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說道,迦樓羅已經憑借自己強大的力量,支配了周圍的其他惡獸,哪怕是黑色巨洞彼端的意志再怎么催促,那些沒有智慧的惡獸都沒有任何反應而有智慧的那些,就更不可能在現在的情況下違背迦樓羅的話,自尋死路。
“……所以說,你想要待價而沽,看看哪一方會給出更大的籌碼,你就歸順誰?”
沉默了片刻后,黑色巨洞彼端的聲音頗為遺憾:“你還是太天真了,搞錯了人類和那些仙神的性格。你這種行為,比裸的敵對更加令他們厭惡,而且你如今掌握了昆侖秘境的權限,還關閉了秘境的通道,他們必然會將你殺死,將權限奪回。”
事已至此,它也明白,自己是小看了這只年輕的神鳥,所以便直言道:“投向我們‘獸神界’,以你的血脈,未來爭奪蠃鱗毛羽昆中的‘羽類’之王的尊位也不難,在‘生主’的注視下,還有大致的公平。而仙界遺民那邊,最多也就是把你當坐騎啊。”
“他們都有有著龍王血脈的修行者,似乎還是頭領,為什么不能接納我呢?”迦樓羅微微一笑:“我其實也很清楚,我這樣的行為,應該屬于墻頭草,的確不受歡迎,但只要我不制造出大的危害,且具備價值,他們為何不能招安我呢?”
“而且,你們搞錯了一點,那就是我真正的目的。我的目標,并不是單純的‘活下來’,我想要知道的是,我究竟屬于哪一方。”
“我是天生的神鳥,還是人族妖神的后裔,我必須搞清楚這一點,這樣我的生命,才有方向和意義。”
因死去的大鵬妖神之氣,自天地間憑空降生的神鳥。
既沒有父母教導,也無敵人壓迫,孤獨生存的生命,無法尋覓到想要前進的方向。
在這寂靜的昆侖秘境,最為困擾它的,并非是生死的危機,而是自身存在意義的歸屬。有著智慧,以及眾多血脈記憶傳承,生而知之的它,并不想要和野獸那樣,渾渾噩噩地,只是為了活著而度過一生。
誕生的意義,死去的意義,生命本身的意義……它想要明白這一點。
所以,它才想要了解更多,然后再去做出選擇。
“放心好了,倘若仙界遺民真的像是你們說的那樣貪婪可怖,兇狠殘忍,我自然會投向你們。”
如此說道,迦樓羅轉過頭,帶著一眾惡獸走出宮殿:“但絕不是在你們的引導下歸順你們我的未來,我自己決定。”
與此同時,平頂山。
“我要去發生異常的那邊看看情況。”
蘇晝如此說道,他已經背好長槍,整理著手中大口徑對妖獸手槍的靈力子彈,背上更是背著一柄現代獵象長弓,箭筒掛在腰間。
正國官方依照蘇晝的一切要求,為他整理好了除卻外骨骼裝甲外的一切武備,而之所以不用外骨骼裝甲,是因為絕大部分現役外骨骼裝甲的力量,還沒有蘇晝本人大,他用這東西,其實是限制自己的力量。
除非,針對蘇晝特殊設計一套特裝機,不然的話,就沒有實戰意義。
蘇晝的語氣嚴肅:“那邊很明顯在搞些什么陰謀詭計,你們看情況小心點,我會盡可能的吸引敵方的注意力,你們找機會聯系外界也可以跟著我,不過我戰斗起來,可能保證不了你們的安全。”
“湯緣你待在這里,收攏等會匯合的小隊,指揮權就交給玄錄老先生,他雖然老,但好歹也是玄武血脈,不至于老到思維遲鈍。”
白滄浪轉頭對面色蒼白的年輕人道:“我跟著蘇教授去看看情況。”
“好。”沒有多說其他的話,湯緣點點頭,而蘇晝也沒有繼續多言,直接和白滄浪一齊朝著遠方的昆侖五山,透露出一股妖異氣氛的區域急速飛馳而去。
此時,正是昆侖秘境的下午時間,接近傍晚,明亮的光球正在逐漸落下,而周天星斗也逐一浮現。
倘若有熟悉星象的人抬頭注視天空,那么一看便可知曉,本應列為二十八宿的眾星辰大多都已缺漏,只能看出大致的框架,不僅僅如此,那原本應該高懸天空正中的月光,也早已失落不見。
逐漸暗淡的大地之上,有著兩道靈光急速行動,朝著世界的中心奔跑。
在平頂山和中央五山之間,滿是密林和各式各樣古怪的山脈地形,蘇晝能感受到這些山脈間有著奇異的氣息,但他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而白滄浪越是途經這些山脈,便越是驚心:“剛才的平頂山是玄武,掠過的虎頭山的氣息是陸吾,我甚至感應到了不遠處青鳥和英招的氣息……天啊,這些山脈,每一座山,全部都是至少妖神級的仙神骸骨?!”
