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圣山。
大殿之上。
有一人身著黑袍,頭戴斗笠,黑紗蒙面,看不清真容。
“拜見龍君。”
“起來罷。”
莊冥神色復雜,輕嘆一聲,道:“這些年間,倒也難為你了。”
那人取下斗笠,露出面容,赫然便是當今大楚王朝紫煙侯。
昔年下界的紫煙觀之主,被莊冥折服的真玄大修士,經龍族精血洗禮,才得以積累到足夠的底蘊,從而鑄鼎功成,霞舉飛升。
仙家道果,乃是精氣神相合,內外合一,在他道果之內,屬于龍衛血脈的部分,早已不可分割。
正是因此,他要比那些成就仙神之后沐浴龍血圣池的外人,更值得可信,也要比楚江這樣的外道偽仙值得信任。
“自當年飛升,便讓你潛入大楚王朝,至今多年。”
莊冥緩緩說道:“你雖心在大德圣朝,但卻從來沒有進入過大德圣朝,你為大德圣朝效力,冒著性命之危,摒棄楚帝給予你的高官厚祿,卻不曾領略過大德圣朝的風采,著實虧待你了。”
紫煙侯躬身拜倒,道:“如無龍君,而今貧道仍在下界蹉跎,縱然天門已破,怕也底蘊不足,終生無望霞舉飛升,而今得以飛升天界,領略這上界仙神風采,全仗龍君看重,何談虧待?”
莊冥輕嘆一聲,轉而說道:“這些年來,朕不曾用你,你也不敢與大德圣朝有所來往,今次卻未經通傳,親自到此,所為何事?”
紫煙侯低聲說道:“事關重大,不敢用諜子通傳,恐被截去消息。”
莊冥眉宇一揚,沒有說話。
紫煙侯繼續說道:“龍君準備五日之內,攻破大楚,此事早已傳入大楚王朝之中,為楚帝所知。”
莊冥淡淡道:“鎮南軍數千萬之眾,軍令一下,諸般調動,難以隱瞞,此事朕也沒有想過要徹底瞞過大楚王朝。”
紫煙侯說道:“楚帝察知此事之后,自知大楚王朝與大德圣朝,差距極大,恐山河破碎,再與先前那般,被大德圣朝滅國,故而命貧道行事。”
莊冥聞言,笑著說道:“如此說來,他沉淀這些年來,倒是有著另外的底氣?”
紫煙侯神色肅然,說道:“這份底氣,并非近些年沉淀而來,而是早有準備,但是在上一次滅國之戰,他并未動用……或者說,上一次滅國之戰,是他留有退路,所以主動退避。”
莊冥皺眉道:“底氣?”
紫煙侯雙手往前一按,當即便有一物,憑空顯現出來,氣機氤氳。
“楚帝信不過任何人,唯獨貧道,自下界而來,在他眼中,就算不會為大楚王朝赴死,但至少沒有勾結天界各方勢力的嫌疑。”
“此物乃是信物,至關重要,楚帝將地點及獲取之法,盡數相傳,命貧道取來,送至天荒,交由道宮齊王。”
“楚帝言及,此物送至道宮,齊王必將朝東洲發難,以解大楚王朝之危。”
紫煙侯雙手將此物奉上,說道:“越界天荒,不是易事,所以貧道趁機,將此物送至龍君手中。”
莊冥伸手一招,此物頓時落入手中,他看了一眼,微微沉吟,說道:“這就是楚帝用以請動齊王出手的信物?”
紫煙侯應道:“正是此物,因此物關系重大,貧道不敢轉交,親自送來。”
莊冥沉默片刻,說道:“你將此物留下,暫時在聚圣山歇一歇,朕會考慮如何行事。”
入夜。
柯天師受命而來。
“此物……”
柯天師抬起頭來,道:“蒼天信物,不亞于蒼天法旨。”
莊冥點頭說道:“氣機雖然并不明顯,但其中萬界規則的氣息,朕到了如今的修為,已能察覺清晰。”
當初蒼天法旨,他也曾領略過其威勢,此物與蒼天法旨,并不相同,但有相似。
之前莊冥直面蒼天法旨,未曾領略到其中的萬界規則,而今在這一件信物之上,他體悟到了。
“龍君距離那一步,已不遙遠了。”柯天師忽然感嘆道。
“只一步之遙,如天淵之別。”莊冥緩緩說道:“只是大德圣朝近些年來,蓬勃發展,日益興盛,到了如今,也算再進半步,只是余下半步,著實不易……”
這一步,好比一步登天!
大神通者,身與道合,不朽不滅,強大到了深不可測的地步,而在大神通者以下,再是何等強大的仙神,都如螻蟻一般。
只有邁出這一步,才是真正登臨云霄,俯瞰眾生的存在。
這是仙神的至高境界。
甚至,這已經超出了仙神的范疇之外!
“這信物若是送到天荒道宮,想必齊王真會相助大楚王朝,牽制我大德圣朝的兵力。”柯天師說道:“只不過,總覺得其中有些古怪。”
“朕在考慮,以如今大德圣朝的底蘊,打下大楚王朝的同時,與天荒道宮開戰,未必沒有勝算。”莊冥說道:“是否將計就計,讓天荒道宮來犯,從而借此反擊,同時吞并天南界與天荒?”
“大德圣朝固然強大,但雙線開戰,必然吃力,只怕不簡單。”柯天師低聲道:“還是穩妥一些罷,況且……雖覺其中古怪,但截下此物,目前來看,有利無害。”
“如此說來倒也不差。”莊冥沉吟說道:“劉越軒善于攻心,焱王在劍威的震懾下,不敢過多輕視,同等的交談之下,劉越軒似乎開始說服這位上古神王了……”
“若有焱王相助,五日之內攻破大楚,絕非難事。”柯天師說道:“而且,焱王為我大德圣朝效力,必然看在各方仙神眼中,如此一來,便是無形之中,讓各方更加忌憚我大德圣朝……天門碎片的影響越來越細微,已經有鑄鼎之上的仙神開始勾連了自身道果,今后他們若想要對大德圣朝出手,還須得再顧忌到這位上古神王。”
“朕如今更想要知道的是,那位與朕對賭的大神通者,究竟賭的是什么。”莊冥說道:“五日之內打不下大楚王朝的第一道防線,對賭輸了似乎也無須付出什么代價……這般說來,對賭本身,便對他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