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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程師們自發進行的月面城市‘新鄉’的新式核聚變引擎的檢查工作,持續了兩天三夜,旨在保證這龐然大物的運轉平穩,不會因為在之后啟動鎮守大陣時出現超載。
這一場并無多少意義的突擊檢查,最終在部門領導被更上層領導的批評下結束,但絕大部分工程師其實都頗為遺憾。
這些平均年齡不超過三十二歲,總體而言相當年輕的核動力工程師大多才工作不到五年,在新時代靈氣教育下得到培訓并成長的他們,此刻正急于展現自己的能力,展現自己的非同凡響之處。
直到回到休息室,他們依舊在抱怨太空城領導的不近人情:要知道,每次檢查新型核動力引擎,都會令這些天工亦或是金烏擬道修行系的修者頗有感悟,整備工作某種意義上來說,甚至可以算是一種愉快的閉關修行。
但人終究是人,在回到各自的休息室后,這些工程師也不再去想工作的事情,他們有的開始與遠方的家人聯絡,有的開始玩起游戲,刷起網絡,享受‘新鄉’太空城正式啟動前的閑暇時間。
但并非所有人如此。
1209號休息室內,一位面容頗為滄桑的男人正在整理自己房間內的種種零碎,他有著一頭頗為枯干的黑發,儀表雖然算得上是整潔,但卻能令人看出一臉不合時宜的頹廢。
名為安云青的男人今年四十三歲,他手中正在整備一個頗為古怪的機器:這機器呈現規整的六邊棱柱,中心鑲嵌有一顆暗紅色的靈髓,有黯淡的赤色脈絡在銀白色的金屬棱柱中流動,蘊含著一種異常古怪,極其危險的氣息。
不,與其說是危險,倒不如說是空無:因為不存在任何事物,故而萬事萬物對此懷有一絲會墜入其中的恐懼。
機器需要使用靈力操控,安云青熟練地控制了一些參數,沉默地將其與其他一些零散的靈石和看不出作用的符文符箓整理完畢,然后便將其收納入一張‘封印卡牌’中。
瞬間,滿床道具就這樣消失不見。
封印卡牌,是歐羅巴協和局開發出的奇特儲存道具,可以指定一定量的道具,將其封印入一張卡牌內。
這卡牌沒有重量,本體位于亞空間中,是最新的空間儲備道具。
也因為是最新的,非常先進,幾近于試驗品的道具,它基本不可能被檢測到,也很難被人發現,即便是發現了,只要攜帶者足夠強大,估計也會被誤認為攜帶者靈魂本身蘊含的光輝。
——是啊,如今的超凡技術,已經先進到了這個地步。
先進到了過去的人類,都很難理解的地步。
“老安,開飯了!”
門外有人正在用力敲門,安云青微微一驚,但很快就鎮定下來。
他起身來到門口,打開門,門外的同僚看見一臉疲憊頹廢的中年人自陰影中走出,不禁笑著調侃一聲:“咋了,太緊張睡不著覺?”
“沒必要,十幾位圣席的會議,我們只需要在下面看著就行了,雖然作為工程師需要上去講點話,但隨便客套幾句不就行了嘛?”
“你該不會是真的社恐吧?”
