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遠望號被迫迫降于青丘星的崇山峻嶺間時,這艘飛船便進入了最緊迫的自我維修階段。
迫降后的第一時間,數十位來自塔林,經驗豐富的飛船工程師,便與地球方的幾位維修人員聯手合作,全方位地修繕發生在飛船各處的破損和缺漏。
自然,修復過程也包括將最重要的,如今徹底熄火的飛船主引擎恢復原樣。
“引擎的停擺,是因為靈能結構崩潰?你的意思是說,倘若我們想要重新啟動主引擎,就需要找到一批半實體化的靈力材料,也就是類似‘高純度玉髓’的東西,才能將其重塑?”
“是的,我們需要至少20個單位的甲等固態靈力聚合體,才能重新制造出點火部件——當然,倘若能找到一位統領階的金烏血脈修行者也是一樣,甚至更好。”
這便是蘇晝和工程師代表交流后的結果——金烏擬道修行者自然是找不到的,也只能去找材料了。
遠望號的核心動力系統,是一臺模擬金烏內核,進行核聚變點火的半靈力聚變引擎——多虧因為蘇晝的力量,即便是遠望號被擊墜,它的引擎機械部分并沒有損壞,僅僅是靈能結構崩碎,維修起來,并不需要去制造那些麻煩到極點的高強度機械引擎零件。
但是,靈力結構的維修也并非是易事。
重新構筑靈力結構所需要的半實體靈力材料,在地球上,也只能通過大型機械和復雜的流程人工制造,亦或是提煉某些珍貴的天然靈晶礦。
如果不是昆侖秘境的瑤池系統堆積了大量昔日仙神儲備的靈力能源,正國政府恐怕也沒這么好制造飛船引擎。
可現在,畢竟是在異星,這里可沒有昆侖秘境和瑤池。
如今,遠望號上下無論是誰,心中都非常緊迫——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敵人的到來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那些將遠望號從外太空軌道擊落的邪祟,恐怕很快就會順著遠望號墜落的軌跡找上門來——這點是毫無疑問的事情。
為了應對那些即將到來的強大敵人,哪怕那個時候的遠望號還無法重新啟動,飛上天空,也至少要恢復一點自保能力才行。
“但是,僅僅是困守在原地,被動的等待敵人來進攻,是沒辦法從源頭解決問題的。”
這是在短暫地緊急會議后,作為艦長的蘇晝所定下的行動基調。
單純的防御,并沒有任何意義,倘若不能搞明白幾乎占據整個星球的‘邪祟’究竟是什么,并且徹底擊潰對方,那么哪怕是遠望號再次起飛,也無非就是被對方擊墜第二次。
所以,蘇晝決定,他將會親自前往青丘人的避難所一探究竟,從這些本地居民中獲取更多的資源和信息。
而維修所用的半實體靈力材料,無論是在煉器還是煉丹中,都有著相應作用,本地的青丘人應該有所儲備。
確定計劃之后,蘇晝召集了遠望號上所有的核心人員,然后開始分配任務:“這次外出行動的人員,分別是我,湯緣,還有帶路的顧澤川先生。而林兄你,便和劉兄一齊留守飛船,我不在的時候,所有人都聽你的指令。”
“保證完成任務。”林承德嚴肅地點了點頭,而劉武心也沒有意見。
而在出發之前,蘇晝特意拿出了魂淵服務器,詢問了一番正在電子冥府中休養的冰狐幻影。
“現在我們已經‘抵達’青丘星——雖然過程不是那么如意。”
將意識投入服務器中,蘇晝與冰狐幻影交談。
在一片有著明媚陽光的林間溫泉幻境中,他有些困惑地詢問對方:“但本地的青丘人已經完全不知道兵主究竟是誰了——和你說的一樣,他們的確正在和某種邪祟對抗,但是在我看來,那和兵主并無太大聯系。”
“怎么會?!”
聽見蘇晝的話,正在溫泉舔舐自己尾巴的冰狐幻影不由得微微一愣,它燃燒著的火焰雙眼中充斥著大大的疑惑:“這不可能——雖然在青丘國,我們從來沒有刻意宣傳過這一點,但為初帝鎮守陵墓,并建設了兵主封印的榮耀,這都是我們青丘人長達十萬年以上的悠久文化,偉大的歷史遺產啊!”
