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落水的那一刻,宮錦的心里還是有些緊張的,雙眼緊閉,屏住呼吸,肌肉也繃得緊緊的,只感覺到整個身體一直的往下沉往下沉。
仿佛落不到盡頭,要沉到無底深淵一般,永世難以脫生。
那洶涌的海水從四面八方包裹而來,朝著你的眼睛、嘴巴、鼻子、耳朵等器官發起進攻。
嘴里滲進了海水,濃烈的咸腥味道,齁得讓人想要嘔吐。
當然,這時候無論如何也是不能吐出來的。
因為你只要稍一張嘴,就會有更多的海水灌進嘴巴里面
「難道就這樣死了嗎?」
宮錦好奇的睜開眼睛,海水黝黑,看不到任何的光亮。只有自己身體滑過時激起來的一圈圈泡泡,大泡泡套著小泡泡,朝著更高處蕩漾開來,便成了海面上的漣漪。
她感覺到身體越來越沉,呼吸開始變得艱難,胸腔里儲存的氧氣開始枯竭,意識也變得模糊起來
「看來真的要死了!」
一道白光劃破了漆黑的海水,如銀魚般朝著她飛掠而來。
快若閃電,瞬間便到了眼前。
施道諳!
她看到了施道諳的臉。
以前很討厭的面孔,這個時候看起來竟然順眼多了。
施道諳沖到宮錦面前,用手里握著的匕首割開了綁在宮錦身上的尼龍繩,然后拖著宮錦的身體就朝著上面游去。
宮錦從水面冒出頭來,然后貪婪的呼吸著新鮮空氣。
倘若沒有這樣的經歷,你永遠都難以理解,那一口空氣是多么的奢侈珍貴。
施道諳也從水下鉆了出來,揮了揮手,就有人三下五除二的把他們給拖到了船上。
宮錦和施道諳并排躺在甲板上面,施道諳出聲問道“你沒事吧?”
“你要是晚來一些,就有事了。”宮錦出聲說道。
“怎么會呢?我可是計算過時間的。”施道諳出聲說道“再說,誰不知道,你以前是游泳隊的天才選手。要不是因為家里出了點事兒,說不得你現在已經拿了好幾塊游泳金牌了。”
在極其缺水的敦煌,孩子們對水有著極度的渴望。
大家一起上少年宮的時候,宮錦就是游泳隊的好苗子。在少年宮的老師推薦下,她還進了市里面的少兒游泳隊,代表敦煌參市加游泳比賽拿了很好的名次。
后來因為家庭變故,她離開了敦煌,也離開了泳池。但是從小打下的功底還是在的。這也是她即將被丟下大海時并不見有太多慌張的原因。
宮錦便不再說話,打量了一番甲板上忙碌的人群,問道“都抓住了?”
“你都做出這么大犧牲了,還能抓不住這幾條小雜魚?”施道諳從甲板上爬了起來,看著被戴上手銬按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文良平,說道“就是太危險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江來交代?”
“是我自己的選擇,和你有什么關系?需要你和他交代什么?”宮錦抹了一把臉上的海水,表情平靜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看著像是一只烏龜一樣被死死按在地上趴著的文良平,滿臉嫌棄的說道“沒想到這么快就要見面了。”
“臭婊子,你敢陰我。”文良平嘶吼出聲。
“不是她陰你,是我陰你。”施道諳走到文良平的面前蹲下,用手拍拍文良平的胖臉,說道“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上次你用槍指著江來腦袋的時候,我說這件事情沒完你用槍戳我的腦袋沒事兒,你怎么能用槍指江來的腦袋呢?萬一走火了怎么辦?萬一你把他打死了怎么辦?”
“你知道那個時候我有多怕嗎?文總,我是當真被你給搞怕了啊。我要么喜歡一個人,要么害怕一個人。讓我喜歡的女人,我會想方設法把他騙上床。讓我害怕的男人,我會想方設法的把他給送進牢房那天晚上去的是你的地盤,你有人,還有槍,我們明明有理,卻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你知道我心里有多憋屈嗎?江來問我為什么不報警的時候,我告訴他說報警沒用,萬一你倒打一耙,我們這些受害者反而還要遭殃。其實我想說的是,報警不夠至少那個時候不夠。就你做的那些惡事,應該要受到相應的懲罰才行。你殺了人,結果卻以盜竊罪關你十天半個月的,這對那個被你殺死的人不公平”
“所以你讓這個婊子去盯梢我?”
“其實你有句話說的是對的,和宮錦比,你們更擅長干這些跟蹤盯梢的活計既然我們已經知道你是什么來路,又怎么可能沒有一點點的防備?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第一天就已經發現了他們跟蹤的跡象了吧?”
