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御福地,大楚王朝,東元境,第八府,江地。
莊氏商行分支名下藥館。
“福老重傷,僅存半口氣,我拼了半條命,才將他送到這里。”
岳廷說道:“這藥館是咱們的,寶貴藥材眾多,大夫也是頗為有名,可也沒法讓福老醒過來,最后只能從寶庫里,取出原本為公子籌備的寶藥,為福老續命,但也只能吊住一口氣,沒法蘇醒過來,而且身體也漸漸虛弱。”
他苦笑了聲,道:“大夫說了,除非是仙神級數的靈丹,能起死回生,否則,哪怕有這種天材地寶,也只能吊住一口氣,而且隨著時日長久,這口氣會隨著身體虛弱而逐漸衰弱下去,縱然咱們商行底蘊豐厚,寶藥供應不絕,也最多吊他老人家一個月的命。”
莊冥等人,神色俱是肅然。
“帶我們去看福老。”
“是,公子。”
岳廷在前領路。
進了藥館后院。
這里有十余名護衛看守,均是武藝不俗。
“岳爺……”
“嗯,你們先退下。”
“是。”
“公子,隨我來。”
岳廷領路,進入了其中。
里邊有侍女,在照顧福老。
岳廷揮手示意她退下。
那侍女也不敢多言,便退了出去。
莊冥緩緩上前,低頭看著船上的老者。
數年不見,這老者愈發蒼老,觀其面貌,年逾古稀,頭發已然盡白,而充滿皺紋的臉上,也已面無血色。
只是數年不見,福老像是老了近二十歲。
不單是近日遇襲,命懸一線,也是因為數年來,絞盡腦汁,費盡心力,經營在大楚的生意。
“福爺爺……”霜靈抿著唇,眼圈兒禁不住紅潤了些。
“沒事,既然咱們來了,福老便死不了。”
莊冥伸手入懷,取出一個玉瓶,倒了一粒丹藥,當即便是滿室馨香。
他上前去,托住福老的下巴,將這九陽還真丹送入福老口中。
當日岳陽瀕死,傷勢之重,便也如今日僅存半口氣的福老。
得了九陽還真丹,岳陽也當即恢復。
這畢竟是讓一位金丹上層的真人,都感覺到心疼的靈丹妙藥。
這便是超脫凡塵俗世范疇之上的靈丹妙藥。
“這是……”岳廷露出異色。
“靈丹。”柳河回應道:“殺了那尊仙神之后,又來了一尊仙神,被公子折服,送了一瓶靈丹妙藥,權且當了賠禮……當日你兄長,被陳王所傷,便是用這靈丹救回來的。”
“什么?”岳廷眼前一亮,道:“公子,你看我臉……”
“這是保命的丹藥,就好比多了條命!”白慶一巴掌呼了過去,怒道:“你臉上那痕跡,站遠了一步就看不見,你還想用這保命藥來治傷?”
“怎么就不行?”岳廷憤憤不已。
“給你一顆,當做獎賞。”莊冥倒出一顆,拋了過去,淡淡道:“該怎么用,好自為之。”
“……”岳廷聞言,砸吧砸吧嘴,略有猶疑,還是放進懷里,今后保命用……畢竟公子都這么說了,自己還能當場吞下不成?
“霜靈,你照顧福老。”
“是的,公子。”
“服下靈丹,福老大概半個時辰,便能醒來。”
莊冥這般說著,已出了房門之外。
除霜靈外,其他人也都跟隨出來。
“公子。”岳廷正要問話。
“話且慢說。”
莊冥微微抬手,指向對面,說道:“適才進來,我便看見,對方的藥閣,生意甚好,反而咱們這邊,頗為冷清,這是為何?”
岳廷怔了下,訕訕一笑,卻不知如何開口。
白慶獨臂摸著下巴,思索道:“在東勝王朝,咱們莊氏商行,可從來沒有眼睜睜看著別人做生意,而自家門面冷清的時候,福老也算做生意的一把好手,難不成他重傷之后,你接手商行,生意便是如此差勁?”
岳廷聞言,頓時怒道:“白慶,你可不能冤枉我!想我岳廷,俊帥絕倫,在東勝王朝是何等受美人兒青睞的人物,為了咱們商行的生意,漂洋過海,背井離鄉,多年不歸,臉還被劃傷了……這些年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生意不好,可不能把屎盆子扣在我老岳的頭上……”
柳河無奈道:“那這是怎么回事?”
岳廷摸了摸腦袋,卻不知如何應話。
莊冥皺眉道:“雖說你是武者,但生意的事情,都是福老早有安排,你若按照福老原來的規矩,也不至于如此慘淡罷?莫不是你更改了什么規矩?”
岳廷忙是說道:“公子,你是不知道,咱們這家藥館,在福老被人襲擊之前,生意便一落千丈了,就連福老,目前也是束手無策的。”
“為何?”