這不由得冰狐幻影不震驚,畢竟,對于青丘人來說,這兩件事情根本無需刻意宣傳,屬于不言自明的基礎文化,就像是正國人用筷子,震驚時說‘臥槽’和‘老天爺’一樣。
對于他們而言,就是這么基礎的事情。
可不管冰狐幻影再怎么困惑,事實便是如此——青丘人,至少是顧澤川這么一批青丘人,的確忘記了兵主的存在。
實際上,他們究竟還記得多少傳統青丘人的文化,都是未知數。
“多謝幫助。”確定了這一點后,蘇晝便告別冰狐幻影,他的心中已經有了一個頗為荒謬,但并非是不可能的猜測。
“走吧。”
確定好一切步驟,做好一切相關準備后,便該出發。
雷厲風行的蘇晝,帶著一臉哀愁的湯緣和面色蒼白的顧澤川兩人離開飛船,他飛到半空,然后駕馭嵐甲。
登時,數千顆嵐種從蘇晝體內蜂擁而出,于半空中互相串聯,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梭形飛行器結構。
嵐甲飛行器將三人包裹在其中,然后在短短一剎內便加速至超音速,它留下一連串的音爆云,于呼嘯聲中消失在飛船上眾人的視野彼端。
“呃……”
周圍的風景飛速變幻,湯緣此時的面色還好,畢竟在地球時,他便經常與蘇晝一齊行動,偶爾開車,偶爾就像是現在這樣被帶著飛,早就習慣如此——但顧澤川看來,很明顯并不怎么適應蘇晝的飛行習慣。
狐耳青年此時的臉色發青,如果他不是有著超凡巔峰實力的底子,身上的傷勢也被林承德精湛的醫術大致治愈,恐怕這一下g力爆發,人就要交代在這了。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強撐著頭暈目眩,為蘇晝指點前進的方向。
“你的鎧甲破損的太嚴重,所以在帶你回來的時候我就拋在原地。”
蘇晝順著顧澤川的指引,朝著東北方向不斷修正,他順口對身后的青年問道:“馬上我們就要經過之前的戰斗地點,你要不要撿回來?”
“……謝謝,但不用了。”
此時,已經開始逐漸適應這速度的顧澤川微微搖頭,他感謝蘇晝的善意:“道鎧雖然珍貴,但是在避難所中,我還是有一件備用替換的……如今時間緊迫,沒必要去撿一套廢鐵。”
“行。不過你們的道鎧設計的挺不錯的。”
身側的山川風景急速飛逝,蘇晝對這個話題饒有興趣:“我看見即便是邪祟,也穿著類似的鎧甲。而它們的耐打程度,相較于一般的同階也都要更強一籌。”
“是的,道鎧是根據每個人個體數據定制的鎧甲,可以增幅靈氣,極大強化防御力,算的傷勢攻防一體的復合法寶……最重要的是,道鎧中可以儲存多種戰斗道法,可以有效彌補我們青丘人不善爭斗的弱點。”
一開始,顧澤川語氣還頗為自豪,但隨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白發的狐耳青年的目光便垂下,幽幽道:“如果不是道鎧,青丘人恐怕早已滅絕,但是邪祟也不是沒有智慧……我們能造,它們也能造,所以這方面的技術優勢很快就消失不見——甚至,隨著邪祟們的技術發展,它們的道鎧甚至比我們的都要發達先進。”
“而且,道鎧固然強,但絕大部分道鎧受限于材料,對人仙強者的效果并不大。”
說到這里,顧澤川抬起頭,看向蘇晝的背影。他當然能看得出來,這位看似年輕的強者,實力起碼是人仙高階,‘神通自足’的地步。
甚至,哪怕是人仙巔峰的‘羽化’之境,也極有可能。
導氣入體,擊碎肉體屏障,步入后天境界,然后便是內外兼修,蘊養神魂,自后天轉先天,從先天登人仙。
抵達這一步,便已經開始超越凡俗生命,具備部分‘仙’的特征,只是在人仙這一階段,修行者仍然有著‘人’的成分,算不得真正的仙神。
可是,隨著修行者在人仙境界逐漸覺醒神通,完善神通,進而使神通與自己一路而來的修行領悟相結合,化作體系,令一切神通變化‘悉須自足,不假外求’后,便可進入‘羽化’之境。
然后,就該開始準備重塑根基,進而羽化登仙,達成徹底的蛻變,得到地仙之位,成為真正仙神的一員。
“也不知道蘇艦長如今有幾百歲——我能感覺出,他的靈魂很年輕,應該兩百歲都不到。”
顧澤川以為艦長是某種類似龍王,天將的特殊職位,所以除卻龍王外,一般稱呼蘇晝為艦長。
他在心中思索:“靈氣斷絕后,一位最多一百多歲的人仙巔峰,在未來絕對是真正的龍王……這等天賦,在仙神中,恐怕也算得上是前途無量了。”
“如果說,中央神庭再多派幾位這樣的仙神過來,哪怕是這席卷了整個星球的邪祟……”
而就在顧澤川忍不住開始思考這種可能時。
突然地,蘇晝開口道:“說起來,我從一開始就想問了。”
“顧先生,為什么……你沒有露出尾巴啊?”
