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拍攝,張步凡也總算有事做了,劇本這東西,剛看的時候覺得完美,但是開始拍攝了就有問題出現了。
這不,這一天王權安就拽著他開始說事兒,不止他,還有金那。
正在拍攝的鏡頭是電影的結尾,也就是喬玉娥、陸善民以及娜娜在飯桌上,說到娜娜男朋友要出國那一段。
拍攝的沒問題,在第一場戲被咔了兩次,然后讓張步凡講了幾次戲之后,莫小奇是真開竅了,算是進入了娜娜這個角色。
這位也不愧是在圈子里摸爬滾打多年的,也已經有了自己的一套東西,直接提議不要化妝,素面朝天的出演,居然真的就往這個角色里注入了一絲靈魂。
既然拍攝沒問題,那當然就是別的問題了,當然也和娜娜有關,因為是她男朋友的事兒。
“我總覺得,這個男朋友不出現,全靠著娜娜說,還有那一段電話的戲,有點太薄了,沖突不太夠。”王權安掐著根兒煙,也不抽,就是拿著,都已經燒出半條完整的煙灰了。
金那沒說話,這條線是張步凡拓出來的,她的本子里根本沒有,她當時看了張步凡的本子,也沒在這一塊兒多想。
“你想啊。”王權安接著說,“都談婚論嫁了,忽然就要出國兩年,這對一個正常家庭來說是大事了吧,結果事情的正主都不露頭的,是不是有點太輕描淡寫了一些?也有點奇怪了。”
張步凡在邊上皺著眉聽著,不是嫌棄人家改他劇本,是他也在想,代入王權安的話去想。
王權安看他不說話,也不急,這要是他一說完那邊就發表意見那才讓他覺得不靠譜,反正是拍攝間隙休息的時候,沒其他事做,就嘮唄。
張步凡總算開口了,“我還是堅持娜娜的男朋友不出鏡,您看啊,我們這個故事里,其實一直在講兩個家庭的故事,但是呢,這兩個家庭,就跟同根的兩棵樹一樣,這么糾纏著,其實已經難分彼此了,所有的重要角色,都是圍繞著這個來的,而娜娜的這個男朋友呢?雖然和娜娜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但終究還不是這個家庭的一員,所以他出來就特突兀,這是一個。”
“還一個,娜娜的男朋友要出國兩年,這確實是一個矛盾點,但是,這個矛盾點,實際上還是為了三位老人的故事服務的,算是一個……傳承,不,應該說是他們的故事的延續,所重點還在三位老人身上,而這個男朋友一出場,來這么一場戲……您說要加劇沖突,那估計就是娜娜和男朋友見面為了出國的事情吵架的戲了,您不覺得有點搶戲么?”
“這么又突兀又搶戲的,我覺得還是不要出現的好。”
“嗯,你說的也確實是個道理。”王權安點點頭,這位和其他某些導演不一樣,不是那種片場暴君一言堂,還是很能聽進去話的,不過這里看來他還是有些執念的,想了想,說道:“那這樣吧,反正也就一場戲,而且也是在這個弄堂里拍的,也不麻煩,我們就拍出來留著,如果真的不合適,最多剪的時候不剪進去唄。”
這算是定調了,張步凡也就不再說什么,王權安看著他和金那,“那你們兩位,誰來寫這段戲?”
金那笑著開口,“我來吧。”這是看出來張步凡不想改自己的戲,所以幫忙了。
有人代勞,不用改自己的戲,張步凡還是挺高興的,忽然想到一個事兒,“哎,王導,那演員呢?咱們劇組好像就沒招娜娜的男朋友的演員吧?”
“這叫事兒么?”王權安笑著,罕見的學著張步凡念了句京片子,拍了拍張步凡的肩膀,顛兒顛兒走開了。
這啥意思?張步凡有些懵逼?是說以你大導演的身份,想找這么一個配角好找么?跟我臭顯擺么?
邊上金那卻是一點就透,帶著有點詭異的笑,也是拍了拍張步凡的肩膀,轉身走了。
………………
“哎哎哎,毛背心呢?就灰色那件,給他套在外面,人家都在過冬,就他過春天啊?還有,拿個眼睛過來,就那個圓框的,記著給安上鏡片啊!”道具師拿著一件白襯衫跟那比劃,同時開口叫道。
立刻就有個小助手一頓翻找,然后拿著一件薄毛背心和一副眼鏡跑了過來。
道具師又拿著毛背心比劃了一下,終于一點頭,把襯衫、毛背心和眼睛往張步凡手里一扔,“可以去換上了。”
張步凡本來手上就拿著一條西褲一根皮帶外加一雙皮鞋,現在更是一堆東西了,他木著一張臉,轉身進里間,不一會兒出來了,已經換了全身的行頭。
他現在也明白王權安當時那句話的意思了,這貨也特么是個孫子……
沒錯,那個娜娜的男朋友的角色并沒有再找人,而是直接找上了張步凡,看看,多會廢物利用……呸,是合理利用現有資源啊。
張步凡已經完全變了樣,皮鞋西褲襯衫,外面套件毛背心,鼻梁上架一副黑框眼鏡,頭發也被弄過,原本不長的頭發被假發套壓在了下面,發套的頭發挺長,梳了一個三七分頭,被化妝師打了一堆的啫喱牢牢地固定住。
一看他樣子,等在邊上的王權安就一點頭又一搖頭,“缺點東西。”
然后親自跑去找道具,一會兒拿了條黑領帶回來,“會系么?”
張步凡特小心的搖頭,生怕把假發**歪了,還得重新折騰。
化妝師聞言立刻過來,幫他把領帶系上,塞進毛背心里面。
一下子,一個改革開放時期知識分子的形象就出來了,加上張步凡本身就長的挺帥,看上去頗為文質彬彬,就是那一頭油光發亮的分頭,再配上那條和毛背心根本不配的領帶,又讓他看上去多了一分“作”的氣息。
作才好,作就對了,如果不作,怎么可能都要去領結婚證了,忽然就要出國兩年呢?
王權安再次看他,這次不搖頭了,就一個勁兒點頭,“這回就對了。”
“怎么樣,臺詞記住了么?”他問。
“記住了。”張步凡點頭,然后特驚訝的發現,這假發套也不知道到底是個什么原理,就這么服貼在頭上,居然還貼的挺緊,壓根不用擔心甩歪了。
“那就好,所有人準備,準備拍攝!”王權安一聲吆喝,劇組再次忙活了起來。