他發現這點后,然后環視數目過百,直至視野盡頭仍在蔓延的群山,不禁戰栗:“昔日究竟有多少妖神亡于此處?為了前去新世界,舊日的仙神們究竟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直到這時,他才隱約感受到了數千年前,仙神們面對世界驟變之時,不得已離開故鄉時的痛苦和抉擇。
而蘇晝此時什么都沒想他的腦海中,只有‘再快一點’這個想法。
“呼。”
深吸一口氣,蘇晝借由呼吸,調整體內的靈力運行,他一躍而起,風助之力加持,在排斥下降的力量同時,也將部分空氣的阻力抵消,令他宛如真正的天龍那般在空中游動掠過,速度甚至超過了百米每秒。
這時,白滄浪想要追上對方,已經很難了,不過蘇晝留下了很明顯的氣息,可以追蹤,令他不至于真的跟丟。
此時,蘇晝已經抵達一座龍形山脈山腳下的遼闊密林。
為了借力加速方便,他并沒有脫離地面太高,而是偶爾降落一下,發力加速,保持自己的全速。
但就他途徑一片特別茂密的林間之時,他的靈視能夠看見,周圍的靈力,突然開始不自然地運動起來……而這個運動的軌跡,非常像是昔日他在神木世界,與魔帝戰斗時的模樣!
轟!下一瞬,伴隨著一聲木氣震蕩的轟鳴,一根根茂密無比的藤蔓觸手互相纏繞成龍爪的模樣,然后帶著就像是蟲草捕食的氣勢,和澎湃如潮水般的浩蕩木行靈氣,朝著蘇晝直接壓來!
“熟悉的感覺。”
輕笑一聲,雖然和昔日神木世界不一樣,此時的蘇晝手中沒有滅度之刃這等神兵,但物是人非,他也不是昔日那個大宗師之境的武者,而是堪比武圣的超凡高手!
所以,今日,便有一道如龍槍芒,在一道道嵐種爆發的狂風之力加持下,逆著藤蔓龍爪的勢頭,從下至上直接上挑!
一道寒光閃過,龍角長槍劃破大氣,而數十顆嵐種同時爆發,超過五十噸以上的狂暴蠻力更是附著在其之上,輕而易舉地便將那一只龍爪巨獸轟的支離破碎,變成漫天木屑!
但一只蔓藤龍爪破碎,還有十幾只正在從大地中生長而出,能看見,周圍的整片密林都在扭曲,異化,一道道深厚乙木之氣構成了巨大的陣法,它正在運轉,發出靈力的呼嘯,意欲以整個靈林之力,合力絞殺蘇晝!
而蘇晝選擇,以自己的力量,去鎮壓整片森林。
咚!沉重的心跳聲響起,刺目閃動的雷光包裹著蘇晝的身體,他沉默地高舉長槍,然后以不似凡人的大力將其揮動,在半空中掀起一陣陣如同刀刃一般的白色半圓形真空氣浪!
通用三技之一,御氣破空!它此時已經完美地融入了蘇晝的武技,讓他整個人化作一臺巨大的狂風除草機,直接將所有來襲藤蔓木爪全部斬裂!
以靈力構成的鋒銳風暴,混雜著狂暴的雷霆,將所有意欲阻擋蘇晝步伐的木爪撕碎燒焦,真空呼嘯的尖銳爆鳴甚至短暫蓋過了雷音但下一瞬,因為蘇晝感應到了整個陣法的核心所在,于是真正的轟鳴雷聲響起,在劇烈的閃光中,青藍色的霹靂,就這樣順應著雷主的意志,劈落在這怪異密林的中央,在帶起一陣劇烈的爆炸后,便點起了熊熊烈火。
位于后方的白滄浪,只感覺前方突然爆發出了一陣極強的力量和雷鳴,急速前進的蘇晝的氣息,其位置停滯了一段時間,似乎在和什么東西戰斗,然后才繼續加速,朝著前方奔馳。
“發生了什么嗎?”
