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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發著淡藍色微光的深潛者號從天慢慢降落,它是如此龐大,以至于全長超過五十米的野豬號在它面前都像是一個孩子。
但就算這樣的龐然大物,對于蘇晝而言也不過是需要輕拿輕放的易碎品,他用靈力控制它,將其輕柔地托放至海面,即便如此,深潛者號的降落仍然掀起了一陣陣大浪,令它自身和野豬號一齊在海面上搖晃。
“吾主慈悲!”
而等到蘇晝拎著緊閉雙眼,一言不發,滿臉不知道是慶幸還是絕望的亞爾伯回到野豬號上時,迎接他的是野豬號全部船員,以及艾蒙和薩拉兩人的跪拜。
很顯然,即便是腦袋最不好使的海盜也很清楚,之前倘若不是蘇晝擋住了審判之龍的神罰,現在的他們肯定就是在海面上飄蕩的骨灰和碎屑,就連葬身魚腹都做不到。
“好了好了,你們一樣要接受審判,我擋下雷法僅僅是覺得你們活著悔改,比死了要有用一些。”
蘇晝頗為不耐煩地揮手,示意所有人都快點起身,他這個人受不了這么肉麻的馬屁,他更喜歡別人和自己抬杠,那才是真正的娛樂:“記住,我可能是比之前那條龍要仁慈一點,但倘若我知道你們真的干了什么惡事,那我保證,你們所有人都要死的極慘,遠比被雷劈死要慘。”
“現在,滾回去開船。”
“是,是!”
登時,野豬號上的所有船員都滾回了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同理,深潛者號上的船員也是同理。而在辦完這些事情后,蘇晝將手中拎著的亞爾伯扔在了甲板上,他瞇起眼睛盯著對方,心思卻飄到了其他地方。
——人道眾群之龍。
換一個簡單點的描述,就是某種潛意識聚合體實質化的產物。
“利維坦——某種集體潛意識的化身,當初在神龍世界,克爾巴帝國的二皇子,庫摩爾召喚的神龍,就是這樣的一條人道眾群之龍。”
“種種跡象表明,審判之龍就是這樣的一條神龍。”
蘇晝早已不是對超凡力量方面一無所知的人,他對這方面知之甚詳,人類集體潛意識的確有可能化作一個實體這點并不令人奇怪,實際上,當靈氣復蘇抵達最高峰后,只要星球開靈,其本身也會有自己的意識。
而巧合的是,古代的地母神大多都有著龍蛇作為象征——單單就蘇晝所知,在多元宇宙的眾多世界中,倘若有世界意志的話,它們的形態也極有可能是某種巨大的龍蛇巨蟒。
比起這個,蘇晝更想知道,為什么輪回世界這樣一個明顯不是特別高靈的世界中,居然會出現這樣一條人道眾群之龍。
但很快,他就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當初紀元開辟之初,我與埃利亞斯和風之神聯手,將‘地之魂’分裂,化作無數碎片,賦予了所有風與火之民。”
“那時我都本意,是打算讓所有人都擁有成為神的潛力,哪怕是不行,至少也能提升他們的天賦靈性。”
回憶著自己昔日的所作所為,蘇晝還不至于這么健忘,畢竟對于他來說,一切都只是一年多前的事情而已。
被分裂,給予所有風與火之民的地之魂,的確能夠大大提升所有人的天生靈性,雖然說,這種源自外來贈予的強大靈物,會讓人從統領進階到霸主階的時候,需要多出一個提純的步驟,但一般人也修不到統領巔峰,能修到統領巔峰的純化自己靈魂中的地之魂碎片也和喝湯一樣簡單。
總的來說,利遠大于弊。
“但是現在這樣看來……那些地之魂的碎片,似乎通過風與火之民的潛意識集合,自發,亦或是被人誘導著聚合在了一起,進而蛻變成了如今的‘審判之龍’原型,也就是風與火之神外的第三位神明。”
這并非是胡亂地猜測,蘇晝從一開始知道審判之主時就已經開始疑惑了,因為在輪回世界,神明理論上只有四位,也即是地水火風四大元素神,除非日后一位驚艷絕才的輪回世界本地人開發出仙神階的修行法,打破了神位的輪回,不然的話神位就只會有這四個。
海盜們的目標,應該就是找到源水之魂,成為神明,而地之神本來不可能出現,但也不知道是埃利亞斯還是風之神中的哪一位,祂們通過種種方法,聚合了眾生靈魂中的地之魂,并以此為根基,模擬蘇晝的形象,凝結出了和蘇晝一模一樣的‘審判之龍’。
“大致情況,應該就是這樣了……有趣,鏈接所有人心的神明,這樣的話,一切也都解釋的通了。”
思索至此,蘇晝抬起頭,若有所思地看向高天,然后又轉過頭,看向身側的所有人。
倘若說,審判之龍就是輪回世界所有人的集體潛意識,那么換句話說,每個人都是審判之主的一部分,而每個人做的惡事,審判之主都知道這點,也的確不是夸張。
舉頭三尺有神明或許是空談,但審判之龍卻真的存在于每個人的心間。
“這樣的話,‘審判終將到來’這點,也不是虛假的——哪怕是犯罪者,只要他覺得自己是犯罪,那么哪怕是其他人不知道,單單憑借他自己的愿力,積攢個十年八年,也會為他引來審判……糟糕,雖然我剛剛才把祂劈散,但現在我卻突然覺得這個設計蠻不錯的!”