這個調侃顯然并不好笑,工程師同僚的情商也顯然不怎么樣,但安云青只是淡淡地看了對方一眼,然后便道了聲‘謝謝’,并隨他出門。
雖然月壤無法種植作物,但那只是針對普通植物而言,通過長達一年半時間的靈化以及培育,正國新鄉月表太空城已經開辟出了一片位于地下,足以滿足十幾萬人日常所用的蔬果大棚,里面都是各種無需有機物質,只需要有靈氣和水就可以自我分解各種無機物的自養靈植。
這些靈植大多味道不佳,但靈氣濃度卻非常高,所以食堂的飯菜極其受歡迎,無論是工程師還是其他職業,在月球的工作人員沒有不期待飯點的。
安云青離開了自己的休息室,走出宿舍樓,月表的真空環境對于他們這些人均超凡的月表工程師而言并不算什么,只需要穿一套類似雨衣的簡略宇航服便可以自由行動。
在空曠的月表行走,男人感受到了光,于是不禁抬起頭,看向地球。
這是一個無比美好的時代。
男人的雙目中,倒映著半個地球,他能看見許多衛星和龐大的空間站正在環繞月球以及地球旋轉,而地表的大陸之上,有極其明顯的龐大靈氣反應正在翻涌。
在晨昏交界處,安云青能清晰地看見無數燈火。
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都有燈火滿地,即便是昔日作為戰爭中心的中亞地區,如今也不像是過去那樣一到夜晚就是黑漆漆一片。
在那片土地上,有無窮閃爍星光正在浮現,甚至就連山脈丘陵中都不例外,有與世隔絕的村莊鏈接上電力,與整個世界接軌。
時隔數十年,人類終于開始修復那場席卷了全人類的核戰爭的惡果。
地球是如此閃耀美麗,在太陽的光輝下,它就像是一顆最為絢麗的寶石,綻放著足以令人失去一切煩惱的光。
但這光,卻無法照亮安云青的黑暗,驅逐他的煩惱。
男人站在月球灰白色的月壤之上,靜靜地凝視著眼前那正在太陽光照下奪目璀璨,如同寶石一般璀璨的地球。
他的心中,不由自主地回憶起了自己的妻子,大女兒,次子。
以及,位于南郊墓園的三座墳墓。
僅僅是一個恍惚,時光仿佛倒流,安云青仿佛回到了七年前的清明節。
那是一個陰郁的陰天,他站在墓碑之前,看著被點燃的紙錢和香燭化作灰燼,隨著熱風在墓碑上卷動,而些許火星從逐漸熄滅的灰燼中飄散而出,在空氣中劃過幾道無力的光痕,而后悄然消逝于風中。
嗡嗡——靈能波動震蕩時空,令男人從這場噩夢中驚醒。
他再次抬起頭看向天空,卻發現那幾道光痕開始和那幾艘從地球而來的宇宙飛船朝著月球前進的軌道重疊,夢和真實的交錯令安云青恍惚了許久。
是啊,已經七年了……
他們都已經死了七年了,死于一場能力者造就的意外。
并不是一件多新鮮的事情。
七年前,全地球迎來了靈氣復蘇,固然全球各大勢力官方都早就提前做好了各種準備,將所有可能的損失和意外都壓下,但這自然不可能是全部。
一位有著火麒麟血脈的年輕人在睡眠中覺醒了自己的神獸血脈,點燃了一場焚盡整棟高樓的熊熊大火,從研究院加班回來的安云青時親眼目睹了正在被麒麟之火化作灰燼的樓房殘骸逐漸崩塌的那一幕,他直至如今都無法回憶起那時的細節,就像是有無窮的黑暗壓過了光,令那時的記憶與所有的思維都陷入晦暗。
是的,以最快速度趕到的安全局危機處理小隊救下了大樓中幾乎所有人,這是毫無疑問的好消息,但幾乎這個詞,意味著一件事。
那就是,‘的確有人死了’。
一棟三十五層的高樓,在如此大火下,導致了十三人喪生,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可對于安云青而言,他失去的就是他的一切:最近有些冷淡但的確沒有矛盾的妻子,有些叛逆不聽話但也會乖乖叫爸爸的女兒,剛剛兩歲半,正在學拼音和聽故事的兒子……一切都成為了灰燼中分辨不清的焦炭。
男人一步踏出,足下的月塵飄蕩,在眼前翻飛。
沒有任何陰謀,也沒有任何隱瞞,這的確只是一場意外且不合時宜的覺醒。
那位火麒麟覺醒者沒有任何主觀意義上的犯罪,且表現出了極大的悲痛和愧疚,他主動要求前往監獄勞役服刑,盡可能地補償那些受害者——他的的確確是個不負麒麟血脈之名,光明正大且仁厚的好人,在監獄中他也表現優良,所以兩年前就已經被放了出來,如今正在民間的義務勞動組織無償勞動。
他還年輕,有著未來和上好的天賦,有漫長的時光可以讓他去自我贖罪。
他也實際上真的沒有什么錯——血脈就是自己覺醒了,幾十億分之一的幾率,這能怪誰?
