈一關也鉆被窩了,把寧子摟到懷里,由衷說道:“你媽媽其實人很好的。”
寧子很配合的把頭枕到他的肩上,輕笑道:“你當然要這么說了,你們臭味相投。”接著她又把頭微微轉動了一下,以便更舒服一點,又笑道:“她其實特別喜歡你,今天拉著我說了好多話,要我勤快一點,體貼一點,很害怕你把我趕回去……她覺得你是我人生最好的歸宿。”
千原凜人聽得心情舒暢,哪怕生性沉穩也不由喜動眉稍,對準丈母娘好感立刻2000,緊緊摟了摟寧子,高興道:“我當然是你人生最好的歸宿。”
“我也覺得是。”
千原凜人一瞬間覺得人生再無所求了,不過也就只是一瞬間,然后理想、人生價值、社會價值,精神需求之類的事又涌了出來,重新和寧子肩并肩——寧子稍高一點點吧,屬于為了她,別的可以緩一緩的類型,但早晚一樣也要弄到手。
他高興之下,晚上又喝了一點酒,手開始不老實了,直接往寧子睡衣里鉆,感受著那份滑滑的手感,嘴上叫著寧子親昵的稱呼:“阿寧,先不要睡……”
這寧子就不打算配合了,扭動著身子,哼哼道:“今晚不了,今天在媽媽跟前守了一天規矩,很累了。”
千原凜人肯定不干,他當了一天三陪,所謂有付出就該有回報,這天經地義,再說又不是以前沒有過,情侶間自然而然的事嘛——寧子不配合他反而興致更高了,他就喜歡有困難的挑戰,翻身壓住寧子就想霸王硬上弓,但弓還是不樂意,轉眼間被浪翻滾,兩個人鬧成一團。
當然,最后千原凜人還是得手了,畢竟這屬于情侶間的小情趣,寧子也沒辦法一招兔子蹬鷹,一腳把他踹到天花板上,而事后寧子更累了,也懶得收拾,直接窩在他的懷里開始打瞌睡。
千原凜人倒是興致勃勃,畢竟坐了快兩周冷板凳了,也沒什么正經事干,精力無從發泄,在那里撫摸著寧子滑膩的肩頭,考慮是慢慢回氣再來一次還是直接服用一瓶“精力藥劑”恢復狀態——他無意中發現的,“精力藥劑”真是個寶,但就是不好濫用,容易讓寧子第二天起不了床。
他考慮了一下,感覺不需要浪費一瓶“精力藥劑”,準備休息一下再來一回合,但看到寧子已經睡眼朦朧,趕緊搖了搖她:“阿寧,先不要睡,我們說說話。”
以前千原凜人工作忙,兩三天才能回來一次,寧子覺得挺好的,現在改成天天跑回家了,又閑得生毛,實在有些鬧心。寧子不想再受累了,又被千原凜人鬧得受不了,只能開始轉移他的注意力:“媽媽給的錢你拿去用吧,不要留在家里。”
千原凜人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笑道:“那怎么行,你留著就好了。”
這是美津枝的一番好意,退回去不合適,但他也不覺得這錢他該拿,感覺留給寧子用更好,就當娘家補貼出嫁女了,但寧子已經睡著一大半了,含糊道:“不用了,你現在正需要錢。”
“嗯?為什么這么說?”
“你平時根本不關心錢多少的,夠花就行,但最近兩周,你找了安田桑好幾次了,特別關心投資收益,不是需要用大筆的錢還能因為什么?雖然媽媽不知道情況,拿來的錢不多,但多一點也有幫助,你拿去用就好了。”寧子就算半睡半醒腦子也好使,有些事心里清清楚楚,只是平日里不提,但聲音越說越小,“可惜家里大部分都是固定資產,不然可以想辦法讓媽媽多拿些錢給你用的。”
千原凜人這段時間閑著,正籌備購買電視臺股份的資金,確實沒少找安田慎太郎,超級關心賺了多少錢了,沒想到被寧子注意到了——他確實覺得資金好像不太夠用,要是他有電視臺股份也不會輕易賣給別人,這不單是錢的問題,還代表著巨大的社會影響力,要想買到一定數量真的難。
但他也從沒指望白馬家,白馬家大部分資產都是祖上傳下來的土地,是不能亂動的,美津枝手頭即便有些美元英鎊之類的,大概占資產百分比也不大,還需要用來平衡日元貶值帶來的總資產隱性虧損,借來用不是不行,但并不合適——大地主都是以求穩為主,肯定超級反感高風險投資,硬拉他們進來,估計擔驚受怕就夠他們喝一壺的了。
沒必要的,寧子有這份心意就很好了,他不怎么在乎白馬家能不能幫上忙,事業和生活他從來分得開,更知道凡事還是靠自己最保險,這會兒感覺也緩過氣來了,又開始下毒手,嘴上笑道:“那個無所謂的,我又不圖你們家的錢,我是圖你這個人……醒醒,阿寧,醒醒……”
“嗯,不要了……”
這次寧子反抗的力度不大,很快被千原凜人得手了,主要是太困了,只能任由千原凜人為所欲為。
閨房之樂是生活有益的補充,千原凜人第二天醒來,睜眼就透著一股精力彌漫的氣息,如同剛剛飽食了一頓的猛虎。
寧子則仍然在酣睡,像是被千原凜人采陰補了陽,眼圈都有些淡淡的發黑,蜷成一團睡在那里看起來透著幾分虛弱,像是棵剛被糟蹋的小白菜,而千原凜人吃飽了,這會兒知道體貼女朋友了,也不叫醒她,輕輕親了親她的額頭便自行去洗漱。
等換好了衣服,出了臥室的門便嗅到了飯菜的香氣,而走到了廚房,還能聽到前院傳來近衛瞳歡快的歌聲,她正在那里擦她心愛的小汽車。
美千子見到他來了很高興,馬上甜甜問候道:“師父,早安。”
千原凜人一看餐桌上都擺滿料理了,馬上拍了拍她的小腦袋,稱贊道:“辛苦你了。”
美千子倒很誠實,搖了搖頭笑道:“不是我做的,我起床時,白馬夫人已經在這里了,我只是幫了幫忙。”
她說著話,美津枝端著小菜出來了,千原凜人連忙問候道:“不好意思,讓您辛苦了,昨晚睡得還好嗎?”