心懷疑惑,過了一會,白滄浪才抵達之前蘇晝爆發氣息所在的地方。
此處是一片密林,溢散著濃厚的乙木之氣,但這片密林已經徹底被雷擊點燃,許多樹木都化作焦炭,正在熊熊燃燒。
但即便如此,白滄浪依舊能看出來,這片密林相較于一般的樹林有些異常,它們的樹干扭曲,上面滿是銳利的鋸齒和倒刺,在被燒毀之前更是仿佛要化作一只只蠕動的龍爪巨手,抓住天空上的什么東西。
“是乙木屬的青龍法陣!”白滄浪的家學淵源,很容易就能辨識出這密林的原形,那正是隱藏在昆侖山嶺中的大陣之一,它的完全體應該是能將一整片密林都化作堪比大妖妖王之境的木質蒼龍,和來敵戰斗。
但是如今,數千年過去了,法陣殘缺,再加上靈力復蘇未久,它發揮不出全力,更是在展露完全體之前,就被敏銳的蘇晝察覺,以雷法亟滅。
“這力量,不愧是區區二十歲不到,便破格提拔為教授的正國第一天才!”
心中贊嘆了一聲,白滄浪繼續趕路,但很快,前方的蘇晝又爆發出第二波力量波動。
而等到急急忙忙的白滄浪趕到時,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條已經被高溫蒸發的水汽朦朧,甚至形成一小片霧氣的大河,他頓時又是一驚:“這是弱水之陣!上方的空氣扭曲,形成真空漩渦,阻礙人浮空越過,其中還有劇毒之氣,而弱水更是鴻毛不渡,入之必沉!”
雖然這個陣法也不是完全體,它的完全體應該是能扭曲空間的巨大陣法:面對這條河流,無論怎么想要前進,都會被扭曲沉入具備劇毒的弱水之中活活溺死入陣者無論怎么掙扎前進都會被扯入河底,扭曲的空間本身,就是最大的惡意。
但很明顯,蘇晝直接爆發他的風雷之力,用蠻力狂風轟開了阻礙他的空氣漩渦,甚至弱水法陣都被溢散的雷光打散了。
“我的天,就連弱水法陣都沒擋住他幾秒?那我在他面前豈不是也是一招解決的貨色?”
咽了口口水,白滄浪小心翼翼地帶上防毒面罩,然后渡過這條已經沒有什么神異的河流。
很快,遠方,第三次爆鳴響起,而這次蘇晝似乎已經輕車熟路,并沒有因此停留太久。
而白滄浪此時似乎也習慣了,沒多久,他便看見前方出現了一頭頭支離破碎,仿佛被人直接用蠻力打爆的巖石力士尸體,結晶化的堅固軀體上甚至殘留著明顯的拳印。
這就沒什么可解釋的了,很尋常的土法道兵之術,凝聚成巨大的巖石巨人作為護衛阻攔,但被蘇晝直接碾過……他似乎很擅長應對這種陷阱,也不需要其他人幫助?
“靠,那我跟著干什么?”
下意識的說了一句出口,白滄浪突然有些茫然:“見證蘇教授一路橫行的過程嗎?話說回來了,這橫行霸道的也太厲害了,他這龍王本質是屬螃蟹的嗎?”
“不對,我要提醒他不要破壞的這么干脆很多法陣現代都失傳了陣圖的,是珍貴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啊!”
一轉茫然的思路,白滄浪為自己找了一個繼續行動的理由,他急忙再度啟程,向前追逐。
但是,下一次,他看見的,就不是什么陣法的碎片殘骸,而是一具具頭顱破碎,心口被開洞的惡獸尸體。
起碼十幾具覺醒階的巨大惡獸尸體,如同肉團一般倒在路旁,腥臭的紫色血液正從傷口中流出,散發著陣陣熱氣。
惡獸尸體的表情和白滄浪一樣懵逼,它們顯然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就已經死了,而白滄浪則是甚至沒感覺到蘇晝出手的氣息這意味蘇晝解決這些看上起并不弱的惡獸甚至沒花什么力氣,隨手就解決掉了。
“這都是些什么可憐的小家伙,怎么擋在了蘇教授的路上……”嘖嘖兩聲,白滄浪本來隨便一看,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猛獸居然敢于挑釁蘇晝。
但結果,他卻沒分辨出來。
“不對勁啊,這世間還有什么妖獸是我不認識的?”