想到這,蘇晝甚至有些興奮了起來——他向來謙虛好學,絕對不會因為偏見而否認其他人的可取之處:“人總是不能欺騙自己的心,這或許就是某種‘業力’的來源……這個設計不錯,歸我了,必可活用于下次!”
差不多將審判之龍的來歷推斷出了一個大概,現在的蘇晝也明白,自己應該如何斬斷那些和‘審判之龍’有關的愿力。
纏繞在蘇晝身上的愿力,之所以會匯聚在他身上,主要是因為兩個原因——一個是形象上的宣傳,審判之龍的形象明顯就是以蘇晝作為原型設計的,而第二個原因,則是因為蘇晝就是當初分裂地之魂,將其賦予萬物眾生的始作俑者。
換句話說,審判之龍不僅僅是形象模仿蘇晝,祂的存在本身,還是蘇晝自己親手埋下的‘因’,結出的‘果’。
所以,想要斬斷和這方面相關的愿力,可以從更改審判之龍的形象,亦或是直接把審判之龍抓過來強制轉嫁即可……用仙俠的方法來說,就是轉嫁因果,抓人擋災。
而除卻這些外,蘇晝最終的收獲,實際上只有一點。
那就是,他發現了原來的自己,居然是如此令人討厭!
如此想到,蘇晝甚至不禁開口,低聲自語道:“嘖,真沒想到,過去的自己,當真是個魔主啊,而且居然這么憨批……太羞恥了!”
但隨后,蘇晝卻聽見了雅拉調侃的話:“魔主也不壞,至少可以快意恩仇啊。”但青年又迅速反駁:“難道我現在就不能了嗎?瞧你這話說的,好人也可以快意恩仇!”
“主……”
而就在蘇晝正準備與雅拉大杠三十回合時,他聽見了一旁艾蒙的聲音。
青年轉過頭,他看見灰發的神官表情復雜地站在自己的身側,他布滿皺紋的臉上并沒有疑惑,但卻有著一種愁苦:“您在苦惱嗎?因為和另一位主的爭斗?”
“啊,艾蒙。”
蘇晝看見自己的這位追隨者——或者說,審判之主的追隨者時,他其實心中頗為驚訝。
因為,他沒有從對方的心聲中,聽見‘迷茫’。
這很不一般——作為審判之主的信徒,艾蒙居然沒有因為自己和審判之龍的敵對而感到困惑和迷茫?這可不是一般的信徒能夠做得到的事情。
想到就問,蘇晝轉過身,示意艾蒙跟隨自己走到船舷旁,兩人一同注視著夜間起伏地海潮,青年直接了當道:“你不覺得奇怪嗎?我和審判之龍的爭斗,明明都是神,卻為了一群理論上有罪的海盜而發起沖突。”
而艾蒙跟隨著蘇晝,他聽見青年的話,先是點了點頭,然后又搖搖頭:“我覺得奇怪,吾主,我想不到你們會爆發這樣的沖突。”
“但是,您和審判之主不一樣這一點,我從一開始您在夕光城贊美人所作的魚湯時,就有所明悟了。”
“哦?”