“”文良平沉默不語。
干他們這行的,怎么可能不懂一些跟蹤或者反跟蹤的伎倆?
宮錦的小隊第一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時,他就已經發現了端倪。但是那個時候他不敢輕舉妄動,他也不知道跟在屁股后面的是什么人。
萬一是聞聲而動的緝私警察怎么辦?畢竟,經過了那天晚上的沖突,江來和施道諳倆人心里已經知曉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心里氣憤不過,直接去警方那里告上一狀自己得提防警察們的動向。誰知道他們手里掌握著什么證據?
可是,連續幾天的跟蹤,讓心高氣傲脾氣暴躁的文良平實在是忍無可忍。特別是當他查清楚跟在屁股后面的是宮錦這個曾經有過合作的女人時他便想到了將計就計將其引誘到這里徹底解決掉的毒計。
果然,一切都如自己所預料的那般
宮錦跟過來了,宮錦被自己的下屬給帶到了面前,宮錦被丟進了大海。
他還沒來得及喝干凈杯子里面的最后一口海馬酒,還沒來得及擦拭一下嘴角的海鮮油漬,一群人便從四面八方飛撲而來
他知道,自己落入了這個女人的圈套。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可是,黃雀之后,還有一條覬覦已久的毒蛇
“我們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你販賣文物的證據,但是”施道諳看了旁邊的宮錦一眼,說道“你把人丟進大海的犯罪事實,卻被我們看在眼里先告你一個故意殺人未遂,然后再慢慢搜羅你的其它犯罪證據。文總,怕是這輩子再也吃不到這么新鮮的海鮮火鍋,曬不到這么自由而溫暖的太陽了吧?”
“施道諳,你以為你會有好下場嗎?你們一個個都別想跑”文良平知道自己這次就算是不死也要脫層皮,這輩子休想從監獄里面走出來,再也顧不上偽裝了,窮兇極惡,咬牙切齒的盯著施道諳,嘶聲吼道“你們都得死。一個個的都得死。”
施道諳在文良平的衣服上抹掉手上的水漬,看了旁邊的王奮一眼,說道“王警官,你可看到了?他這是恐嚇善良市民”
王奮看了施道諳一眼,心想,你還「善良」市民呢,就你這玩弄人心的手段,怕是善良兩個字要和你絕緣吧?
當然,他現在和施道諳是「合作伙伴」關系,他們還要齊心協力對付侏羅紀的那些恐龍們,面子還是要給的,點了點頭,對身邊的警察說道“記下來。”
“是,隊長。”旁邊的警察立即把這一條罪狀給記到了自己隨身攜帶的小本本上。
虱子多了不咬人,文良平哪里還在意這點兒罪名?
他的半邊臉貼在甲板上,卻仍然在瘋狂大笑,拼命的想要把腦袋給抬起來,想要直視著施道諳的眼睛,可惜,他越是掙扎,按住腦袋的手也越是使勁兒就像是皮肉要鑲進甲板里面一般。
“你們一個都跑不了,你們都得死。”
“你看看,還在恐嚇”施道諳笑呵呵的看著文良平,以一幅勝利者的姿態驕傲的說道“弱者才說狠話,強者只辦實事。如果你在監獄里面想吃老干媽,記得讓人給我捎個信看在大家相識一場的份上,我會讓人給你寄幾瓶過去。”
“施道諳”
施道諳卻不愿意再理會這個「無名小卒」,看向王奮問道“王警官,人都控制住了?”
“一共有七個人,四個人是文良平帶過來的,還有三個人是船塢漁民這些人長年跟著文良平干活,應該干過不少違法犯罪的事情,或許從他們嘴里可以掏到一點兒有用的東西。”王奮出聲說道,對于這次的行動結果非常的滿意。簡直可以說是一個「大豐收」啊,如果臉皮再厚一些,甚至可以在媒體上吹噓「英雄警長雷霆出擊,走私團伙一網打盡」他們自己不說,誰知道他們身后還有個侏羅紀呢?
“辛苦了。”施道諳感激的說道。
“如果沒有施先生提供情報的話,我們也很難將這些犯罪份子捉拿歸案。”王奮看向施道諳,說道“所以,還要對施先生說聲謝謝。”
“舉報違法犯罪行為,是每一個市民應盡的職責。”施道諳笑呵呵的說道。
王奮又看向站在旁邊的宮錦,關心的問道“宮小姐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檢查檢查?”
“不用了。”宮錦干脆拒絕,說道“直接去警局錄口供吧。”
王奮一臉無語。這不應該是自己的臺詞嗎?怎么就從她嘴里跑出來了?
這女人還真不是一般的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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