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手破胸,肋骨折斷,心臟被硬生生從體內拽出。
血流了一地。
實話說,僅僅只是看著躺在地上的這具尸體,周昂就覺得自己的胸口也有些隱隱作痛。
如果不是自己在巧合的情況下,正好趕在那只狐妖趕到之前制作出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道符,如果不是那道符居然真的就管用了……他想,第二天早上自己的母親和小妹久喚不應之下推開房門,看到的應該就也是這樣血腥的一幕。
“但這并不能證明,兇手就是一只妖。”杜儀道。
劉瑞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站在兩人身側的陳翻似乎還有些不太理解,便追問:“為何?”
杜儀耐心地向他解釋道:“這一點,很多修行者,也是可以做到的。”
陳翻旋即道:“但是他當場吃了那顆心……”
劉瑞笑起來。
杜儀也笑了笑,道:“喜歡吃人心的,可不是只有妖怪。而且……搞不好就算是忍著惡心,只要能把咱們帶歪,對方也愿意吞下去呢?”
陳翻似乎覺得有些過于驚悚,臉色多少有些變得蒼白。
這個時候,杜儀抬起頭來,看向周昂。
“你怎么說?”
周昂深吸一口氣,蹲下身子。
進入到那獨特的觀想狀態,他看向空氣中絲絲游動的靈氣,在心里想象著,問它們:你們剛才看到了什么?
就這一問,他果然就覺得有些信息一下子涌入了腦海。
于是他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腦海中,有一幕畫面就那么栩栩如生地在他面前展現出來。
正是此刻已經倒在地上的這人臨死之前的幾分鐘。
一個身形高大壯碩的漢子忽然走到肉鋪的攤子前,不等對方招呼,劈頭就問:“你是杜二?”
“是我,客人您好,您打算買點什么,我們今兒殺了兩只大……”
“閉嘴!你娘是不是叫杜王氏,你媳婦兒是不是也叫杜王氏?”
“呃……是……是。我娘……”
那漢子忽然一躍,躥過豬肉攤子,右手猛地貫入杜二胸口,隨后,那杜二剛來得及慘呼一聲,便被對方把心給拽了出來,隨即當場倒地。
當時肉攤前正在買肉的幾個人,和攤子里的另外兩個伙計當時已經全然愣住了,只是一個個瞪大了眼睛,卻完全懵掉。
而那殺了人掏了心的漢子,卻是隨后便一臉憤恨地將那顆仍砰砰直跳的心放到嘴邊,大口撕咬吞咽了起來,竟很快便在眾人的驚愕之中,將一顆心給吃了下去,隨后,他大吼一聲:“管好你們的老娘和老婆!”
然后便揚長而去。
周昂睜開眼睛,揉了揉眉頭。
不出所料的是,對方的實力并沒有太高,所以自己的回溯能力,是有用的,也清楚地看到了那家伙的相貌形容,并且聽到了聲音。
但問題是……這算什么?
管好你們的老娘和老婆?
這算什么殺人的理由?
他抬頭看向杜儀和劉瑞,又看了陳翻一眼,道:“此事有些蹊蹺。”
杜儀聞言道:“怎么說?”
周昂道:“我猜,應該是就在這起案發前,還有另外一場兇殺案,也已經發生了,只不過或許還沒報案,或許案子還沒轉到咱們這里來。”
說話間,他向杜儀,道:“這個伙計被殺,似乎跟他的老娘和老婆有關。”
杜儀疑惑不解。
但這些年來破過的案子多了去了,杜儀心內念頭稍動,當即便道:“我馬上去審問一下店里的人,看此人住在何處。”說罷轉身去了,陳翻趕緊跟上。
周昂正要也跟進去,忽然背后有人道:“敢問哪位是周昂周官人?”
周昂回頭,見是一個縣衙的人,便點點頭,道:“我就是。”
那人當即回身一指,道:“那邊有位魯大員,堅持要見您,說是要重要情況稟報。”
周昂扭頭看看魯大員,見他臉上依然是那副快要哭出來的哀求模樣,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但還是點點頭,沖魯大員招了招手,道:“讓他過來吧!”
于是魯大員被放了過來。
甫一見到周昂,他噗通一聲就跪在地上,“先生,救命啊!”
周昂左右看看,蹲下,問他:“怎么了?”
那魯大員嚇得渾身都有些哆嗦,戰戰兢兢地道:“先生,先生,這肯定是上次那件事,那些……那些狐大仙索命來了!”
說到狐大仙幾個字,他的聲音還刻意地壓低了不少。
周昂笑笑,道:“索命的話……也該去找你,或者找我,怎么偏生找了此人?他只是個肉鋪的伙計,與此事……”
“先生……先生……”那魯大員竟一再地打斷周昂,臉上的肥肉哆嗦著,認真地道:“他是找錯了!一定是找錯了!他們自然不敢去找先生,便來找我報仇,但是卻走錯了鋪子,殺錯了人!”
說到這里,他可憐兮兮地看著周昂,道:“先生救我!救我啊!等他們回去之后發現殺錯了人,肯定還會來找我的!到時候我一家老小……”
周昂抿嘴,想了想,正要說話,杜儀等人已經從鋪子后院出來了,看都沒看跪在地上的魯大員,低聲對周昂道:“問清地址了,那咱們現在……”
“走!”
說完這個字,他猶豫了一下,看看杜儀,又看看劉瑞。
杜儀本來作勢要走,見狀愣了一下,當即恍悟,便低聲道:“叔玉,就勞煩你留在這里看住現場,等咱們的人過來,如何?”
這個話,他作為縣祝衙門里的主事,地位僅次于高靖,自然是隨口吩咐,但周昂卻顯然不可以隨便開口這么說的。說了,就越權了。
劉瑞當即點頭,還特意拍拍周昂的肩膀,笑笑,然后才對杜儀道:“杜主事放心,這邊交給我了。”
幾人都點點頭要走,周昂卻又指了指還跪在地上的魯大員,道:“待會兒咱們的人來了,記得把此人也帶回衙門。”
魯大員驚愕,劉瑞點頭。
“好!”他說。
于是周昂和杜儀、陳翻等三人,隨后便又擠出圍觀的人群,過去要了馬,縱馬直奔那杜二的家。
但是等他們趕到那杜二的家,卻發現這里已經被縣衙的人給封鎖了。
于是很快,他們又再次跟翎州縣衙典史許忠碰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