“嗯?”
這話一出,就連一旁正在用代理終端紀錄沿途地形的湯緣都轉過頭,一臉好奇。
這問題,蘇晝其實在第一次遇到顧澤川時就想問了——為什么他作為青丘人,卻僅僅只展現出了狐耳的特征,而沒有尾巴?
蘇晝還以為所有青丘人都和冰狐長老那樣,變成人形時也會有尾巴呢。
“這……呃……”
但是,無論是蘇晝還是湯緣都沒想到,這個問題一問出來,顧澤川那原本沒有血色的臉,都泛起一絲紅暈。
他一開始似乎有些支支吾吾,但最后,還是小聲回答道:“尾巴,難道不是求偶時才會露出來的嗎……稍微正經點的青丘人,平時都是不會露尾巴的……”
——哦。
蘇晝和湯緣都一臉了然——看來對于青丘狐來說,尾巴這東西和孔雀翎差不多。
回想起地球那邊的諸位擬道友人,尤其是李寒山那么一批人,蘇晝不禁有些感慨:“擬道的習俗,還真復雜啊。”
顧氏避難所,距離遠望號的墜落地點有一千一百公里左右的直線距離,平日顧澤川為了避免被邪祟發現,都會在山中行走,需要停停斷斷走上一天還多。
但是,以蘇晝的速度,哪怕是為了照顧顧澤川這個傷員,也不需要一個小時。
“青丘星上,究竟有多少避難所?”
路途之中,蘇晝恰好看見了一處戰斗的痕跡——那似乎是一個避難所的入口,一個隱藏在山林中,通向地底的隱秘洞窟。
但它已經被發現,入口周邊散落著眾多經過激烈搏殺的尸體,血色漫地,分不清是青丘人還是邪祟。
這一場景只是一閃而過,但蘇晝仍然忍不住眉頭微皺:“你們就這樣躲在地底嗎?這樣被人甕中捉鱉的。”
“不知道。”
對于蘇晝的問題,同樣看見那一幕的顧澤川眉頭微皺,碧瞳中閃動著回憶的光:“但是十年前,邪祟第一次大圍剿的時候,我聽長老們說,單單就我們所在的大陸西南沿海地域,便有近百個避難所被消滅,六十多萬人死亡。”
“至于地底,也沒有辦法,邪祟有著某種類似天眼的能力,在地表的聚集地很容易被發現圍剿……所以為了逃避邪祟,甚至有一部分避難所已經開始深挖地殼,并且決定不再回到大地表層,準備永久性的定居地下,徹底放棄我們祖輩居住的世界。”
說到這里時,顧澤川雖然語氣平靜,但雙手仍然下意識地握緊雙拳,他對此非常不甘:“但我們顧氏,還有絕大部分青丘人都沒有。哪怕花費再怎么大的代價,我們也一定要把邪祟驅逐,奪回我們的家鄉!”
聆聽著顧澤川的話語,蘇晝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然后平靜道:“這么說來,絕大部分青丘人都憎恨邪祟?”
“當然。”
顧澤川的回答不帶一絲猶豫,只是在解釋的時候,語氣稍微有些遲疑:“但怎么說……比起憎恨,更多的其實是迷茫。”
“戰爭是有理由的,屠殺也是如此……邪祟為什么非要和我們戰斗?它們應該是有目的,而我們對此一無所知——無論是和談、投降、亦或是抗爭到底,絕大部分青丘人都難以選擇。畢竟,哪怕是被送入鎮靈塔,也并不會直接死亡,誰知道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說到這里時,原本有些激動的顧澤川,此時反而平靜下來。
大雨仍在繼續,只是雨水根本無法滴落在以超音速飛行嵐甲外殼上,只能被拉出一串長長的真空帶,以及環繞真空帶的迷蒙水霧。
在這水霧的包裹中,顧澤川轉過頭,看向身側不斷飛掠而過的山嶺密林,青年語氣恢復平和:“但是我不一樣,哪怕僅僅是為了看見藍色的天空,和姐姐一齊在陽光下的田野間自由的奔跑,我也一定要擊敗它們。”
“很好。”
蘇晝微微點頭,他笑了一聲。
——看來,這么一千多年來,即便是失去了文化,青丘人也沒有喪失最基礎的反抗精神。
這樣的話,他幫助起來,也有意義。
接下來,一路無話。
數十分鐘后,眾人已經抵達顧氏避難所周邊。
不過,就在顧澤川準備為蘇晝繼續指引方向時,蘇晝卻瞇起眼睛,皺起眉頭。
“停一下。”
他突兀地停下由嵐甲組成的飛梭,令驟然停頓的狂風攪動周邊大氣,形成一片片肉眼可見的沖擊波,將周圍的樹木壓低,葉片于雨中亂舞:“前面有陷阱。”
“什么?”
