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元境。
第七府。
學士府劉四平,斬殺歸元宗首徒宋陽,上報王城,論功行賞,而今已被提拔為了大楚王朝正五品官員。
但是此時的劉四平,所掌控的權力,卻超出了正五品官員應有的范疇。
整個東元境第七府,包括第六府的半數地界,關于收集各方消息的權力及責任,都歸在了劉四平的麾下。
此時此刻,他責任更重,但權力也更高,升官之事,不免還是讓人歡喜。
若沒有意外,他就這般穩住局面,哪怕接下來沒有立功,在大戰結束之后,他應該也會升至正四品官員,而若是在此期間還有立功,未必沒有機會,進入三品之列。
實際上,他之所以被如此重用,還是因為他展現出來的本領。
劉四平入學士府時,只道印修為,而今凝練大道金丹,屬金丹初境,修為談不上高,然而他展現出來的陣法造詣,卻能困殺歸元宗首徒宋陽以及其麾下數千道兵。
宋陽金丹圓滿,集齊數千道兵,有著直面高境真玄的底氣,只不過他本身并非真玄,因此這樣的軍陣,破綻甚多,而陣法克制,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真要論來,劉四平此番的功勞,幾乎算是除去了敵方一尊真玄大修士。
劉四平修為雖然不高,但是陣法造詣之高,令人驚嘆。
有些時候,本事的高低,不見得只局限于修為的強弱,在其他方面,也是極大的考量。
“果然不出我所料,帝師那老鬼,還是重新查了一遍來歷。”
劉越軒嘿然一笑,自語道:“好在我劉某人做事穩妥,早就在學士府中,借助權力,讓陸合跟南云清相助,讓莊氏商行在外布置,已將自己的過往營造得天衣無縫。就算帝師這種出了名的老狐貍,還不是被我這樣的天縱奇才,給瞞了過去?”
他這樣念著,將手中的這道消息,稍作修改,然后喚來一人。
那人匆匆而來。
“將這消息,送到第三禁軍處,北元宗有異動,疑似有道兵過境,效仿宋陽之舉,而今已靠近東元境的第四府。”
“是,大人。”
“去罷。”
劉越軒揮了揮手。
這道消息,并沒有虛假,而他改動的也不多。
只不過,北元宗道兵過境,僅有六百之眾,領頭之人也只是金丹中游而已,遠不如宋陽,而且臨近的地方,也不是東元境第四府,而是在第五府。
如果他照實上報,那么第三禁軍派出去的人,應該是駐在東元境第五府,一位金丹上層的汪姓將領。
而現在他如此報上去,執行軍務的,便是第四府的兵將。
眼下第四府當中,有一尊龍衛,名為辰巽,已經初露鋒芒,立功不少,驍勇善戰,但也因為如此,讓軍中不少人心中忌恨。
眼下他的消息,稱對方效仿宋陽,也就暗示了一下。
軍中必然以為,混元宗來人,也是金丹圓滿的巔峰真人,率數千道兵。
這是一塊難啃的骨頭。
照劉越軒推算,這個艱難的任務,會落在辰巽頭上。
但實際上,這應該算是一塊肥肉。
辰巽截殺六百道兵,并不艱難。
但是等他完成截殺任務之后,再報上去的,未必不能是兩千道兵,畢竟消息還是經過他劉越軒的手中。
至于事后,他自有善后之法。
例如此時此刻,那批道兵,身在第五府,他卻報了第四府,眼下無人能夠查知,因為監察這一切的就是他自身,而且大戰如此混亂,什么蛛絲馬跡都被攪亂,將來誰又能查知真相?
而且,畢竟這批道兵是活的,從第四府移到第五府,也是正常。
“又是一場軍功。”
劉越軒甚感滿意,又看向南邊方向,他伸手按住大衍算經,皺眉道:“果然是在南元境出的事?”
他察覺到了那邊的異樣。
或許此刻,執掌學士府的帝師,全心皆在攻伐太元宗的大戰之上,都未有察覺那邊出現變化。
可是具有大衍算經的他,察覺到了異狀。
莊冥雖然不是他這一脈的修行人,也沒有大衍算經這樣的至寶,但確實極為聰慧,凡事具有先見之明,就連活了上千年的真玄九印老怪,都在他算計之中。
“你認為莊冥能過此劫么?”