聽到這里,反倒是蘇晝提起了興趣,他頗為好奇地追問道:“你覺得我和審判之龍哪里不一樣?”
艾蒙沉默了一會,他斟酌著詞匯,然后緩緩道:“審判之主的教義,乃是秉持公正公平的審判,其中沒有人情,沒有妥協,沒有偏愛和縱容。”
“審判是無情的,只要違背戒律,即便是好人也會受到懲戒……不,只要違背了戒律,那么就不再是‘好人’了。”
“但我總覺得,這么做,有些太過殘酷,和我年幼時所向往的不太相同。”
說出這么常常一串話,艾蒙閉上眼睛,他雙手合十,祈禱了一番,然后才睜開眼,繼續注視著大海,喃喃道:“或許就是因為我心中的這份質疑,令我遲遲無法進階天選者吧,吾主,我其實并不算虔誠,我或許表面上會作儀式,禱告,并依照戒律而行,但我心中卻總是懷疑,總是困惑,總是無奈。”
“這是好事,艾蒙,合理的質疑是美德。”
蘇晝卻對此不以為意,他鼓勵道:“那么,對你來說,我又是怎樣的神?”
灰發神官遲疑了一會,但隨后,他輕笑了起來,對蘇晝微微彎腰致敬,平靜道:“您有愛,我的主。”
“相較于我熟悉的那位審判之主,您對這世間有更多的愛。”
如此說道,艾蒙再次直起身子,他的面色恢復了原本略帶一絲愁苦的平靜:“我無法確定您和另一位主究竟哪一方是正確,但是……您就在我的身邊,并容許我對您質疑。”
“所以,我覺得,還是另一方更加不近人情一些。”
“哈哈,這你是真的錯了。”
聽見艾蒙對自己的描述,蘇晝不禁哈哈一笑,他帶著笑意搖頭道:“倘若按照人數多寡來計算的話,很可能是審判之龍那邊更近人情一點。”
隨后,青年側過頭,看向不遠方,正在逐漸靠近的夕光城,那即便是在夜間也滿是燈光的城市,他平靜地說道:“不過,你有一點沒有說錯。”
“我和審判之龍最大的不同,的確就是愛。”
并非是男女之愛,親子之愛,而是另一種更加寬泛的感情。
蘇晝難以形容自己心中,對這方輪回世界,對風與火之民這些,幾乎是由自己一手締造的種族的感情。
怎么說呢?就像是寂主的愛那樣——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
祂期待他們可能的成長,相信他們未來的超越,包容他們現在的不足,忍耐他們暫時的愚昧。
并,篤信他們的未來,會變得更好。
蘇晝也是一樣。
這種感情,或許只能用愛來描述。
想到此處,蘇晝帶著微笑,轉過身看向身側與后方。
在那里,有著正在等待他繼續說下去的艾蒙,以及不知何時站在后方,面帶困惑的船長尼德,除此之外,還有正在悠悠醒來的風之民薩拉,和一些正在工作,卻遲緩腳步,停在甲板上的野豬號隨手。
甚至就連知曉自己必死的命運,故而之前一言不發,只是等待最終審判來臨的亞爾伯也跪在地上,沉默地側耳傾聽。
“主,請告知我們,屬于您的道吧。”
艾蒙站在首位,他無比肅然地對蘇晝鞠躬,請示著神的道。
“請告知我們吧,吾主!”
而其他人也都齊齊鞠躬:“我們想要知道您的道。”
“既然你們向我許愿,我便應允這愿望。”
蘇晝坦然地接受所有人的鞠躬,他面對所有人,平和地道出振動兩界的靈音:但好教你們知道,即便是我的道也不是完全的,它必有錯漏,矛盾與不諧之處,任何道都是如此。
一個強大的存在,哪怕是有毀滅世界之能,也有著神通,力量和知識,其力可以移山,倒海,做世間一切事,可倘若心中無愛,也不過是工具,就猶如審判之龍于萬民那樣,不過是一個發泄仇恨的多人暴政工具。
祂審判罪孽,又幫助良善,對于萬民而言,這的確是公義的。可倘若無愛,這一切對祂自己而言卻無意義,對被審判的人也是如此。
什么是不正確?就是一場審判下來,只有祈禱審判者才覺得開懷,審判者只是工具,而被審判者既沒有懂自己為什么被審判,也無法悔悟懺悔,旁觀者更是無法理解為何會有如今的結果,無法吸取教訓。
如此說道,蘇晝抬起手,他指向一旁仍然佯裝自己不存在的亞爾伯,他指著這位七海之王,淡淡地說道:就好比剛才,倘若亞爾伯被審判之龍懲戒,他固然殺死惡的,但旁觀者能知曉,他究竟做了什么惡嗎?旁觀者又能否知曉,他為什么為惡,又是因為怎樣的理由才走上為惡的道路,導致他成長為現在這樣的惡人?