顧澤川一開始并沒有感覺到,但是數秒后,他便面色一變:“等等,這個氣息……是人仙?而且人數很多!”
話音未落。
伴隨著一連串突然浮現的靈氣波動攪動凝結,泛起漣漪,在短短的兩秒內,便有足足二十個黑色的人影從周圍的樹木,地底和陰影中走出。
這二十人全部都身著統一的黑色玄甲,它們雖然身材不一,高矮胖瘦各有,但氣質卻驚人的一致,宛如一人。
其中,有三個人氣勢最盛,它們的靈力波動甚至影響了天象,令周圍的雨水都變得冰冷刺骨,漫天大雨開始逐漸化作冰雹雪霜,夾雜著刺骨寒風吹拂而來,仿佛要將天地間的一切都徹底冰封。
“三位人仙,其他全都是先天?!”
顧澤川在第一時間就分辨出了眼前這些邪祟的強弱,甚至還通過那隱約間熟悉的氣息,分辨出了某些邪祟的身份,他眼中滿是不可思議:“絕大部分是柳,蘇,伯三氏——這不都是周圍避難所的修行者嗎?”
“等等,難道說?!”
察覺到這一點后,顧澤川突然臉色變成毫無血色的蒼白——既然已經有這么多邪祟強者出現在避難所周邊,而周圍避難所也都被擊潰,其中的修行者被邪祟侵蝕……
那顧氏避難所……自己的家……
三位人仙級的邪祟并沒有說話,它們的實力約莫都有統領中高階,也即是神通都已經發展完畢,這三頭最強的邪祟保持一個三角形的陣勢,隱隱與蘇晝對峙。
而其他實力較弱的邪祟,則是退的很遠,似乎是打算使用遠程攻擊支援。
如今,邪祟已經已經包圍了三人,結成陣勢——而前方的森林中,似乎還有一個潛藏的陷阱法陣,倘若之前蘇晝意外踏入,那肯定要吃上一虧。
“——確定,天外飛艦來自中央神庭。”
“——一號威脅持有極其強大的龍威。”
“——無法分辨種族,警戒!其實力為人仙巔峰!”
“——根據靈氣波動,確定為天外飛艦中的最強者。”
“——已確定,代號為‘一號威脅’的個體離開飛艦,二隊可以開始行動。”
“——開始狩獵‘一號威脅’。”
憑借源自寂靜者的‘無想之心’神通,瞇起雙眼的蘇晝,能隱約聽見眼前眾多邪祟之間生硬而機械的交流與對話。
甚至,有些對話,這些怪異的家伙根本就沒有隱藏,而是光明正大的開口交流。
而與此同時,無論是蘇晝,湯緣還是顧澤川,此時都感覺到了,在他們來時方向的遠方,遠望號所在的地區,隱約傳來了劇烈的靈力波動。
正如截擊三人的邪祟所說,它們的二隊,現在已經開始對遠望號發起襲擊了。
“有趣。”
不過,相較于面色嚴峻,已經開始提起靈力,似乎是準備動手突圍的顧澤川,蘇晝卻露出了頗為耐人尋味的微笑。
“早就猜到你們的動作——覺得我不在了,就可以突襲飛船?”
站立在原地,一道道雷光開始在其腳下蔓延,蘇晝嘆息搖頭:“不要太小看留守的人啊。”
——轟轟轟!
而就在此時,遠比之前的震蕩更加劇烈,巨大的木系靈氣在遙遠地彼端爆發。
側過頭,遙遙眺望著地平線彼端,那映照在天空的青翠之光,以及于天際隱約閃動的樹藤觸手陰影,蘇晝輕聲笑道:“神木的靈氣量,哪怕是同階的我都比不上,而林承德作為科班出身的修行者,戰斗經驗且不談,他的靈力量,起碼有零點七周。”
“這可是一般的統領階都不可能有的靈氣量。”
而后,又是一陣純粹的靈力爆發,仿佛有人正在遙遠彼端,發出一陣陣模糊而又渾厚的怒吼,蘇晝更是哂笑:“而劉武心,他可是能在正面戰斗中,壓制林承德的啊。”
“這可是新世界探索部第一次任務,官方欽定選入的人,怎么可能是易于之輩?”