就在這時,他懷中銅鏡,發出聲音來。
劉越軒取出銅鏡,放在桌案之上。
自從他踏足大道金丹的層次之后,在學士府中升了官,也受到了賞賜,對大衍算經的運用更加得心應手,也尋到了讓他這位授業恩師蘇醒的方法。
好在當初的傷勢談不上太重,蘇醒過來也并不艱難。
此刻聽聞師尊所問,他沉吟了下,說道:“關于莊冥,弟子哪怕具有大衍算經,也還是算不了他。”
停頓了一下,又聽得劉越軒說道:“世事無絕對,凡事總有意外,不過按照原先謀劃的話,確實是可以做到的,畢竟他這次準備的兩大陣法之一,還是我運使大衍算經,拿您老作為嘗試,所推演出來的。”
銅鏡之中,老者出聲來,說道:“為師全盛之時,也只是金丹境界,若聽莊冥坦白,他即將面對的,可是一尊真玄九印的巔峰大修士,當今世上境界最高的人物。”
劉越軒笑道:“莊冥說過,對方與您老一樣,真身已滅,靠著寶物作為肉身,若是先前從推演中挑選出來的兩儀分天陣能夠得以奏效,那么莊冥面對的,便也不是一尊真玄九印的巔峰大修士,而只是一枚大道金丹而已,他從太元宗得到的拘神禁術,還是專門封禁大道金丹的。”
銅鏡之中,聲音愈發凝重。“可這一枚大道金丹,具有真玄九印,具有著驚天動地的力量,你認為莊冥當真能夠擋得住?況且,他布在外圍的兩名真玄大修士,帶領著六十名真人級數的修行者,便能成功結下軍陣,仿出拘神禁術,而將這樣強大的存在,拘禁在其中?”
劉越軒微微搖頭,說道:“其實不好說,按道理來說,即便是曾經的真玄九印,面對這樣的局面,也脫不了身,只能成為莊冥拘神禁術中的一枚大道金丹,可是在白圣君劍動天門之后,真玄九印的巔峰大修士,都已借機更進一步,強大得難以推算。其實這一次能不能得手,取決于對方在真玄九印之上,多走出去的那一步,究竟有多遠……”
銅鏡中聲音問道:“若是走得太遠,已經超出了你們布置的范圍之上呢?”
劉越軒緩緩說道:“莊冥當時也在憂慮這點,所以弟子又給莊冥奉上了一條妙計。”
銅鏡中聲音問道:“什么妙計?”
劉越軒輕笑著說道:“這是一條讓弟子感到很暢快的妙計。”
南元境,墟市當中。
聞旱提早布置的陣法,在真龍之威下,徹底爆發開來。
但是這陣法,極為古怪。
兩儀分天陣!
這是聚圣山中收錄的一門陣法!
以劉越軒的師尊,來當嘗試,借大衍算經推演,而從無數陣法當中,選擇出來的一門大陣。
此陣之下,分隔異類。
無淵老祖將大道金丹寄存白玉尺中,充當肉身,留存于天地之間,但這終究不是他的真身,只是一件殘缺的寶物。
瞬息之間,這位無淵老祖,便察覺到了法力運行不暢。
他仿佛從白玉尺中,被剝離了出來。
他重新化作了一枚大道金丹,只是其上真玄九印,依然強大萬分。
但是墟市之外的兩名真玄龍衛,率領六十橫煉神魔,所布下的拘神禁術之陣,卻成了鎮壓他這一枚大道金丹的絕妙陣法。
“莊冥!”無淵老祖的聲音中,充滿著驚駭,喝道:“這是什么陣法?”
“先前便說過了,此為兩儀分天陣。”真龍驀然張口,說道:“在我莊氏商行,有一位謀士,他的授業恩師,也跟前輩一樣,肉身損毀,而借寶物為肉身,考慮到前輩如今的處境,思及如何應付前輩來襲,便在不久之前,向他以及他的授業恩師,一并請教,才從茫茫世間,無窮法門當中,尋出一門上古流傳至今的兩儀分天陣……”
對于修行人而言,辨別強弱高低,以修為道行,最為明顯。
然而,對于許多人而言,其他方面的強大,也依然是不容小覷。
例如陣法的造詣,便是本領的一部分。
兩儀分天陣,將無淵老祖從白玉尺中剝離,從一個真玄九印巔峰大修士變成了一枚真玄九印大道金丹。
而外界聞旱等人凝結的軍陣,仿拘神禁術,將大道金丹困于此處,宛如握在掌中。
布置到了這般地步,事情便該已塵埃落定。
然而就在這時,真玄九印,驟然合一,凝成一條通天大道!
真玄九印通仙路!
但此時此刻,真玄九印合一之道,并不是通向冥冥之中的大道天門!
這一條大道,通向了眼前的真龍!
那一枚強大到了極點的大道金丹,順著大道,破開了萬千阻礙!
以大道金丹,入主真龍之身!
“莊冥!你未免太過低估老夫了!”
無淵老祖的聲音,恢弘浩大,暢快至極,喝道:“真龍之體,歸于老夫,自今日后,老夫便是世間唯一鑄鼎真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