“睡得很好。”美津枝笑著說了一聲,接著看了看千原凜人的身后,皺眉問道:“阿寧呢?”
千原凜人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自己把女朋友坑了,白馬家的作息時間和正常人不一樣,他們起床特別早,但他也不好說寧子為什么沒起來,只能強行幫她另找了個理由:“寧子她身體感覺有些不太舒服,有些累,我讓她多睡了一會兒,您別見怪。”
理由有點牽強,倒也不算說謊,寧子確實很累。
美津枝笑了笑,沒多說什么,只是招呼道:“那千原君快吃早餐吧,美千子醬也是,不要忙了,快點坐下。”
她今天還特意晚起了一會兒,差十分鐘六點才離開臥室,畢竟這里不是寺廟里,不然她四點鐘就該準時起床,但左等不見女兒,右等還是不見女兒,又不方便沖進女婿臥室把女兒揪出來——曰本傳統家庭中,只要不是入贅,女婿身為男性,家庭地位一般是比丈母娘高的,更別說她目前還是個準丈母娘,不可能做這種失禮的事。
她現在感覺超級丟臉,見到千原凜人都有些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內心有些慚愧——女兒身為千原家的家庭主婦,竟然是全家起床最晚的一個,教女無方,這真是太丟人了!
以前還擔心女兒在千原家過得不好,現在看看,千原凜人果真是超級喜歡女兒,這都把她慣成什么樣子了——不說像寺廟需要做早課那樣,四點鐘起床開始準備,但你好歹也要六點鐘起床吧?現在七點了人還在床上,這像話嗎?!
她真是恨不能把女兒捉回去重新再來一次地獄新娘修行,再把這不著調的女兒重新打磨到能見人,但明顯來不及了,更不可能守著千原凜人的面批評女兒,只能準備私下里再嚴厲教訓她一頓!
當務之及,得先把準女婿打發走!
誒,多優秀的年輕人啊,年少有為,精明能干,卻準備娶自家不著調的女兒,自家不能這么坑他,這也太失禮太不道德了!
她拒絕當客人,也不管千原凜人拼命客氣,強行就接過了主持早餐的大權——在曰本,這是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餐飯,要全家到齊的,很快白馬宗正這個還沒醒過酒的,以及灌醉了他的近衛瞳也紛紛到場,坐到了桌邊。
千原凜人看美津枝臉色好像不對,也不知道該不該回去把寧子叫起來,畢竟剛才編過理由了,這時候再把寧子叫起來,有騙人的嫌疑,干脆也當無事發生——反正有自己打圓場,寧子也吃不了虧,應該無關緊要……吧?
他開始吃起了早餐,發現寧子果然家學淵源,美津枝廚級也是一級的,開料理店都問題不大,但就是沒了寧子像對待藝術品那樣專注于料理外型,更實際一些。
他略略吃了一些,便對白馬宗正笑問道:“您難得來一趟,今天有什么安排嗎?”
白馬宗正正喝醒酒湯呢,近衛瞳酒量極大,出身鄉野又不怎么守禮節分大小,很擅長起哄,昨晚和他好一陣子喝,這會都沒怎么醒過神來,張嘴就打算讓千原凜人陪他去釣魚,但話剛到嘴邊上就被老婆堵回去了——很嚴厲的眼神,直接把他酒都嚇醒了,開始反省自己犯了什么錯誤。
美津枝直接接過了話頭,微笑道:“難得來一次東京,我們準備去拜訪幾位友人,千原君不用管我們,過會兒安心去工作就好,家里有阿寧在呢!”
“我陪同一起去吧,工作上沒什么急事。”
千原凜人自然要客氣的,不說別的,他去京都時,人家也好好招待他了,現在換了他當東道主,自然不能不懂事,但美津枝意志相當堅定,怎么也要送走了千原凜人及他的兩個弟子出門——等沒了外人,她準備把女兒的頭削下來,真的忍無可忍了!
未婚夫這么好,不珍惜怎么行?
雙方拉鋸戰了幾回合,千原凜人終歸是拗不過她,想把近衛瞳留下當車夫都不行,最后只能客氣道:“那你們路上注意安全。”
緊接著,吃完早飯的他就被掃地出門了,站在前院有些撓頭——完了,女朋友好像要倒大霉了,自己還不能打圓場,這可怎么辦是好?
他趕緊給寧子打電話,發現她沒開機,只能發了郵件,而近衛瞳已經開著車過來了,準備送美千子到車站后帶著千原凜人上班,直接伸頭叫道:“師父,你磨蹭什么呢,快點上來啊,咱們也快遲到了!”
千原凜人也沒招了,直接坐進了車里,嘆著氣走了。
算了,就算倒點霉,想來親媽也不可能剝了她的皮,自己還是上班去吧,晚上再回來好好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