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衛部落之中。
方圓三十里內,許多生靈,要么被降服,要么被驅離,要么被斬殺。
此舉是為保住龍衛部落,多作準備,避免再有滅族之災。
除此之外,近些年來,龍衛日漸衰弱,包括古司正大長老在內,都不如全盛之時,故而周邊大妖,也頗多欺壓,那妖狼王便是例子。
而今古司正大長老,一要保住龍衛部落之秘,二要激發龍衛血氣,三要向龍君證明龍衛本領,第四便是雪恥往昔舊怨。
而當莊冥從閉關中出來,便看見整個禁地之中,有著許多精怪妖物的尸首。
甚至于大妖的尸首,便不下四十尊之多,見之而震撼。
“這便是搬運回來的大妖尸首,小半數是近期獵殺的,其中大半是在狼穴之中爭奪妖狼王尸首,而互相殘殺而亡的大妖。”
五長老說道:“這些大妖,分食了真玄級數的妖狼王,但互相殘殺,隕落了許多,只剩下寥寥幾頭,得了真玄級數的妖王血肉,未敢停留,而各自散去。”
莊冥目光微凝,沉吟不語。
修行到了大妖級數,堪比金丹真人,均已能辟谷不食,餐風飲露。
但是,正如修行之人,除練功運法,呼吸吐納,汲取日月精華之外,也有煉丹求藥,助益修行之人。
到了這個層次,狩獵捕殺,未必是食以果腹,也是為了修行。
天地之間,有許多妖物,也將修行之人,甚至異類妖物精怪,都視作丹藥一般,食而補益。
“這些大妖,是準備當做族中儲備的糧食?”
“正是。”五長老應道:“我龍衛一族,當年經過劫難,失去了煉藥的傳承,二三百年來,一向是獵殺飛禽走獸為食。莫說這些尚未成就神魔之軀的族人,即便是我這般,已成神魔之體,但若是吃下這些精怪妖物的血肉,也能強壯自身,或多或少,能增強體魄,增益血氣,提升修為。”
“嗯。”莊冥只是點頭,又問道:“古司正大長老呢?”
“追殺狼穴中逃出的那三頭大妖去了。”五長老忙是回應道:“這三頭大妖,吞食了妖狼王的血肉,或許能一窺真玄之妙,若能降服也罷,要能斬殺也罷,都有好處……”
莊冥聽到這里,神色略有異樣,只低聲念了句。
“倒真可惜了。”
“可惜什么?”五長老聞言,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
“沒有什么,只是可惜它們一身道行罷了,雖說異類妖物,那也是每日艱苦修行,經歷一朝劫數,百年道行,毀于一旦,終成虛幻。”
莊冥微微搖頭,這般說來,心中卻也還是不免心疼那些蘊藏了強大力量的妖物內丹。
這些大妖,凝就內丹,如真人的金丹一樣,蘊藏自身精氣神所在,法力凝練而成。
在隕落之后,內丹消散,這便是身死道消。
龍衛一族,狩獵捕殺,只能帶回大妖肉身,卻無法捕捉內丹,也無法保存內丹。
在這世間,無論大妖還是真人,被斬殺之后,往往只能任由內丹在頃刻之間,消散于天地之中。
目前以莊冥所知,也只有太元宗的拘神禁術,才可以將妖物內丹或者真人金丹,及時拘禁起來,保存不散,用以煉丹。
若是當時蛟龍在,可以直接探爪,便能取得內丹,此乃與生俱來的天賦,宛如神通。
盡管取得內丹之后不能長久保存,但莊冥也無須長久保存,龍身只須張口吞落,便可煉化干凈,化為己用。
古往今來,妖物內丹,真人金丹,都屬精氣神所化,不免有其主之念留存,即便是太元宗,也只能入藥煉丹,而從無直接吞食的記載。
這樣的事情,簡直匪夷所思,但也正是如此不可思議,才正是太虛清氣化龍篇的玄妙高深之處,得天獨厚之優勢。
“這些內丹,真是可惜了……”
莊冥吐出口氣,不免嘆息一聲。
心中卻有一個極為強烈的想法。
遲早要想辦法取得太元宗的拘神禁術。
不單是他本身,更要傳于下屬龍衛。
今后這些龍衛,斬殺妖物,以拘神禁術,保存內丹,便可奉上,供他吞食修煉。
木屋之中。
數日不見,秀麗美貌的南姑娘,已是憔悴到了極點。
對于金丹級數的真人而言,莫說數日,便是數年,乃至于數十年光景,都不至于如此。
但木屋內外,設下了陣法,如同熬煉一般。
只不過,岳廷命人加固了陣法,于是南云清的情況,比莊冥原本預估的,還要更加凄涼一些。
數日光景,她鬢發散亂,臉色慘白,依然是氣息奄奄,再沒有那番神采照人的風姿。
這位在大楚王城之中,如神女般的存在,少見的女性真人,少見的女子官員,此時此刻,眼神中略帶幾分哀求。
她想要求死。
一死百了。
再無苦難。
“你可愿臣服效忠于我?”莊冥問道。
“你殺了我罷。”南云清低下頭,嘆了一聲,低聲應道。
“你受困于此,難以脫困,也難尋死。”莊冥背負雙手,說道:“我有耐心,再熬一段時日,你可以繼續再考慮一下,是否臣服?”
南云清抬頭起來,緊咬玉齒,眼神之中,極為復雜,有痛恨,有懇求,有苦澀,但也有悲哀,最終都被一抹猶疑之色,遮掩了過去。
莊冥嘴角勾起笑意。
她終究還是猶豫了。
只是,片刻之后,南云清輕嘆了口氣。
“莊冥,你給我個痛快罷。”
“你真想尋死?”
莊冥含笑點頭,倏忽并指成劍,一劃而過。
光芒一閃而過。
鋒芒銳利。
南云清長出口氣,閉上雙目。
剎那之間,她潔白的玉頸之上,浮現出一道血痕。
而在她耳側,發絲飄散。
但是,她沒有死。
南云清緩緩睜開眼睛,靜靜看著莊冥。
“這一劍若是稍稍往前,便將你這大好的美麗頭顱,斬落了下來,從此神女香消玉殞,灰飛煙滅,過得些年,人死燈滅,再也沒有人記得你這么出色的一位大楚女官。”
“你死之后,思緒盡散,再無想法,再不知身后之事。”
“一切的一切,再也與你無關。”
莊冥含笑說道:“眼下就當這一劍,斬落了你的頭顱。”
南云清眼神更加黯淡,只是仍然默然不語。
莊冥背負雙手,繼續說來:“適才你已死去,可算為大楚盡忠,既然消去了往昔的一切,而今便只當重獲新生,而今你覺如何?”
南云清沉默許久,終是緩緩出聲,道:“你如何信我?”
莊冥輕笑了一聲,說道:“我自有辦法。”
他說完這一句后,卻沒有停留,也沒有指示,便轉身離去。
南云清看著他背影離開,走出了木屋之外。
在頃刻間,木屋陷入寂靜之中。
良久,才有一聲苦澀的輕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