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群企圖打劫蘇晝的劫匪,在被干掉之前,被迫為蘇晝貢獻出了不少信息。
其中,便有周邊最大的庇護所城市,奈瑟爾城的位置。
奈瑟爾城位于昔日千湖之國境內,位于三個大淡水湖旁邊,是一座易守難攻的湖濱城市,蘇晝站在山丘上遙遙眺望,便可以看見它那高聳的城墻,以及城市周邊湖畔旁的大片農田。
“看上去還算正常。”蘇晝并沒有從城市中看見多少亂象,也沒有看見多少死氣,看來幾乎被一網打盡的奈瑟爾家族頗有責任和底線,即便是即將族滅,也沒有選擇撤掉庇護大陣,讓城中的近百萬人陪他們一起死亦或是遷移。
當然,也有可能是襲擊他們的神秘勢力并沒有給他們這個機會——但這個難度就太高了。
正式出發前往奈瑟爾城前,為了避免麻煩,蘇晝拆卸了劫匪營地中的一些帳篷,用那些布料遮掩自己的行李,并將自己偽裝成一個風塵仆仆的遠行者,順便從劫匪的尸體上搜刮了一點本地的貨幣。
這個世界的本地貨幣,是一種奇特的金屬合金,暗金色,原名挺長,很復雜,蘇晝就將其稱呼為‘金’。
一標準金,大概是100克重,足以買下一家三口大半個月生活的口糧,整個劫匪團伙被雇傭尋找奈瑟爾家族的繼承人,也不過就是拿了30金的報酬,倘若抓到,便可再拿100金的賞金。
這種合金熔鑄之后,可以直接鑄造高等的精良武器,是多個地區都公認的硬通貨,哪怕不是作為錢幣,單單作為原材料,價值也并不低。
四五十個劫匪,身上一共有五十七金,也算是一筆巨款了,不過也很重,蘇晝找了個箱子,將這些錢背在身后。
手中有錢,拳中有力,理論上來說,應當算是萬事無憂,但即便如此,蘇晝還是有點憂心重重:“畢竟是末世,假如城衛兵非要找我要更多的賄賂,要檢查我的行李怎么辦?假如鬧出矛盾,我又受不了那個氣,肯定就只能把他們全都殺了。”
“可我是去打探消息的,又不是去殺人的——這可如何是好。”如此說道,與人為善的蘇晝不禁長嘆一口氣。
“你想太多了。”旁觀這一切的雅拉則是從蘇晝頭發中探出頭來,它微微搖頭,并沒有直說‘就你這一身剛剛殺完人,起碼殺了十幾個,不帶半點遮掩的氣質,什么城衛兵失心瘋了敢攔你。’這種話,只是隨口道:“聽這些劫匪的話,那個城市如今沒有統治者,其他人也沒來得及得到城市的控制權……這種情況,城衛兵怎么可能正常工作?”
雅拉說的半點不假。
當奈瑟爾城的城衛軍遠遠看見一位帶著行李,風塵仆仆的年輕冒險者,從荒無人煙,據說最近多有盜匪的西北大道走過來時,心中閃過的,是一種莫名的危險感。
“獨自一人就穿過了老安達那一群人的封鎖,如此悠悠哉哉地穿過荒野……這種荒野行者,惹都不要惹!”
甚至,還有老城衛軍對年輕人教導常識:“一般最好敲詐的,是那些七八個人的小隊,只要數額不大,他們分攤一下也就拿出來了,哪怕實力強,為了避免麻煩,也未必會和咱們這種人一般見識。”
“而類似這種敢于獨自一人行走的獨行者,不是實力高強,不畏懼荒野亡靈的強者,就是運氣好的傻子——這世道哪來的傻子?哪里輪得到咱們敲油水。”
所以,原本以為自己會遭到迫害,將不得不出手戰斗的蘇晝,僅僅是因為自己是陌生人,所以需要依照規矩交一小塊,價值約莫十分之一金的合金碎塊作為入城費。
隨后,城衛軍又給了他一片銘刻有符文的木牌作為身份證明,蘇晝便沒有受到任何刁難的進城了。
從頭到尾,蘇晝甚至都沒有說話,身上的行李也沒有經過任何檢查——明明是一座城墻足足有近二十多米高的奇幻大城市,城衛軍居然憊懶如斯!這頓時就讓蘇晝痛心疾首的搖頭:“這個世界,果然有問題!”