此時此刻,即便是面容被頭盔籠罩,看不清楚表情,但通過心聲,蘇晝也能清楚的感應到眼前眾多邪祟們的動搖。
“28號被消滅。”
“31號被消滅。”
“23,24,29號被消滅。”
甚至,還有帶著一絲震驚的心聲響起:“21號被消滅——怎么可能,為什么連人仙都無法擊敗兩個先天巔峰?!”
——緊急抽調了整個大陸西南方的精銳,居然連沒有最強者的留守飛船方都無法擊敗?!這邪祟心中除卻匪夷所思外,再無其他想法。
但現在,可不是震驚的時候。
——噗嗤。
鋒銳刀刃斬斷頭顱的聲音響起,然后便是漫天鮮血噴涌,一具無頭尸體從半空中跌落。
伴隨著一道幾不可見的幽影變幻,從一開始就消失不見,靈體化躲藏在一旁的湯緣趁著眾多邪祟震驚之時悍然暴起,斬斷了一只超凡高階的邪祟頭顱——與此同時,他還一掌震碎了這頭邪祟的魂魄,徹底斷絕了對方的生機。
沒有任何猶豫,暗殺結束后,湯緣再次化作靈體,徹底消失不見,如同最熟練的刺客那般老練。
倘若是平時,定然會引起一陣恐慌和驚呼吧。
但是,現在,卻無人注意這毫無預兆,幾乎不可能阻擋的危險暗殺。
因為,蘇晝,出手了。
轟隆——原本因為三頭統領階的邪祟,而變幻為漫天大雪的晦暗陰云間,驟然響起清亮的雷鳴。
而后,伴隨著陣陣熱風傳來,暴雪就這樣突兀地轉換為暴雨,令冰寒的氣息為之一清。
風雨飄搖,天象變幻,在狂風雷霆的包裹之下,站立在半空的蘇晝,吐出一口帶著青藍色電弧的白氣。
他平靜地對前方抬起手,張開五指,食指和無名指的指縫間夾著一顆金屬彈丸,也能從中看見面色驟變的三頭統領階邪祟。
“小心!”
登時,所有邪祟頭皮發麻,遠比它們想象還要更龐大的靈力正在眼前的人類體內凝聚,維持,它們渾身上下的靈力也開始宛如爆炸一般開始匯聚催動,甚至以一種極其損傷根基,將自己的肉體作為一次性用品的瘋狂力度,進行最后的爆發。
而下一刻,蘇晝無聲地催動靈力——哪怕是在暴雨之中,也能看見赤色的火星在大氣中閃動,那是空氣中的灰塵被過于強大的電磁引燃點亮的光輝。
就在這一瞬,青年手中的彈丸消失了,刺目的光芒爆發,大氣中驟然浮現一道耀眼的青色光流,
與此同時,一頭統領階邪祟的腦袋轟然炸裂,在清脆的響聲中,它的頭盔被貫穿,猩紅色的血漿爆散,混入雨中。
但伴隨著一聲怒吼高呼,其他兩頭統領階的邪祟,在自己的同伴被爆頭的瞬間,爆發出了自己之前瘋狂積蓄的力量——它們一人手持長劍,一人手持大弓,同時暴起,對蘇晝發起攻擊。
但是下一瞬,便是一連串的雷鳴。
轟轟轟轟——
幾十道雷光,就像是雨水一般劈落,它席卷了周圍的大地,無論是邪祟,湯緣還是顧澤川,在此時此刻,都只能看見一片片耀眼的雷光,仿佛池水一般波光粼粼且密集。
半分鐘后,雷光消散,而不知為何并沒有受到半點攻擊的兩頭統領階邪祟睜開雙眼,然后,它們便目瞪口呆的環視周圍——此時,其他的十幾頭邪祟,已經在剛才的雷暴中徹底化作飛灰,空氣中彌漫著臭氧的味道。
而負手站立在原地的蘇晝,表情甚至沒有變過。
他只是用平靜到冰冷的目光凝視著眼前的怪物,然后微微搖頭。
一不小心,用力過猛,撕碎了一個。
那么,這剩下來的兩個,要好好研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