聞言,亞爾伯突然渾身一顫,他猛地抬起頭,這位紅發虹須的大海盜原本即便是面對審判之龍的宣判也毫無任何感情波動,也不畏懼死亡,但是現在,他震驚地注視蘇晝。
而蘇晝與他對視,平靜道:或許有他個人的因素在內,但一切邪惡的根源,都必然出自一個腐朽的世界運轉制度。
真正正確的事情,是無論祈禱審判者,審判者和被審判者,都能得到什么東西。即便下一刻就要被處死,那被審判者也應該理解什么是正確的秩序,而所有祈禱審判者以及旁觀者,除卻懲戒的快意外,還能知曉其中的悲哀,并盡可能杜絕這件事下次再發生。
審判的要素,并不是仇恨,首先是因為愛。因為愛所有良善的人,所以才要去懲戒所有為惡的人。
沒有愛的審判,沒有愛的除惡,無非就是清掃垃圾,只有有愛的審判,才能算是‘改正’,讓所有人明白,這樣是錯誤的。
這樣,才能算是,朝著正確邁步。
最后,蘇晝用這樣一句話,做了總結:審判的目的,是為了進步,為了改正,為了知曉真相,并令人變好。它并非只是為了殺人而設立,而是闡明真理的結果。
這便是我對審判(噬惡)一事的道。
所有人都認真聽著。
愛,審判,與進步。
此時此刻,亞爾伯想著自己的過去。
由海盜生下,天生就是海之民,根本無法選擇未來,作為父親掌控海盜團工具的自己。
這樣的自己,倘若有可能,是否可以選擇不成為海盜的道路?
亞爾伯并不清楚,他也并不后悔,他作為海盜的人生為惡眾多,也快意了漫長的時間,他早就做好了受審判而死的準備,所以才在之前面對審判之龍和蘇晝時也表現的還算是硬氣……當然,是有那么一點害怕,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只是,即便是從不后悔,這位大海盜也總是會困惑,困惑被父親和母親刻意作為工具生下來的自己,是否真的有選擇的權利?自己所謂的不后悔,是否只是因為不可能有其他選擇的一意孤行?
自己并非是因為愛而誕生于世……可是即便如此,作為自己父親的格洛,卻冒著被神發現的風險通知自己盡快地離開這片海域……
愛這種東西……
“他媽的,太扯淡了!”
而另一方,野豬號船長尼德的心中卻正在罵罵咧咧:“什么犢子的愛不愛,倘若老子有了力量,先娶個好娘們生幾個孩子,然后就回山里繼續打獵過日子,誰管他媽的愛不愛!”
但是,即便是這樣的尼德,在罵罵咧咧了一陣后,心中也出現了一絲復雜的情緒:“可是他媽的……至少主這點沒說錯,假如被審判,我也不想就那么沒有任何介紹的被雷劈了——起碼也要讓那群城里人知道,老子是因為受不了他們那陰陽怪氣的說話方法才怒而反叛的。”
“倘若他們知道了,或許會改變一下說話方式,這就是所謂的進步嗎……不對,老子配嗎?假如我是個大海盜說不定還能有這種威懾力!”
想到最后,尼德自己也糊涂了,他用力搖了搖頭:“罷了罷了,反正假如可以,我還是希望這世界上好人多一點,這樣,就算是老子被審判了,受到的懲戒也會小一點。”
另一側,薩拉卻是迷迷糊糊的,她當然聽不懂蘇晝說的什么,不過卻有一點,她非常認可:“主的確是有愛的——他還親自為我烤了魚吃呢!”