可以憎恨他,可以責怪他,可以埋怨他,可以想要殺了他——安云青什么都想過,但是事實非常簡單。
無論怎么樣,自己失去的一切都不會回來了。
“這個時代發展的再好,又能怎么樣呢?”
邁步在月表上行走,安云青閉上眼,他在心中自語:“倒不如說,發展的越好,我就越痛苦,越自責。”
“這么欣欣向榮的世界……你們都享受不到,明明說好了準備結婚十五周年,一齊去環球旅行,旅行票我都已經買好……”
“小湘她肯定會非常喜歡這個世界吧?那么多她喜歡的超能力,修行都從漫畫小說變成現實,真是別扭的孩子,我又沒說不讓她看,只是希望她也要兼顧學習,真的沒想和她吵架……”
“東流倘若還活著,現在應也快十歲了,是能在父母的照看下修行的年齡了,他的天賦一定很好,但現在卻不可能了……”
再怎么美好,再怎么繁榮,再怎么欣欣向上的世界。
于虛無之人而言,也不過是虛空的虛空,如若用手抓住流風。
——誠如薄暮之虛無所言,萬事萬物皆為虛無。
是的,安云青也知道。
倘若靈氣時代不到來,一切的情況應該會更糟糕。
倒不如說,肯定會更糟糕:那時全世界形勢緊張,各國矛盾尖銳,仿佛隨時都可能展開新一輪冷戰。
而靈氣復蘇打斷了這種尖銳的對峙,以至于如今,有著充足資源的各大勢力正在平穩合作,聯合國際赫然成為了真正用來商討全球事宜的組織。
如今這個世界,越是繁榮,越是美好,就越是令安云青知曉,自己的卑劣和空虛有多么惡劣。
尤其是,他選擇的道路,是多么的不堪且邪惡。
不過很快,就不用這么痛苦的掙扎了。
“忽然想到一個新問題。”
安云青抬起頭,在公共頻道中傳訊道:“磁約束等離子場中的輻射流體參數,我有一個新構想,要去試試。”
“你們先去吃吧,我過會再去。”
“老安可真是個工作狂。”登時,便有‘熟悉’安云青的人嘖嘖地羨慕回應道:“這多少次了,想著想著就有新的構思,思維也太靈敏了,難怪是資深高階工程師……”
“是啊,真令人羨慕。”
顯然,這種事發生過不止一次,也沒有人懷疑,甚至還有人說要給安云青留一頓飯。
做好鋪墊后,安云青便打算回頭前往動力處,進行自己的計劃。
“等等,老安!”
但卻有人叫住了他,正是那位敲門叫他出去吃飯的那位工程師同僚。
那是一位身材健壯,看上去比起工程師,更像是保安護衛的男人,他此刻正一臉憂慮地看向安云青:“你這家伙,眼神太怪了。”
“你究竟多久沒好好休息了?現在連飯都不吃,這樣身體會垮掉的——健全的研究,就要有健全的身體和心靈啊!吃完飯再去不行嗎?”
“不用,我等會再吃。”
安云青平靜地搖頭,簡單地拒絕了對方。
“你這樣會影響到身體和修行的!”
“無所謂。”
“嘿,這怎么能無所謂?”高大的工程師不滿道:“不是說修行者就不會猝死的,尤其是你超凡器官還沒有完全轉換……”
“死很可怕嗎?”而安云青反問:“如果我死了,那就死了,算什么大事?和你有什么關系?”