目光一凝,本來欲走的白滄浪立刻止住步伐,上前觀察這些怪異惡獸的尸體。
隨后,他帶上手套,取了一點血樣,然后從傷口處翻動對方的內臟:“古怪,這些生物,有的像是老虎,有的像是熊,且非常強壯,但是僅僅是外表相似而已它們的內臟和一般生物迥然不同,肺腔更大,而且都有兩個以上的心臟!不過有一部分猛獸的大腦明顯較小,似乎是特意培養成這樣沒什么智慧的樣子。”
“昆侖秘境本土的特殊妖獸嗎,妖神們當年的獸兵?值得關注的課題,但現在不是研究的時候。”
如此皺眉想到,將血樣收入懷中,白滄浪再次啟程,緊緊跟上蘇晝的步伐。
與此同時,昆侖宮內。
迦樓羅目光呆滯的注視著眼前光幕中的景象。
“迦樓羅,你這是在放水嗎?哪怕你想要投靠仙界遺民,也不是說一味示好就能成的!”
而黑色巨洞背后的聲音疑惑道:“操控陷阱,阻擊他們的前進倘若讓對方以這種速度靠近,他們很快就能接近中央五山了。”
很明顯,相較于迦樓羅的戒備,它明顯更厭惡身為仙界遺民的人類,并不愿意在現在這種受限的情況下,貿然和對方接觸。
“我控制了啊。”但此時的迦樓羅也很茫然,和之前與黑色巨洞交鋒時的表現出的聰慧不同,此時的它根本沒搞明白這究竟怎么回事:“但他全都打破了速度快到我都沒看清楚細節……嘖,這光幕精密度不夠,影響我的觀察。”
它下意識地咬著大拇指手指甲,困惑道:“那些惡獸我也派出去試探襲擊了十幾頭覺醒級,哪怕是我出手要殺,恐怕也不能更快了……那個龍裔居然就這么強嗎?”
“什么,都闖過來了?”
哪怕是黑色巨洞背后的聲音也震驚了:“弱水之陣,乙木之陣,巖兵護衛,火河之門……四象五行大陣,他都闖過來了?!”
“沒,還剩下一些陣法沒用,但是我覺得快了。”
迦樓羅抓了抓自己人形狀態下才有的金色長發,它感覺計劃有些不太受控制,表情十足困擾:“我本來想趁著他們危難之際,主動停止攻擊,然后出場交流這樣我的話語就具備一定的重量,且能表達出善意,這樣才方便后續的交流。”
“可是現在別說危難了,這個龍裔都快進入中央區的邊緣了!”
那家伙究竟是什么來歷,居然這么強?
無論是黑色巨洞背后,獸神界的某位存在,還是迦樓羅心中,都在想著這個問題,過了一會,獸神界的聲音才緩緩開口道:“迦樓羅,你不是大鵬金翅鳥,日啖五百龍的血脈嗎……你的血脈預感,覺得這家伙,是哪一級真龍的血脈?”
“是妖王,妖神,還是古妖之境的始祖,‘大圣’之血?”
“金翅鳥吃的是娜迦,不是龍……不過本源都差不多。”迦樓羅下意識的反駁了一句,而它屏息遙遙感應了一下,卻一無所獲,目光茫然:“我什么都感受不到……難道我是假的大鵬金翅鳥血脈?”
不過這種迷茫只是一瞬,很快,它便做出決定。
“看應對這個家伙,什么陷阱陣法和雜兵都不起作用……”
“看來,我只能親自出手!”
與此同時,正一槍刺出,將一頭足足有十幾米高的活化乙木樹人直接轟個對穿,將它的核心靈力中樞打的炸裂的蘇晝,若有所感的抬起頭:“有人在窺探我。”
但隨后,他聳了聳肩,抬頭眺望已經不是太遠的中央五山所在。“算了,管他是誰。”
“反正我只要我加把勁,不要停下來,它總是會出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