而此時,闡述了自己心中的感觸和想法后,蘇晝感覺自己體內的天魂正在沸騰。
閉上眼睛,青年感受著自己靈魂空間中,那正在自己靈魂深處不斷躍動的力量。
靈魂空間,智慧樹精魂之上,紫青色的天魂照亮了所有黑暗,有無數符文和光輝從中溢散而出,然后順從者其主人的意志而不斷地重組,重構。
它其中一些固有的結構被摧毀了,但卻又有新生的光芒填充,就像是隨著人的成長,一些舊有的想法被擊碎,一些全新的概念替代了它們的位置。
但這一切都并不是白費,因為之前犯下的錯誤,正是為了向正確邁步而鋪設的階梯。
最后,所有躍動的光芒都重新回到了天魂中,融入日冕一般的光暈內,渾濁的咒怨光芒和純凈的愿力清輝交錯在一起,在天魂中構成了宛如螺旋一般的結構。
“進度已經過三分之一了……神通重構已經徹底步入正軌。”
睜開眼睛,蘇晝的目光一片澄清,他隱隱感覺自己對咒怨和愿力的感知愈發敏銳,甚至就連罪業之火都變得容易操控起來。蘇晝感覺,倘若自己再次在自己身上點燃那黑白二色的業火,那么自己恐怕就不再會感受到那種極致的痛苦,并可以將其徹底化作自己肉體,靈魂存在的一部分。
而此刻,聽完蘇晝闡述己道后,一直都在傾聽的艾蒙長長吐出一口氣,然后露出了笑容。
“吾主,聽完您闡述您的公義的道后,我終于可以確定,您就是我想要追隨的神。”
“哦?”蘇晝看向灰發神官,他笑著調侃道:“你現在才‘終于確定’嗎?我原本以為你早就認可我了。”
“要知道,天上還有另外一條審判之龍呢。”
艾蒙搖了搖頭,回應道:“質疑,吾主,這是您說的,我不能憑借固有印象去選擇我想要追隨的存在,我必須要真正了解您,明白您的教義,您的想法,您將要走的路,才可以這樣斷言。”
“而如今,我完全可以確定,我并非是因為您是‘神’而選擇追隨您。吾主啊,我是因為您的道和愛,才選擇追隨您!”
說到這里,艾蒙眉眼中,那深蘊許久的愁苦逐漸消散,他平靜且滿足地閉上眼睛。
灰發的神官,腦海中浮現出了自己兒時遭遇的不公,那被他人構陷,打入牢獄中,差點接受審判的家族。
因為一位審判之主的游蕩裁決官才從地獄中離開,并看見那些構陷陷害自己家族的商人被審判的自己,心中自然是無比崇敬那位代表著審判的神明。
在那時的孩子眼中,審判之主毫無疑問就是公義和正道的化身。
但是,自己崇敬的,真的是那個差點將自己一家殺死,只是在最后扭轉了的審判嗎?
不……自己崇敬的,其實是那位裁決官,那位裁決官身上表現出的公義。
那一份追求‘更好’與‘真理’的愛。
“原來如此,這就是我心中真正的信仰……”
低聲呢喃,登時,一線純青色的幽光,從艾蒙的頭頂升起,化作一道直入天際的長線。那是由純粹的信念,純粹的意志和靈魂構筑而成的超凡。
在經歷了數十年的沉淀,數十年的懷疑后,終于明白自己內心的老神官,其心中積蓄的力量,終于于此刻迎來質變!
“進階了!”
“艾蒙神官進階了!”
看見這一幕,整個野豬號上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他們驚呼著看向灰發的神官,而蘇晝也不例外。
青年凝視著這一位選擇追隨自己的使徒,他嘴角微微翹起,然后暗中伸出手,龐大的靈力隱隱浮現在左右,護持對方的進階。
此刻,就在涌動的清光之中,無盡的元素自然而然地從四面八方用來,在艾蒙頭頂化作了洶涌的漩渦,這被純粹信念和靈魂吸引而來的元素之力,甚至誘發了憑空起火,大氣涌動,事物潮濕,灰塵凝聚等異象,并不斷地被老者的意志所純化,凈化,并融入其中。
依照輪回世界的修行方法,這些元素之力將會隨著艾蒙衍生而出的靈魂之力融入他的軀體,令他的靈魂被天地間的元素護佑,進而可以憑借意志直接操控世間的元素,成為近乎元素生物,但卻又超越元素生物的存在。
艾蒙自然是知曉這些的——他當然知曉,知曉了幾十年了。
所以,很快,伴隨著老神官緩緩睜開雙眼,他頭頂的那一道青色幽光便攜裹著大量純粹的元素之力回到他的體內,一寸一寸地融入他的靈魂之中。
然后,深沉地氣息,從他身上蔓延而出。
困頓啟示階數十年,今日一朝突破。
神官艾蒙,步入天選者之境!