沉默持續了一會,本只是好意相勸的高大男人也有些生氣了:“你這是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但回答卻出乎他預料。
“是啊。”
安云青垂下雙眸,掩蓋無光的眼瞳。
他轉過身,幾近于自嘲道:“一個長達三十六又七年的玩笑。”
在男人的心中,虛無的鐘聲敲響了。
與此同時,亞空間中,潛伏者的黃昏眷屬們睜開眼眸。
虛無教團的利爪們蘇醒,祂們抬起頭,看向鐘聲響起的方向。
感應到同胞傳來的坐標嗎?
嗯,很清晰,被昔日黑域扭曲的時空居然如此難以感應,沒有坐標,別說靠近,就連找到都非常困難。
翻騰著扭曲陰影的亞空間,此刻泛起陣陣黑色的浪濤洪流,一艘艘造型怪異,但卻無比精銳強大的黯影戰艦正在從長久的沉寂和潛伏中蘇醒,并朝著鐘聲響起的方向起航。
這一支艦隊,裝載了足以污濁數個星域的可怖腐毒,即便是被擊毀,也將會造成極其可怖的亞空間污染源擴散,即便是有強者能夠擋住清理,也需要花上漫長的時光。
而對于最近展開了最終計劃的虛無教團而言,最需要的就是這段讓其他各大勢力小心謹慎起來,無法注意到他們真實目的時間。
前進吧
所以,便有聲音,在亞空間中響起:此刻,正是歸于虛無之時!
然后便有數目繁多,語調不一,但卻同樣堅定的回應:此刻,正是歸于虛無之時!
黑暗的艦隊,在亞空間急速航行。
而來自地球的艦隊,也同樣抵達了月面的新鄉。
伴隨著靈能噴流逐漸熄滅,銀白色的梭形戰艦停留在了月表的巨型港口船塢,進行一次校驗維修。
“現在,地球文明也開始朝著多時空,多星球文明的方向發展了。”
罕見地乘坐戰艦,而并非自己變成戰艦來到月球,來到月表的蘇晝抬起頭凝視著星空中的地球,對一旁的理圣和偃圣感慨道:“說實話,單單是地球宇宙中的資源就需要幾百億人口擴展發展,更何況全球各大勢力手中都掌握了那么多宜居世界。”
“難怪所有人都大力發展AI智能,就這樣也供不應求,如果不是我帶回來了六十多億火夕人,指不定偃圣你就要用機器人開荒殖民了吧?”
的確如此。對此,搭乘了一具賽博義體的偃圣武崇文點了點頭,他此刻正笑著注視著眼前略微有些簡陋,但的確已經初具規模的月面都市:別的不說,這足以承載五十五萬人的月面都市,在第一時間,也不可能完全滿員
只有經過遴選的七萬名第一批居民會入駐這座城市,維護它的存在,找出各種問題,讓我們在實用化的過程中逐漸改進
說實話,我也沒想到居然會有這么多人踴躍報名,故而一開始就準備了許多AI備份,準備倘若申請人數不夠,就動用AI進行上述任務
很顯然,在計劃之初,偃圣大大低估了失去了工作,絕大部分普通人的熱情……以及有多閑。
“唉,可惜,平均實力越高,人類的生育率就越低。”
嘆了口氣,一旁超過百歲之齡的理圣搖頭晃腦,這位老者用懷念的語氣道:“想當年,我大伯就有三個,叔叔兩個,更別說其他親戚和同輩,那時候哪怕戰爭時期也一樣生……”
“現在可好,誰能想到靈氣復蘇這么好的福利條件,居然還能降生育率?”