“有問題的明顯是你。”蛇靈嘖嘖搖頭。
奈瑟爾城位于三座大淡水湖的環繞之間,只有三道狹長的陸地出入口設有城墻,而湖畔大多都是農田。
整個城市以及所有農田種植區,都被籠罩一層半透明的光層中,蘇晝之前進入這個光層時,頓時就感覺各種屬性靈氣活躍了好幾倍,甚至比地球那邊還要活躍一點。
但是這種活躍并非是靈氣本身的活躍,而是屬性的活躍。
打個比方,一個世界的靈氣濃度,相當于一個杯子里的水,靈氣斷絕,水就變少,靈氣復蘇,水就變多。
而屬性的活躍,就相當于這一杯水是否容易結冰氣化,形態是否容易轉換。
之前,在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蘇晝就感覺出,異世界的靈氣濃度雖然比地球還要濃厚一點,但是屬性轉換速度卻慢的嚇人。
這當然不是好事。地球上靈氣屬性轉換的速度是很正常的,海洋中的水靈力,在脫離大海后,升入高空后,就會轉換為風屬的靈力,倘若再高一點,因為日光的直射,又會轉換為光屬的靈力,這是一個自然循環的過程,類似于物質形態的轉換,和物質世界保持同步。
而屬性轉換速度過慢,就會造成靈氣互相干擾,升騰上天空的水靈氣無法迅速轉換為風靈氣,就會干擾到正常的物質世界降雨起風,導致氣候失調。
打個比方,就像是明明都已經加熱到了一百度,水卻還要過很久才會沸騰這種延遲現象……這僅僅是一個簡單的例子,實際上,這是足以造成世界毀滅的大事,別的不說,植物就很難存活。
當然,轉換速度太快也不是好事,稍微高一點還好,但是一旦過度便會類似于高原地區,因為氣壓不足,水不到100度就會沸騰那樣,導致人很難吃上熟食。
蘇晝能感知到,這個世界的靈氣轉換速度很快就要跌入谷底,大概也就這么幾十年間的事情——倘若是靈氣斷絕時代還好,畢竟沒有靈氣的純粹物質世界,你靈氣屬性轉換再慢也沒關系,但是倘若靈氣復蘇,靈氣再次充斥世界,靈氣的異常反而會導致物質世界被破壞。
不過,在進入這個被劫匪們稱之為‘元素秩序’的大陣籠罩范圍后,一切就都回歸正常,人們可以正常的種植生活。
奈瑟爾城的城墻很高很厚,平均高度約為二十一米,有明顯的魔法塑造痕跡,不過在見識過神木世界南河天關百丈城墻后,蘇晝就對各種超凡世界奇異的建筑風格有了抗性——有靈氣的情況下,什么建筑造不出來?
奈瑟爾城的城鎮規劃意外的很先進,一個個街區整齊排列,下水道設施也很完善,并不像是一般西方古代城市那樣嘈雜混亂,街道上除卻衛兵較多外,也不怎么臟亂,巖石建筑的房屋也大多被主人精心整理,看不出有什么污跡。
只是現在,家家戶戶都門戶緊閉,路邊的行人大多行色匆匆,不敢在街道上過久停留,對于蘇晝這個背著大包裹的陌生人,最多就是抬頭看一眼,便立刻會惶恐的低頭。
整個城市中,只有幾處大概是酒館和市場的地方能夠感覺到嘈雜的人氣。
“看來也沒其他選擇了。”蘇晝走過城門,來到城市中后,便隨便選了一個人氣最旺的酒館。
他一進門,原本人聲鼎沸的酒館就安靜了下來,隨后才重新恢復嘈雜,而等到蘇晝走到柜臺處,直接將兩金拍在桌上時。
金屬和木頭碰撞的聲音并不響亮,按時卻非常悅耳。
原本正在觀望觀察的酒館老板,立刻就擠開了一位侍者,他走上前來,極其客氣的問道:“這位客人,您需要獨立的包間嗎?還有這錢太多了,這里沒有酒值這個價。”
當然,蘇晝聽不懂他說的究竟是什么,好在他是超凡階,便直接用靈魂傳訊道:“來你們這最好的酒,再來點招牌菜。我在荒野中獨行了幾個月,正餓的難受,先給我上五人份的。”
靈魂傳訊!?是超凡階的職業者老爺?
這種人怎么會來這種普通冒險者的酒館啊!
感知到蘇晝隱約放出的一點氣勢后,這位體格壯碩,估計早年也是一位冒險者的酒館老板頓時額頭冒出冷汗,他在靈魂通訊中,重復了一次之前說過的話,然后又恭敬的說道:“老爺,哪怕是上滿一桌,也不需要這么多錢——四分之一金就足夠了。”
而隨著蘇晝知曉這酒館的飯菜價格,他便大致知曉了一金的購買力:“一金的購買力,約莫等同于兩千正國元嗎,倒也不奇怪。”
當然,也不排除這個世界酒肉很貴,是奢侈品的情況……但即便如此,也差不了太多。
而此時,酒館中的其他聲音也冷了下來。
“菁英階的職業者老爺怎么會來咱們這個酒館?”他們都疑惑的低聲交流——尋常冒險者,大多也就是見習階段,剛剛開始感悟魔力而已。而拿到正式職業稱號的冒險者,倘若去領主那里應聘,也足夠當個隊長了,倘若繼續當冒險者,那也能拉起一個大型團隊。
菁英階的職業者,也是最近這么幾十年,魔潮重歸世間時才逐漸多了起來,放在之前,哪怕是初階都少見,無論在什么地方,都是真正的老爺,大人物。
冒險者又不是傻子,在看見蘇晝口都沒開,酒館老板就一臉恭敬的在那里回話,豈能不知道這是一位能夠靈魂傳訊的超凡階職業者?至于語言問題……
嗨,昔日四大王國就互相語言不通,如今王國覆滅近千年,各地庇護所城市互相獨立發展,方言化嚴重,哪怕昔日都是同一國家的庇護所,互相說的語言也都沒人聽得懂了。
“錢不是問題。”面對酒館老板的問題,蘇晝笑著道,他依然是靈魂傳音:“我剛剛從荒野回來,一個人獨行太過無聊,現在,就想要聽人說說話,順便知道一下這個城市最近的情況。”
如此說道,蘇晝轉過頭,看向酒館的其他作座位,他開始廣域靈魂通訊:“今天諸位的酒,我請了——要求只有一個,那就是想要免費喝酒的,每個人都需要講一個故事。”
如此說道,他又拿出幾金,拍在柜臺上,證明自己不僅有實力,也有錢財。
——我有酒,你有故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