無論是身體還是神色都年輕了許多,艾蒙的面色并不興奮,只是帶著一絲淡淡地喜悅,他抬起頭,與蘇晝對視,而蘇晝微笑著點頭。
“恭喜,我的使徒。”
“因您的道,我的主。”神官虔心道。
而在此之后,野豬號上的眾人紛紛前來,對艾蒙慶賀。
“不錯,蘇晝,別看這老頭挺老了,實際上他心靈非常堅韌純粹。”
靈魂空間中,蘇晝甚至能聽見雅拉的點評聲:“而且,他是所有信徒類型中,非常非常少見的‘真信者’!但也正因為他是真信者,所以倘若走在心懷困惑的道路上,反而遲遲不能進階。”
“嗯……他敢于質疑我,這就是好事。”
蘇晝也認可艾蒙一路追隨自己的思索和最終的認可,有這樣的信徒信仰自己,實際上是他這位‘神’的榮幸,而并非反過來,他的心中很是愉快:“這一次輪回世界之行,能有這么一位認真思考的信徒認可,承認我的道路,就已經是足夠大的收獲。”
等到所有人結束對艾蒙的慶賀之后,此時的野豬號和深潛者號,已經來到了夕光城港口的近海。
能看見,碼頭處,已經有看見海盜旗的夕光城海軍正在連忙出發,駕駛船只前來。
蘇晝自然不擔心這種小事,根本不用自己出面,進階為天選者的艾蒙就能搞定一切。
“吾主,接下來,我們要做什么?”
即便進階,但仍然淡然不驚,此時的艾蒙察覺,自己過去憂愁了那么久的實力能為自己帶來的喜悅,遠沒有知曉自己行走在正道上來的快樂。
朝著正確邁步的感覺……哪怕僅僅是自己認可的正確,也是無比喜悅的。
此時,他正在詢問蘇晝接下里的計劃,好為接下來的行動做準備。
“還是去見火之主——知曉了這么多后,我對那小子干的事情越來越感興趣了。”
蘇晝只是眺望遠方,雙眸中倒映著城市的燈火:“審判之龍,水之魂,海盜,還有這個世界的秩序……埃利亞斯可真是為我提供了不少驚喜。”
如此說著,他的意志鎖定了身后跪在甲板上,一動也不動的亞爾伯。
“正好,我也會帶一個不錯的見面禮給他。”
對此,艾蒙微笑著點頭:“您的意志。”
次日。
審判之神的化身在夕光城周邊的雀躍海上空,大戰另一位審判之神一事,幾乎傳遍了整個圣火之國。
甚至不僅僅是圣火大陸,就連世界另一端的風之大陸,也有神官憑借神力卷軸,得知了這一令人震驚的消息。
更不用說本就消息靈通,有眾多信息來源的海盜們了。
“你說什么?!”
七海,盛怒海。
一個明亮嘈雜的火山溶洞中,能看見金紅色的熔巖正在溶洞的盡頭處緩緩流淌,仿佛大地的血脈脈動。
雖然彌漫著硫磺味,但火山溶洞被清掃的干凈整潔,甚至有種種異常先進精密,不像是輪回世界所能擁有的魔導道具擺放于此,組成了一個小巧精煉的臨時魔法陣地。
“你能不能再重復一次?”
而此時,就在這個隱藏在某個海島火山溶洞中的秘密基地內,一個異常震驚的聲音響起:“你是說審判之龍神降了,然后被審判之神打回去了?”
“亞爾伯也因此而死……你是說被俘?”
“呃,你等等,我總結一下……因為審判之龍想要審判亞爾伯的同時,審判到了其他無辜的人,所以審判之神便審判了審判之龍的審判……”
說到這里,這個聲音突然就糊涂了:“你在說什么鬼東西啊?!我都快說不清楚審判這兩個字了!”
“算了,把空間的任務記錄發過來,讓我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