說出這句話,理圣的語氣簡直就是在明言‘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而蘇晝心中吐槽道‘這誰都能想到吧?’。
但仔細想想,老圣席成長的環境就和自己不一樣,那時候還是戰爭時期呢,雙方的看法都是正確,所以便熄下了這心思。
這一次前來月球,蘇晝和諸位圣席的目的,除卻慶祝這第一座月球城市的建立,還有就是在這里,在這個代表未來的城市中,宣布蘇晝這位真正新時代圣席的登席。
在一場說不上繁瑣,但流程的確不少的儀式中,蘇晝將會接過身側絮絮叨叨的老人,當代‘理圣’的位置。
圣席之名,并非固定。
承位之后,蘇晝可以繼續叫‘理圣’,也可以叫‘革圣’,‘明圣’,亦或是‘燭圣’……想叫什么,理論上都可以,畢竟這只是一個職介稱呼,用于官方宣告和新聞播報,私下圣席之間基本都是各呼其名。
而且,因為蘇晝平時工作性質的特殊,他也不會像是真正的圣席那樣,會經常開會商議,忙碌起來甚至會影響修行,這就更加無所謂。
不過,即便如此,該進行的儀式還是一定要妥善準備,儀式感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不僅僅是人類,對于那些前來參觀的外星勢力大使而言也是如此。
月面都市·新鄉。
雖然外表看上去略顯簡樸,但實際上各種設施一應俱全,甚至在某些方面異常先進的外太空都市,被一層由靈氣法陣籠罩的‘穹頂’籠罩。
穹頂之內,四季如春,而穹頂之外,便是月球溫差高達三百度以上的自然環境。
而這穹頂的神妙之處就在于,它可以為任何一種種族調制出最適合他們種族的環境,只要不是太過極端。穹頂內的介觀級靈械甚至能讓冰晶生命和火元素坐在相鄰的位置,而不至于造成任何干擾。
唯一可能會令人有些不滿的是,就是太空城內乳白色的房屋涂層實在是太過千篇一律,也沒有什么特殊的地標建筑,走進街道,很容易突然茫然迷路,忘記自己走到了哪里。
除此之外,僅僅是環境而言,新鄉做到了完美,哪怕是蘇晝都很期待,這座城市被來自地球的居民充滿,并朝著月球的其他區域,乃至于星外擴張時,又是什么模樣。
眾多正國月球太空站的工作人員都齊聚一堂,外星勢力的大使也都一一入座,來自全球的媒體也都架起了攝像頭,開始準備拍攝。
首先,講話的是文圣,作為當代首圣,他需要為這次慶祝儀式定下基調,將其升華為‘人類朝著星空開拓進步的第一支旗幟’,是‘人類前所未有的一大步’……諸如此類,總之先說了再說。
而后,便是道圣,他主要是闡述新鄉在建造過程中遇到的種種困難,憶苦思甜,回望過去,反證未來,確定核心思想。
接下來,便是其他圣席……他們的出場,本質上都是鋪墊,為了最后,蘇晝發言時具備最高等級的‘法理’和‘權威’做的鋪墊。
那時,即便是沒有來到月球的圣席,也會通過種種方法說上一兩句話,直至最后,在理圣作出最后的‘辭別’時,宣布蘇晝的登席。
很繁復的一條流程。
但卻是必要的‘儀式’。
正國的圣席,本質上,是聚攏了整個國家愿力和人心的秩序大陣中,具備管理資格的‘權限’。
每一位圣席,在無盡的愿力洪流下,都必須作出‘有益于正國人民之事’,才能得到這護國秩序大陣的認可,得到自正國開創者手中,傳承下來的席位。
倘若有圣席中飽私囊,以權謀私,威壓百姓,引起眾怒,那么秩序大陣甚至會直接取消他的權限,甚至產生激烈的反噬。
值得慶幸的是,自正國開創以來,就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
現在輪到了第七位圣席,數圣講話,這位圣席正在慷慨激昂地說著一些勉勵太空專業工作人員的話語,不過畢竟是常年研究員出生,數圣的發言中數據實在是太多了,聽上去倒不像是什么雞湯,反而有些像是‘論月球食堂飯菜份量與工作人員士氣的相關聯系’這種莫名其妙的論文。