莊冥負手而立,眼神微凝。
陸合等人也頗為驚異。
岳廷忙是回應道:“對方得了學府的名額,六個月之內,學府的煉藥閣,尤其是療傷藥,只供應給他們,而每月供應一次。因為這學府的傷藥,最是有效,便也最是受人追捧,尤其是習武之人,別說行走這險惡江湖,就算是平日練功,也不免有傷,所以很多人去買這種傷藥,自然也就有了生意……這傷藥的生意火了,一來二往,便也許多人習慣在對面那家藥館,購買諸般藥材之類。”
莊冥沉吟道:“咱們沒有丹藥?”
岳廷攤了攤手,無奈道:“以前有過,還特地送了兩瓶回去給您治愈舊疾,不過公子這雙腿受創已久,沒能治愈。至于目前,整個江地,只有這一家,才能買到學府的傷藥。”
停頓了下,岳廷忙又說道:“其實當時咱們也去爭了,不過我和福老有著大事忙,這邊交給麾下管事,他能力不高,沒爭得過。”
柳河則是問道:“學府又是什么地方?”
岳廷解釋道:“朝廷的地方,是各地官府之內,內中設立的一座學府,招收稚童或者少年,加以教導……而學府分作很多部分,其中一部分,便是煉藥閣。”
莊冥神色有異,卻未有開口。
倒是陸合問道:“那邊怎么說?”
岳廷應道:“這個月底,會開始重定下半年的名額,不過……目前咱們還是希望不大。”
陸合皺眉道:“為何?”
在淮安十六府,莊氏商行的生意,可是與各家官員掛鉤,任何有利之事,最先得手的,便是莊氏商行……放在海外,如此勢弱,倒真是讓他感到不適。
“四個月前,有人搜集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證據,向官府告發咱們藥鋪暗藏違禁毒物,后來被查了半個月,雖然證實是誣陷,但影響尚在,加上那證據也確實是咱們內部出去的,所以,一年之內,江地所在官家,其學府的煉藥閣,將咱們藥鋪除名了。”
“對方是什么人?”
“無名小卒,以誣告罪下獄了,但福老可以確認,那只是棄子,這件事情絕對就是咱們對家那杜氏藥館的手筆。而且此事后,江地境內,咱們藥館雖無虧損,也無盈利,反而對面的藥館,得益最大。”
“下手倒是黑,你們就沒有反擊?”白慶問道。
“這杜家在江地,勢力甚高,糾纏極深,斗起來不是一日兩日的事,福老的精力,都放在鄭元山那邊,怕他分割生意,自立出去,暫時也沒有過多理會。”岳廷無奈道:“畢竟咱們商行,有六地生意,而且,也不單是此類。”
“好,既然我親自來了,沒有看著人家耀武揚威的道理。”莊冥平淡道。
他六年之間,成為淮安首富,可不是只動動嘴皮子,全靠派遣陸合等人去拼命從而博來的財產,他在生意場上,自有他的本事。
“公子有辦法?”岳廷眼前一亮。
“這是他們最后一個月得學府供應的療傷藥?”
“是的,昨日才到。”
“買藥可有限制?”
“沒有,他們巴不得生意興隆。”
“咱們的優勢是什么?”
“連貫六地,財力雄厚。”岳廷正色道。
“那就用財,壓住他們。”莊冥沉聲說道:“陸合、白慶、柳河、你們都是生面孔,去對面買盡了所有學府的傷藥,回來之后,價格減半,售賣出去。”
“這……”岳廷頓時錯愕不已,撓了撓頭。
“傷藥虧本,但招來生意,自有其他藥材補回損失。”
“可是……也不劃算啊,這不是損人不利己嘛?”
“可知名聲否?”莊冥淡然道:“咱們的傷藥足夠便宜,而他們一家獨大時,藥物卻甚為昂貴,自有人對比兩家,心中不悅……這是長久的生意,名聲口碑皆不能差,懂了么?”
“好像……懂了?”岳廷吶吶道。
“照公子吩咐,咱們這個月未必能賺多少,但名聲會好不少,至少沒有損失。”柳河輕笑道:“但對方就不一定了。”
“既然如此,從后門出去,換身裝扮。”
莊冥揮了揮手,道:“去罷……”
他聲音才落,卻眉頭皺起。
而陸合等人,卻也對視了一眼。
岳廷低聲道:“是咱們的人。”
聲音才落,便已有人來到了后院。
“岳爺,執令大人送來請柬,今夜設宴,廣邀各方。”
“嗯?”岳廷接了過來,看向莊冥,道:“這是當地的父母官,跟咱們關系不淺,大約是聽聞我去迎東埠,迎來了公子一行人,想要探一探虛實。”
“那便赴宴。”莊冥點頭道。
“另外……”送信的那人,遲疑道:“聽說江地的這位執令大人,不單邀請江地境內,另發了一封請柬,往外地的莊氏商行分支,給了鄭元山管事,”
“嗯?”
岳廷面色微變。
莊冥目光稍瞇。
在場的氣氛,頓時有些凝滯。
“一帖發兩家?”
岳廷臉上閃過一抹怒色,道:“將公子置于何地?我倒要看看他鄭元山敢不敢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