蘇晝在后臺聽著,倒也不覺得無趣,反而從中發現了諸位圣席平日不會展現出的一幕,感覺頗為有趣。
——瞧啊,這些手握權柄的人,他們看似威嚴,強大而不可親近,但實際上,他們也有著各自的喜好,各自的習慣,各自的偏見和不足之處。
正如同我,以及所有眾生那般。
此刻,他的心靈無比寧靜,令青年看上去簡直就和沒有任何力量的凡人一般。
但實際上,蘇晝此刻,已經一只腳踏在了天尊之境的內側。
閉上眼,青年屏住了呼吸。
他能聽見宏大——就如太陽澎湃的靈潮,以及地球洶涌的扭曲。
他能察覺月亮中蒼茫的意志,那是遠古仙神在離開自己的故鄉前,以月為眼,最后凝視自己起源之地時的感慨。
他能聆聽微渺——電子在原子核周邊坍塌,引力貫穿了諸多時空,纏繞著宇宙中的萬物。
他能明白,也能知曉,萬事萬物都由‘靈力’聯系在一起,這力曾經消退過,但卻從未真正的消失:即便是靈氣斷絕的寂靜時代,在萬事萬物存在的最根本之處,也依然有那最基礎的‘基本力’存在,銘刻著這個宇宙中的一切信息。
縱然不曾睜眼,但蘇晝卻依然能看見,那青色的靈氣之中,蘊含著無數種不同的可能性。
元素魔力,圣光源質,以太靈能,陰影斗氣,皆為它的一部分。
仙靈之機,鬼煞之氣,天地四象,陰陽之炁,同樣是它的本質。
‘靈’。
靈魂,精神,智慧。
靈氣的本質,就是賜予萬物不滅的靈魂,贈予萬物堅定的意志,賦予萬物不盡的智慧。
它并非是‘一種’特殊的超凡之力,而是千千萬萬,無窮無盡種‘傳承’凝聚而成的‘道路凝聚體’。
此刻,蘇晝心中有所明悟。
所謂的靈氣,正是封印宇宙的特殊產物——它是諸多偉大存在的世界碰撞,無數傳承融匯一體,最終凝聚了所有道路而成就的‘無盡之道’。
憑借它,可以修行仙道,可以修行魔法,可以天工鑄甲,可以煉金求真……從一開始,封印多元宇宙中的萬事萬物,在接觸到靈氣的剎那,就得到了可以實現‘夢想’和‘愿望’的機會。
也就是,成就‘正確’的機會。
這是所有偉大存在力量余波,溢散并融合而出的自由力量!
一種無限力!
而所謂的天尊,便是將自己的道路,自己的傳承,自己的‘相信’和‘愿望’,銘刻在這記錄了無窮無盡永恒時光中所有信息的‘靈氣’中,讓自己的道路,也成為這個宇宙道路的一部分。
傳承……
真正的傳承,并不僅僅是自己去相信,修行。
而是,讓整個宇宙的智慧生命,一同去相信,修行!
這便是‘天’與‘尊’!
“天尊之上,天帝之上,乃至于返虛道一之上,還有著路!”
“并不僅僅局限于一個世界,而是震蕩,傳播,輻射向其他的宇宙和世界……啊,這就是雅拉曾經和我說過的‘信息干擾’……就像是傳道之音,福音之音,僅僅是存在,便可影響諸多世界……”
睜開眼眸,蘇晝的心中,無比地清晰堅定。
不依靠任何人,蘇晝,憑借自己的力量,看見了‘前方的路’。
而看見了,就能抵達。
他堅信這一點。
不過,就在此時,他又聽見了一些奇怪的聲音。
此刻,發言的圣席已經到了第十個,在場的諸多圣席基本快要發言完畢,接下來就是其他不在場的圣席簡短的發言,很快就會輪到理圣和蘇晝。
“準備好了嗎,蘇晝?”
坐在青年身邊的老者站起身,舒展了一下手臂,理圣本想要詢問一下蘇晝現在的想法如何,卻看見對方面容嚴肅地站起身。
“怎么了?”
察覺到蘇晝此刻的肅然,理圣心生疑慮。
“有些意外——意料之中的意外。”
此刻,蘇晝瞇起眼,他看向新鄉核聚變爐心所在之處,聲音平靜,充滿了自信:“我去處理一下,你們先繼續。”
“我馬上回來。”
如此說道,他消失在了原地,徒留茫然的理圣在原地,然后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